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姑娘，你怎麽樣？”

    “我……啊……救命啊……”季柔情一反先前的烈性子，驚聲尖叫。（%￥￥）

    她的叫聲很快吸引了所有的蛇群。

    季柔情遍體生寒，那種滑膩的生物吐著信子在微光爬過來，各色的花紋，同樣的目光，夾層沒有著腳處，兩個人被半卡在當。

    “季、季姑娘，你千萬別動……”

    “好，我……我不……啊……”還是忍不住尖叫了。

    林依藍控製住季柔情不讓她動，也控製著不讓自己顫抖，她真的好怕，好怕。

    黑暗有滑滑的東西纏住了自己的腳，感覺它正延著小腿往爬，林依藍把烽火連天箭插入夾層的泥牆，小心地將季柔情往托，讓她攀著箭，她不敢，不敢叫，不敢顫抖。

    她留了烽火連天箭在崖，但願有人看到。

    “嘶嘶”的聲音越來越多，那滑膩的感覺在她身蔓延……

    再沒有人來的話，也許，她將沒救了吧？

    在她自己都以為要葬身蛇腹的時候，有人找了來。

    聲音隱隱從麵傳來：“皇，這裏的亂草有破壞的痕跡，應該是這裏了。”

    “林依藍？”慕南天的聲音很低沉。

    但林依藍幾乎哭了出來：“主……”她一字一句都非常小心，突如其來的聲音會引起蛇群的攻擊，她更怕自己真的哭出來了，“季姑娘也在這裏，下麵有蛇……很多，小心。”

    “柔兒？”聽到這個名字，慕南天哪裏還按捺得住，飛身一拔，縱身而下。

    林依藍隻覺得身一輕，季柔情已經不在原處。

    麵聽得慕南天完全不同於往昔的聲音，竟然是充滿相思之意：“你……可好？”

    季柔情的聲音很低、低到帶著微微的歎息：“你何必救我？”

    再也聽不見了。

    林依藍死死握著銀色的箭，滿手的冷汗，那蛇滑滑膩膩地爬過，她死死咬著唇，終於忍不住低低地道：“主？”

    “……”可是沒有聲音，麵竟然是一片寂靜。

    一刻鍾的黑暗，林依藍覺得像一輩子那麽長。長到，她一度以為自己的世界，從此決斷。

    後麵趕來的士兵將她拉了來，那時候她腿已經被蛇咬了四五個牙印，臉色慘白的接過士兵遞過來的烽火連環箭，手似乎都在顫抖。

    烽火連天箭，烽火連天箭……

    他們從她身揪出來一條蛇，白底黑花，有人看她神色實在不對，小心翼翼地道：“將軍？沒事吧？”

    林依藍強忍著胃的惡心，連唇都失了血色，壓製著肺部明顯的抽蓄，飛快道：“有沒有酒？”

    “有！”有人遞了一皮袋酒給她。

    她長長地灌了一口，像躲避什麽一樣飛快地向崖行去。冷，好冷……慕南天，慕南天的心裏，她竟然連一絲絲的位置都沒有麽？

    回到舊宮時，林依藍匆忙下了馬，副將羅定成在清點人數，見她一身泥土，還散著黴腐的味道，不由得皺了眉，“這是怎麽回事？將軍，你發生什麽事了？”

    眾人卻不敢言。

    羅定成隨手指了個看去靈俐的婢女：“快幫將軍沐浴更衣。”

    “是，將軍！”那婢女是高興的，她知道自己不必死了，甚至有些興高采烈。

    林依藍腦子裏，已是一片空白，她什麽都看不見，也什麽都聽不見，眼前朦朦朧朧，仿佛有迷霧罩住了去路，她連走路都走不穩。

    那婢女見她步伐蹣跚，忍著靠近想吐的衝動，扶住了她，“將軍小心！”

    她什麽也聽不見，隻木楞的往前走去，那婢女幫她沐浴之時，她的意識已經快不行了。

    蛇……慕南天……季柔情……

    蛇！

    晚間。

    林依藍竟然發高燒，模模糊糊地說著胡話，“慕南天……若有來世，我情願從未遇見過你……”

    她在夢裏，卻不自知。

    夢裏，在那座連理峰前，慕南天執了季柔情的手，緊緊將她護在懷，像護著珍寶。

    而她，她看見滿地都是蛇，蛇，纏繞在她的身，那冰冷和滑膩的觸感，讓她反胃，恐懼，慕南天明明近在咫尺，卻眼睜睜看著她被蛇群包圍，看著那些可怕的蛇將她纏繞，他不多看一眼，一眼也不……

    “不要，蛇……走開，走開！你們走開……救我，慕南天……救我……”

    “將軍，將軍你怎麽了？將軍……”婢女左右呼喚，她也沒有反應，喊著胡話，驚恐萬狀的神情和緊蹙的眉頭讓人於心不忍，大汗淋漓。

    “救我，慕南天……你救我，我怕，蛇！救我……”

    “將軍，將軍你醒醒，沒有蛇，沒有蛇……”婢女左右聽也隻能聽見“蛇”那個字眼，試圖將她搖醒，誰知一碰，她身燙的可怕。

    婢女心下害怕，萬一這大將軍出了點什麽事情，她還是要死。

    她不敢大意，匆匆忙忙便出來了，在長長的回廊，她徘徊著不知道往哪裏去，她卻不知道該向何處去，該向誰匯報。

    羅定成平時本睡得很晚，如今大局初定，他更是睡不著，出來走動，見有人慌慌張張在回廊，喝住一問，“什麽人在哪裏？做什麽的？”

    婢女被嚇得兩腿一軟，差一點跪下去了，她定了定神，連忙跑過來，“將軍，你讓我為之沐浴更衣的那位將軍發燒了，一直在說著胡話，能不能找大夫來看看？她看去好嚴重……”

    沈將軍？羅定成心裏“咯噔”一下，“她發燒了？怎麽樣了？”

    “很嚴重，羅將軍。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她，她看去好痛苦……”

    畢竟是主的王妃，炎朝的未來皇後，他也是心下為難，猶豫了一下，才道：“好吧，你等一下，我去稟告皇。”

    如今，慕南天已經是皇了。

    慕南天這時候在季柔情的棲鳳宮，羅定成硬著頭皮，硬是磨著讓門口的太監進去通報。

    “羅將軍，不是咱家不肯，是皇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擾，這……這會兒……”

    “公公，求求你了，你通融一下吧，人命關天。”

    “那……我隻能進去通報，皇會不會聽，咱家也不能確定。”

    “謝謝公公了。”羅定成還是滿心期待的。

    那太監便進去通報了，內室裏，新皇正和剛剛死去的先皇的皇後纏綿，他一進去，話還沒說出來，已經被慕南天一枕頭給砸了回來。

    “滾！誰叫你進來的！”

    太監灰頭土臉的退出來了，無可奈何的看著羅定成，表示無能為力。

    羅定成也知道，這裏已經沒辦法了，他本打算著放棄的，可是婢女說得嚴重，“羅將軍，拜托你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不然沈將軍她會死的！她會死的……”

    “好！”

    羅定成心一橫，直入大牢，四處提審有沒有太醫院的人，鬧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在死牢裏找到太醫院的人，提了人火速趕到林依藍暫居的玉宸宮。

    “太醫，太醫你快看看，將軍她快不行了……”婢女推著老太醫過去。

    老太醫隻得連連點頭，湊前去把脈，連道了幾個好險，“將軍身毒，起碼被好幾種有毒的動物咬傷了，好在找大夫及時，好險……”又是一個好險。

    婢女提心吊膽，羅定成一顆心吊著，看著那老太醫顫顫地開了方子。

    “這裏我們都不便多留，姑娘，你幫將軍寬衣散熱，再那些熱水來擦洗傷口……”指揮著婢女幫她散熱，老太醫拉著羅定成退了出去。

    等煎好了藥，已是下半夜了。

    湯藥端來，林依藍掙紮著不肯喝藥，夢裏似乎看見了最可怕的東西，拚命掙紮，抗拒……

    人手有限，羅定成也顧不得避嫌，對著那婢女道：“抱住她，我來喂！”

    “哦……啊？”

    “啊什麽？快啊！”

    “是！是！”婢女點頭如搗粟，趕忙抱住了林依藍，她力氣極大，還是個練武之人，一個小婢女還真的有些吃不消。

    羅定成定力也是極好的，竟然能在林依藍好不容易定下來的一刻，把藥給喂了進去。

    一番折騰下來，也四更時分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

    “今晚務必好好照顧將軍，決不能再出一點差錯了！”

    “是，羅將軍。”

    羅定成帶著太醫出外殿歇息，出門時還聽到她低聲囈語，內容卻模糊，聽不清。

    也許，那些無助的哭喊，日後連她自己也不願意想起了。

    沉重的夢境，她被群蛇纏著，慕南天眼睜睜看著她，卻帶著季柔情轉身離開，看也不願意看她一眼，任憑她怎麽哭喊、怎麽求助怎麽害怕，他也不曾回眸看一眼，那臨走的背影，冰冷無。

    那個時候，全世界下雪更冷。

    若有來世，我必不願意遇見你，慕南天！

    她驚恐無用，看著蛇群，決然縱身躍下了山崖……

    幽幽轉醒，看見華麗帳頂，林依藍沒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好飄乎，不真實。

    陌生的麵孔湊到她跟前，喜出望外，“將軍你醒了！我即刻去稟報羅將軍……”

    她喊著蹦出了門去，看著那活力十足的背影，林依藍才隱約有了自己不是幽靈而是真實活著的感覺。

    死人，大概是不會那樣蹦蹦跳跳的吧？

    很快，羅定成來了，也是風風火火的，一進來便問，“沈將軍，你沒事了麽？”羅定成還一直習慣了喚她沈將軍，林依藍也懶得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