第36章 王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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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淋漓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傷口,怎麽會不礙事呢?青竹拉開披在她身的衣服,不由得多看了那一片血紅一眼,卻也不敢再多看第二眼了。

    “是要我自己動手麽?”

    “不!”青竹尖聲叫道,“不要,王妃,奴婢來幫您。”

    “嗯。”

    青竹的動作也是利落的,雖然盡量地規避著不去觸碰到林依藍背的傷,也盡量不要牽動肩膀,仍然用很快的速度便讓林依藍穿著整齊。

    “給我鏡子。”林依藍指著梳妝台,“扶我過去。”

    青竹不敢有違逆,將林依藍的身子撐了起來。

    林依藍借著她的力量,坐到了梳妝台前,燭光搖曳裏,菱花銅鏡,美臉色人蒼白無血色,翦眸無光,顯得死氣恍如一潭死水,雙唇幹燥得甚至幹裂了,可見一道道溝壑。

    她輕抬左手,食指指撫摸過幹燥唇瓣,呢喃:“青竹,你說這菱花鏡的女子,長相如何?”

    青竹微微抬頭朝菱花鏡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低下頭道:“王妃……自是少見的美麗女子。”

    “那之如玉夫人如何?”林依藍又道。

    青竹悶著頭道:“這……奴婢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王妃、王妃您與如玉夫人不……不一樣。”

    “不一樣麽?”林依藍喃喃自語,左手輕輕撫摸著臉龐,所觸及處,皮膚細膩光滑,菱花鏡裏倒映的,果然是美麗姿容,說不人間極、傾國傾城,但是素麵朝天都已經如此美麗不可方物了,若是點胭脂水粉,怕是更了不得了吧。

    “奴婢覺得,不……一樣”青竹不敢抬頭,甚至下意識的退了退,退了再退。

    她總是覺得,這個王妃好危險,明明是美麗的人,卻總有人猜不透的心思。其他的姐妹們都說,王府裏的女主子們最好伺候了,沒有人勾心鬥角,沒有人你死我活,尤其是越來越聽說關於王妃的事情,都是說王妃敦厚的,可是真正在王妃身邊伺候著,才明白了什麽叫危險。

    王妃,是王爺的目標,稍微有一不順意,便會被折磨,之前肩膀的傷,如今刺字的痛,沒人知道王爺是為什麽,隻知道,從字刺下之後,王妃這一身都洗不掉那罪字之名了。

    可是王妃卻不哭,她一滴眼淚都沒掉,她甚至從未表現過哀傷,她的表現是青竹她無法理解的,怎麽會有一個女人在經受這樣的痛,可以完全不哭呢?是不是,真的不會痛?

    林依藍也沒有怨,她隻是替自己疼,心疼自己受的折磨,慕南天……這個所以一切都隨著他自己喜好而為的男人,他究竟是想做什麽?

    菱花鏡裏的臉色慘白的女子忽然笑了,“青竹,如玉夫人是美的,她有絕色的容貌,有傾城的氣質,有羸弱的身子,不折不扣的傾國病美人,這樣的女子,大概才是男人心裏的最佳人選吧。”

    “青竹,不懂。”青竹仍是低著頭。

    林依藍看著菱花鏡裏慘白的笑靨,總覺得不順眼,她無端的擺擺手,吩咐道:“青竹,扶我起來。”

    青竹立即前扶林依藍起身,林依藍便借著她的力量,走到了窗前,一抬手推開了窗。

    窗外是沉重的黑暗,似乎是地獄裏永遠沉淪的黑夜,永無止境、永不止息般,風迎麵吹來,吹得黑色流動,卻看不見一絲曙光,漫無邊際的黑色,沒有半點星光、沒有半點燭火。

    漆黑濃重地壓在人心頭,林依藍微微喘了喘,問道:“青竹,這是什麽時辰了?”

    “回王妃,如今五更天了。”青竹看了眼天色回道。

    五更天……那是破曉之前最沉重的黑暗了,不怪,不怪這黑暗如此沉重,沉重地壓在心頭讓人無法自由呼吸,幾乎窒息。

    “王妃,天快亮了。”

    “是麽?”林依藍仰頭看著滿天的黑暗,嘴角溢出一抹笑容。她始終記得一句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歌詞--破曉會是堅持的人最後獲得的獎賞。

    黑夜如果不黑暗,美夢又何必向往,破曉會是堅持的人最後獲得的獎賞;黑夜如果太黑暗,我們閉眼看,希望若不熄滅會亮成心的星光。

    這詞說的真好,破曉會是堅持的人最後獲得的獎賞,希望若不熄滅會亮成心的星光,歌詞裏唱的好聽,她又如何會放棄?活著……最重要啊。

    “青竹,搬張椅子來。”林依藍忽然道。

    丫鬟愣了愣,“搬椅子,王妃……”

    “怎麽,叫你搬個椅子也不可以?”林依藍側臉半回眸,黑夜與屋裏搖曳的燭火,襯托得她三分美麗,七分危險。

    “不,不敢!”

    青竹自然是不敢說不的,便連忙去搬了椅子過來,林依藍不需要她的攙扶了,左半邊身子靠著椅子坐下來,右邊止了血的傷口隱隱作痛,卻固執地守著漫天的黑暗不肯移開視線。

    她要等破曉啊!看見破曉是等到光芒。

    “王妃,這天色尚早,你要不要多休息一會兒,這窗口風大,您身還有傷,吹風不好的,而且……”

    林依藍輕輕打斷,“我在這坐著,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青竹隨即又低下頭去,聲音小了許多,怯生生道:“奴婢不敢。”

    還是不敢。林依藍等待之餘,麵無表情地看了看她的不敢,道:“是不是王爺又吩咐了什麽,讓你出口是不敢?”

    “沒……”青竹極盡躲閃,不敢看她。

    林依藍卻恍然間扯出一抹笑意,雲淡風輕道:“沒是有了。說吧,慕南天又吩咐了什麽,下達了什麽慘無人道的命令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早知道晚知道,總是要幸福一點的,最起碼明白自己的處境不是?如果置身黑暗仍不自知,又如何會向往美夢、期待破曉?

    “王爺……王爺他賜王妃為罪王妃,罪字加身,永不更改!”青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一口氣朗聲喊道。

    “嗬嗬……”林依藍忍不住輕笑,轉而大笑,“哈哈……好個罪王妃,好個罪字加身,永不更改,好個慕南天啊,真有創意,哈哈……二十一世紀最缺的是什麽?最缺的是創意啊,慕南天在這個時代浪費了!哈哈……”

    “王妃,你……”

    “哈哈,二十一世紀最缺的是什麽?最缺的是創意啊,慕南天在這個時代浪費了!青竹,你也浪費了,哈哈……”

    “王妃,你別笑了,王妃,奴婢……奴婢……”

    “青竹,你是個人才啊,真的是這王府彈丸之地委屈了你了,你要不要考慮跟我一起去,跟我一起啊……”林依藍動了動左手,似乎是要去拉青竹的。

    青竹在林依藍的笑聲裏,節節敗退,驚恐萬狀地看著她朝自己伸出來的手,仿佛看見了鬼魅,步步後退,步步後退,最後終於退無可退,回身打開門,衝了出去。

    “王妃瘋了,救命啊,王妃瘋了--”

    晨曦之前的黑夜裏,依稀聽見青竹慌亂驚恐的呼喊,一路伴著越來越輕越來越遙遠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再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這個黑暗,可真安靜啊。

    林依藍倚回椅子去,左半邊身子仍靠著椅子,右半邊身子仍舊懸空,她不去關門,仍由風吹來,吹得背的傷口火辣辣的一陣熱,固執地仰頭看著漫天黑暗,她要等到晨曦、黎明、破曉……

    不知道看了多久,林依藍的脖子都快僵了,四肢也快被風吹得僵硬了,背的火辣辣尤為明顯,她腦子卻是很清楚的,很清醒。

    忽然,一道光從黑色裏滲透出來,破了黑色的迷障,亮了地獄般的無邊無際。

    林依藍眼裏迸出亮光,燭火更亮。雖然,天邊那道光那隻是一點點,可是,對她來說是希望的一角。

    原來,真的有晨曦!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天際,看著那一道光慢慢擴散,漫天的淡色彌漫開來,一點點暈透了黑色,將黑色染淡了,深藍色代替了黑暗的膠著。

    一片沉靜之,深藍裏遠遠閃著零星幾點光,天色將明未明,那是黎明啊,滿天的深藍,竟然能看見星光了。

    林依藍雀躍地不禁伸長了脖子,看見了晨曦、看見了黎明、會要破曉啊!她一定可以等到的,一定可以!

    林依藍怎麽也壓不住心裏的那種呼之欲出的渴望,她不禁起了身,靠著窗台,望著深藍,眸子一眨不眨。

    忽然一道更強的光,那是破曉的光芒,帶著開天辟地的決心,撕裂了深黑的膠著,侵占了天空,光芒在天空之擴散,無限擴散,深藍變成了淡藍,然後變成了更淺的藍。

    星光消失了,白雲出現了,有霞光在遙遠的天際,那一點紅色,預示了什麽東西即將來臨。

    林依藍不敢眨眼也不舍得眨眼,站在窗台,看著紅彤彤的太陽從某個點升起來。

    旭日東升,便是新的一天了!

    王妃瘋了?

    衝出門的青竹終究走不出一南天的大門便被攔下了,守門侍衛的刀出鞘,冷冰冰架在她的脖頸。

    “姑娘,王爺有吩咐,王妃不出這一南天,你也不得出去,請回。”

    王爺有吩咐……她便全然呆若木雞了,“可是,可是……”

    “請回!”侍衛用詞客氣,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風吹得有點冷。

    慢慢恢複意識的青竹往那燭火搖曳的房間望去,終究隻能隱約看見在窗前背對這裏的身影,在風,俏生生立著,無懼無畏。

    這樣的王妃,瘋了……怎麽可能?

    林依藍看著那光芒,無法移開視線,那一刻的驚豔是無法形容的。

    她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好好的看過日出的景象了?已經久到想不起來,實驗室的忙碌,和形形色色的課題,讓她在家和實驗室之間兩點一線,那一切扣住了她的感官,反而是這個遙遠而殘酷的時代,讓她找到了久違的感覺,是希望……

    沒錯,是希望,衝破一切束縛、找到自己的希望。

    她應該感謝慕南天,感謝莫名其妙的穿越,感謝慕南天各種理由不同名目多樣的折騰和折磨,希望,似乎離她更近了。

    這感覺真好,真的很好。

    林依藍靠著窗台,幾乎睡去了。晨間的微風吹拂著她的臉龐,少了夜霧濃重和夜裏寒氣,清涼而不寒,莫名之間背的傷口似乎也沒那麽難受了。

    她昏昏欲睡,左半邊身子撐著窗欞,頭枕在窗,鼻間嗅到了淡淡的香氣,耳邊傳來妙的聲音,她說不來是什麽,隻覺得異的好聽。

    原來,看見破曉是如此的美好。

    三日後,肩後背的傷口結痂了,林依藍半卸衣裝,猶能從鏡子裏看見那端端正正的一個罪字。不知道慕南天是動了什麽手腳了,竟然連止血生肌去傷無疤的好傷藥也去不掉傷口的印記。

    不過,他要的不是這個麽?一個刻在身的罪字,能說明什麽了?

    “王妃,靜夫人向王爺請了個恩準,想請您一起去大佛寺香。”丫鬟青竹在桌旁躬身而立。

    林依藍拉好了衣裳,回眸看了看她沉靜的模樣,淡淡道:“好,請靜夫人在府門等我,我即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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