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十字軍東征(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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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蓋尤利烏斯主教轉過身去,付手望天沉默許久,背影看起來單薄蕭瑟又心事重重,他此刻一定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在進退之間艱難的取舍計算著,權衡種種細微的利弊關係。

    出身貴族的主教大人,肯定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出人頭地,成為萬人之上的至尊,上帝在人間唯一的行走代言人,讓那至今仍舊看不起自己的同父兄弟,匍匐在腳下親吻塵土的感覺一定棒極了。

    但是理智卻清晰的提醒他,一旦權迷心竅選擇合作,就不僅僅是成功或者失敗的問題,從此他的整個身心包括靈魂,都要經曆痛苦的煎熬和蛻變,步步驚心小心翼翼,這與孩童時代將一生奉獻給上帝的純潔夢想南轅北轍,相去甚遠。

    在通往巔峰王座的道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披上教皇金色鑲邊的尼龍聖袍,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也許明天就莫名其妙的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也許受製於人的成為奈梅亨伯爵手中的傀儡任其擺布,也許真正掌握教皇的實權,君臨萬邦,就連世俗的皇帝和國王們也必須服從梵蒂岡的聲音,這一切的一切,都隻在一念之間,賭上身家性命放手一搏,還是按部就班的履行職責,慢慢老死在德意誌破敗的首都。

    “我們一起往羅馬去吧,前麵的旅程一定很精彩。”主教大人舒展開凝結的眉頭,開朗的笑著對我說。

    彎起嘴角會心一笑,心中的巨石終於落地,我不動聲色的吐出憋在心中很久的氣,手心攥出汗水。

    就在戰鬥要結束的時候,萊昂納多派人送來密信,詳細的向我解釋整個伏擊事件的來龍去脈,原來是他故意將我軍的行程路線,通過間諜透露給諾曼底公爵,卻隱瞞主教隨軍的消息,引誘自以為是的公爵,伏擊看起來保護最嚴密的主教車隊,然後讓我得以有機會,將驚魂未定的主教綁到自己的馬車上,同時又獲得反擊諾曼底和推遲去羅馬服役的借口,冤大頭理查公爵,多少算是半推半就的導演這場好戲,雖然並沒有提前和演員討論劇本。

    栽贓陷害比想象中要容易得多,上下嘴唇一搭謊言便滔滔不絕噴湧而出,人整人向來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的主要力量,每個人編織捏造的功夫,堪比情節最跌宕起伏的,幾乎張口就來。

    想當初秦檜就用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搞死嶽飛,可見隻要是揣摩明白上位者的心思,你說對方強幹母豬都能獲得通過,更何況萊昂納多的內線,留下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線索,種種證據矛頭直指冤大頭諾曼底公爵,同他有曆史遺留問題的蓋尤利烏斯大主教,沒有片刻思索就做出裁定。

    “堂而皇之攻擊神職人員,竟然不擇手段想要將我伏擊謀殺在荒郊野外,來個人不知鬼不覺,心腸赤luoluo的陰險毒辣何以至此,簡直令所有文明人發指!”

    蓋尤利烏斯主教大人漲紅臉,憤恨說出他能想到最惡毒的語言,手中作為證據,繡著諾曼底雄獅的緞帶快要被揉斷。

    “僅僅因為一些政見上的不和,他隱忍這麽久,等到機會想要一勞永逸的斬草除根,實在是太狂妄了!”

    我站在一旁捏著拳頭,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活像日本動漫邊角的醬油人物,心裏卻哈欠連天一點也不想聽他再絮叨下去,說半天翻過來覆過去就是那麽幾句詞,毫無新意的讓人昏昏欲睡,還不如聽移動語音服務來的舒服。

    “大人!”

    估摸著感情抒發的差不多,我適時打斷蓋尤利烏斯主教咽咽口水,想要再來一輪的意圖,提醒他道:“我已經將斥候的搜索範圍,擴大到周圍五十裏範圍,如果敵人沒有跑遠的話,相信現在斥候已經掌握諾曼底公爵的動向,奈梅亨的騎兵早已整裝待發,得蒙主佑定能大獲全勝。”

    蓋尤利烏斯主教斜眼瞅著我,像是沒想到底下人辦事手腳如此之快,緊張得我直懊惱動作太快惹他懷疑,主教大人低頭思考一會,這才讓我放心的吩咐道:

    “我們是站在正義的一方,就算是受害者,也要秉承上帝慈愛人間的意旨,不要濫殺無辜,隻將主犯諾曼底公爵捉來,接受公正的審判便可以了,餘從不論。”

    說完他還不放心的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在強調自己仁愛的本質,眼角閃動著強忍的淚花,小演技精湛極了。

    鱷魚的眼淚!我在心裏不屑的叨念著,想要吃雞肉又想讓雞活,天底下哪有那麽美的事情?戰爭就是你死我活的較量,成王敗寇容不得商量的餘地,如果公理和正義有用的話,宋襄公也不至於千年以後,仍舊被人笑掉大牙,世界也許真如書裏說的,早就提前實現**進入大同了。

    “放心吧!大人,我心中有數。”

    莊重的向他行個騎士禮,我故意露出罩衫上繡著的基督十字,隱晦的提醒他別擔心。

    “異教徒和被魔鬼蠱惑的叛教兄弟是不一樣的,諾曼底公爵的罪責,沒必要也沒道理讓所有人一起承擔,弗蘭德的軍隊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等待,我已經派出哨騎前往聯絡,相信他們此刻正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來,勞煩您輕移尊駕,爭取早點和他們會合,我也好集中精神對付諾曼底的叛軍。”

    聽說前麵有援兵的主教大人立刻來了精神,變臉變得比翻書都快,剛剛還拉著手依依不舍的,現在隨便勉勵我幾句便匆匆登上馬車,催促著剛剛療傷完畢的聖堂武士,和奈梅亨派出的重步兵方陣啟程上路,恨不得長出翅膀飛過去,生怕晚走一步又會掉進什麽水深火熱的恐怖陷阱,估計他這輩子都不願意再進行長途跋涉的旅行,窩在牢籠般的城堡裏是最安全的選擇。

    目送塵土飛揚的主教車隊消失在林間道路的拐角,前去偵查的斥候,這才將萊昂納多派出的內應帶過來,這個把自己套在大一號諾曼底髒兮兮的灰布罩衫裏的瘦小弩手,還在拍著起伏未定的胸口,竭力讓自己的呼吸平靜下來。

    我打量著他毫無特點的麵孔,和不引人注意的個頭,恍然大悟的明白,就算從大軍營帳溜出來也不會有人發現他渺小的身影,況且還是這個行當的老手,翻過幾座山梁抄近路才找到我們的所在。

    “別著急,慢慢來!”

    羅洛遞過去灌滿麥芽酒的水壺,後者靦腆的接過來,探尋似的望向我,在得到點頭允許後才嘬一小口,隨即胡亂的用袖子抹幹淨嘴角上的髒東西,像是害怕弄髒領主老爺的貴重物品,這才開始匯報自己所知的情況。

    “指揮這次伏擊的是諾曼底公爵的叔叔,科蒙城堡的斯維基伯爵大人,他們得到情報以為主教大人的車隊就是您的馬車,便利用調虎離山的策略,引開前麵保護的部隊,集中火力重點攻擊,本計劃一擊製勝,卻沒想到被神秘的火油燒成灰燼幾乎全軍覆沒,劇烈的爆炸聲即使離得很遠的主營都能聽見。”

    “還有逃回去的敵人嗎?我以為他們全部被斬盡殺絕,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公牛懊惱的歎口氣:“那個什麽伯爵跑得比兔子都快,毫無騎士的榮譽可言,下次別叫我在戰場上遇見他。”

    放走敵人最重要的指揮官,公牛隻能罵罵娘發發牢騷出口氣,怪自己包圍口袋紮得不夠緊。

    “斯維基伯爵回去之後,被公爵大人罵的狗血噴頭,盛怒的公爵險些要將他推出去斬首,多虧其他領主的苦苦相勸才饒其死罪。”

    “這次諾曼底出動的重騎兵,差不多全部撥派給斯維基伯爵指揮,卻沒能有一個活著回來,光是北歐純血戰馬的損失,就已經是天文數字,難怪公爵大人會氣昏頭。”

    弩兵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裏取出畫在奈梅亨紙上的簡易地圖交給我,這種最新的經過特殊處理的紙張,取代過去不好攜帶和書寫的昂貴羊皮紙,缺點是數量稀少不能量產,而且價格不過是相對而言的便宜而已。

    “諾曼底公爵的駐地,就在西北方向離此大概三十裏的蓬杜瓦農莊,這是營地的布防圖,有些受身份所限沒辦法詳盡的探查清楚,在我出來的時候公爵大人正在和部下們爭論是否撤兵,當時我就在離主帳不遠的地方閑逛,他們激烈爭吵的聲音幾百步外都能聽得清。”

    “辛苦你了,這些情報很重要,下去歇著吧。”

    我示意羅洛給他準備飲水和食物,打發兩人走遠,這才展開畫的密密麻麻的地圖仔細分析起來。

    “從布防圖上看,敵人確實隻建造一個簡易的指揮營地,背靠山丘的地方,甚至沒有布置拒馬和弓箭手,斥候的警戒線之間也有很大的漏洞,擺明給我們偷襲的機會。”

    公牛湊過來大概掃一眼,那上麵螞蟻一樣的字符和稻草堆似的文字弄得他眼花繚亂,索性不湊文化人的熱鬧,大大咧咧的說道:“他們一定以為憑借偷襲的突然性,便能徹底打敗我們,即使失敗也能迅速撤出戰場,所以才沒有做出必要的防禦布置,到處是可以利用的破綻。”

    科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表示自己同意公牛的分析,但是又做了補充發言:“大人您說過一句東方諺語:小心駛得萬年船,也要做好防範敵人示弱於我,這種可能性的應急預案,即使要全軍出擊,也要留有通暢的退路,防止被人家甕中捉鱉。”

    廷森常年在叢林裏行走,對於行軍打仗的事情也不是很在行,他擔心的看了看兩邊繁茂的植被,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無論做了什麽決定,敵人現在恐怕已經開始行動了,咱們的騎兵即使抄近路,不計代價的全速前進,也未必能趕在敵人撤退之前到達,說不好興衝衝的撲個空,白走了冤枉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