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十字軍東征(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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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戰事比想象的要容易,基本上成為一邊倒的屠殺,攻守轉換之快讓所有人都沒有緩過神來,狩獵者瞬間變成四麵楚歌抱頭鼠竄的獵物。

    敵人見多識廣的高級騎士,審時度勢的放棄抵抗,亮明自己的身份,痛痛快快的成為俘虜,極有紳士風度的保證會繳納足額的贖金,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可怕的對手,還有沒有讓人永生難忘煉獄般的火焰,可不想自己像灘在地上分不出顏色的戰友一樣成為液體。

    看到驕傲的騎士老爺們都不再掙紮,識相的士兵們也紛紛扔掉武器蹲在原地,舉手表示自己投降,公牛帶著人把敵人士兵圍起來防止逃跑,然後拿出釘錘瞄準後腦狠狠就是一下,留下淌出紅白腦漿的整齊創口,直接送他們見了上帝。

    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像是聖誕節前村鎮裏殺豬的現場,試圖逃跑的敵人,全都被當作弓箭手的活靶子,或者騎兵練習銜尾追殺的對象,沿著小路到處都是倒斃的屍體,定格在臉上猙獰的表情讓人目不忍視。

    滿地肮髒的泥漿還帶著灼熱的溫度,咕嘟咕嘟的冒著駭人的氣泡,很像傳說中巫婆攪拌著的毒藥,幾處角落裏燒成黑色的不明物體還再繼續燃燒,就連兩邊的樹葉和雜草,也被火烤的毫無生氣,垂頭喪氣的耷拉著。

    戰馬任憑我把鞭子抽斷,也不肯從這片戰場走過去,它驚恐的瞪大眼睛,鼻孔裏劇烈的喘著粗氣,局促不安的原地踏步,寧死不屈的梗著脖子與拉緊的韁繩抗爭,我歎了口氣,拍拍它青筋暴起的脖子,招呼一個士兵過來幫我把馬牽過去。

    蓋尤利烏斯主教似乎是被剛剛你死我活的戰鬥場麵嚇傻,也難為這個從小生長在厚厚的經卷之中,仕途平步青雲從沒有經曆過坎坷的意大利小白臉,戰爭不過是人類最邪惡的原罪之一,或者是古老羊皮紙上短短的幾行文字。

    頭一次被別人拿著明晃晃的鋼刀逼在馬車裏,外麵血光飛濺堪比地獄的場景,嚇得他瑟瑟發抖的不敢出來,虔誠的禱告似乎失去傳說中的威力,上帝並沒有前來解救他的信徒,也許老人家日理萬機的比較忙,勻不出時間來幫助他。

    總之當主教大人釘滿箭矢,壞了一邊輪子的馬車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時候,我不得不在侍從的攙扶下,跌跌撞撞手腳並用的穿過地上堆積如山攪在一起的屍體,殘肢斷臂染紅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包括聖堂武士象征信仰純潔的白色教袍。

    多麽可笑的諷刺,我在心裏對自己說,臉上卻裝出關切的模樣。

    “主教大人怎麽樣了?我怎麽沒有看到他?”

    好不容易站到被清理出來的地麵上,我嫌惡的抖落靴子上沾著散發臭氣的黑色汙漬,左右尋找著主教大人的身影。

    “難道大人受傷了,為什麽沒有保護好他?”

    離我最近的教士忙不迭的擺手,嚇得說不出話來,保護不周的罪名,足夠讓他一輩子被關在教堂的苦修室裏麵壁思過。

    “主教大人正在馬車裏換衣服,剛才的戰鬥很激烈,大人的衣物受到了很嚴重的玷汙和損壞。”

    他說到這裏停住,我疑惑的挑挑眉毛,往馬車跟前湊了湊,鼻子嗅到某些不可言說的奇怪味道,馬上心領神會的點點頭,遠遠的在上風處找塊幹淨地方坐下來,事實上周圍根本沒有幹淨的地方,到處是血汙和泥漿,隻有相對能讓人落腳的灌木叢裏,胡亂丟棄著幾麵盾牌,正好當成端坐的椅子。

    目之所及幾乎每個聖堂武士身上都掛了彩,白色教袍撕爛的下擺上,被敵人的血水和腦漿染成恐怖的顏色,一些負責醫護的小教士,捧著藥箱忙碌的跑來跑去,強忍著腸胃裏不舒服的感覺,抓緊時間給傷情比較嚴重的武士療傷上藥,剩下的人則默默無言的堅守自己的崗位警戒著,任憑鮮血順著傷口不停滴淌也不去管它,像個金剛做成的鐵血戰士,令人敬畏不已。

    幾名神父手捧聖經,站在準備入土的犧牲者屍體旁邊,低聲吟誦著上帝的教誨,為逝去的靈魂做安魂彌撒,教士們低頭虔誠的站在兩邊,雙手合十為自己死去的朋友祈禱,然後用白色教袍裹起來的屍體,工整的擺進挖好的墓坑裏,默默無言的填上土,插上匆匆趕製的簡陋十字架。

    配合著漫天逐漸散去的硝煙,和逐著腥味一路飛來烏鴉淒涼的鳴叫,空靈禱念聖經的聲音分外清晰,整個場麵莊嚴肅穆的令人壓抑,每個人臉上都看不到勝利的喜悅,逝者的靈魂似乎停留在灰暗的天空,久久不肯離去。

    “讓您久等了,伯爵大人。”

    蓋尤利烏斯主教不知道什麽時候換好衣服,他拍著看得入神的我的肩膀,輕輕地歎了口氣:“逝去的都是上帝最忠實的仆人,用自己的行為捍衛信仰,天國之門一定會向他們敞開。”

    我站起來微微頷首,也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合十雙手默默祈禱,贏得周圍教士們的一片讚許,主教大人滿意的看著我,像是得知自己孩子期末考試得了100分的家長,臉上的慈祥欣賞明顯的瞎子都能看出來。

    “這是上帝創造的奇跡,他施展自己的怒火,幫助我們打敗了敵人。”

    我轉過身看著主教大人想起剛剛修羅煉獄一般的戰場,仍舊心有餘悸的臉說道:“您放心,主教大人,這次偷襲凶手我必定追查到底,給您一個滿意的交代,不論指使的幕後黑手是誰,都必須承擔攻擊上帝代言人的罪責!”

    “上帝代言人?”

    蓋尤利烏斯主教雖然被戰場的恐怖景象嚇破膽,但是多年政治起伏的浸淫,讓他迅速找到我話語裏的微小變動。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伯爵大人,隻有教皇霓下才是上帝在人間唯一的代表,閑雜人等豈敢僭越。”

    “請借一步說話,主教大人。”

    我上前一步攙住蓋尤利烏斯主教的胳膊,兩個人往邊上走兩步,侍從們遠遠的跟在後麵,同我們保持一定的距離,以確保談話的私密性。

    “請恕我直言,戰鬥中使用的能釋放出上帝怒火的火油,是奈梅亨宮廷的煉金術士,在一座古老的教堂底下發現的,我想這必定是某位聖人的遺骨所化,乃是至靈至純的產物,為什麽上帝會偏偏選中讓奈梅亨獲得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為什麽您會與我們同行?為什麽會有敵人在半路偷襲?難道這一切僅僅是巧合嗎?”

    “在我想來,卑微如我肯定無法獲得上帝的青睞,那麽一定是尊貴的大人您,為上帝所選擇的使者,所以他才會讓奈梅亨,利用神秘的火油來幫助您化險為夷,否則像剛剛那種千鈞一發的情況,就算是戰神再世也束手無策。”

    “嗬嗬……”

    蓋尤利烏斯主教喜怒不形於色的低頭沉吟一會,冷靜的可怕,緩緩的回答我:“您知道如果不是了解奈梅亨伯爵虔誠的篤信上帝,以至於到了癲狂的地步,僅僅憑借剛才的那段話,就完全可以將您判為對上帝不敬的異端,釘在火刑柱上被恥辱的燒死,從此奈梅亨伯爵將成為編年史上找也找不到的渺小注腳。”

    開始討價還價了嗎?我在心裏冷笑著,臉上卻擺出急切的模樣,像是被冤枉的孩子,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可以用自己的項上人頭保證,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如果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陷主教大人於險地,那麽就請公正的上帝降下責罰,使我承受應得的教訓。”

    信誓旦旦的賭咒發完誓,我偷眼看了看陰晴不定的天空,心裏還真有點怕怕,雖說自己上輩子早就發過無數毒誓,但卻頭一次在一個神職人員麵前,說出這樣的誓言,所以多少還是有點沒底,生怕一語成真!

    蓋尤利烏斯主教從頭到腳的打量著我,像是格子鋪裏賣貨的店家,恨不得連你內褲的牌子都看出來,我強裝鎮定的同他對視,心裏麵卻天崩地裂的爆炸了一顆核彈,難得的開始打怵。

    “您何必許下如此重誓,我怎麽會不相信虔誠的奈梅亨伯爵大人呢?”

    主角假惺惺的盯著我,痛心疾首的模樣,仿佛我自己樂意咒自己,與他的逼迫沒有半毛錢關係,腹黑的要命。

    “雖然我很感激您的抬愛和支持,但是通向羅馬的道路如您所見,到處是看不到的高山險坑,還有陰暗難測的惶惶人心。”

    “隻要心懷虔誠的信仰和對上帝的忠誠,哪怕是遍地荊棘也會變為平坦的通途。”

    我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極信誓旦旦握拳表忠心的衝鋒隊員,再戴上五道杠氣勢簡直直逼總隊長。

    “奈梅亨將始終和您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因為我們堅信,隻有真正的上帝代言人,才能拯救這瀕臨毀滅的亂世,千年之際,梵蒂岡該有些改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