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十字軍東征(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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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風吹得人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即使我把身上的披風,裹得像一片包著糖果的糖衣,卻仍舊擋不住從大海上,呼嘯而來的刺骨寒意,它像有知覺一樣,順著褲管和衣服的下擺鑽進肉裏,調戲你緊繃的神經,更劇烈的跳動,感官愈發清晰。

    月色朦朧,倒映在平緩流淌的河麵上,遠處營地裏燈火通明,不時傳來士兵們摔跤的叫鬧聲,和醉酒後某些具有藝術細胞的鄉土歌手引吭高歌,我故意要士兵們做出士氣旺盛的樣子,不停用精神武器襲擾敵人,讓他們沒辦法歇一小會兒,自然沒辦法注意到我們這邊緊鑼密鼓的行動。

    經過三天三夜的趕工打造,消耗繳獲差不多所有兵器,鐵匠們終於在我的要求之下,趕製出相當於成年男人手臂那麽粗的兩條鐵索。

    漂泊海上的大舅哥依然渺無音訊,我隻能不斷派出斥候,分別前往沿海地區和根特,詢問大舅哥烏龜般慢吞吞的原因,所以一等鐵索做好,我便馬不停蹄的挑選幾個水性好的農民,劃著小船將它們橫著拉過水麵固定,造成人為的天塹,阻止烏德勒支港口的船隻通過河道,與外界取得聯係,切斷他們最賴以生存的水上補給線。

    “沒想到伯爵大人您還真的造出來了。”

    凱爾騎士聽說消息,特意趕過來觀看鐵索橫江的壯觀景象,雖然早就猜到我的意圖,但是等到大河兩邊的鐵索,被固定好真正繃直的時候,他還是唏噓不已。

    “這鐵家夥粗得連傳說中的巨人用斧子都砍不斷,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怎麽出去,除非魔鬼給烏德勒支人蝙蝠翅膀。”

    這樣說著,他走到固定鐵索的大鋼釘邊上,目光灼灼的盯著比他腰還要粗的樁子,衝著烏德勒支城的方向突然大笑起來,得意洋洋地表情讓人誤以為鐵索橫江是他的主意。

    “兩道鐵索並不足以封鎖住敵人的戰船,這隻不過是圍城的第一步。”

    感覺夜風似乎小了點,我稍稍鬆開裹在身上的披風,指著兩條排列並不遠的鐵索對他說道:“在鐵索間鋪上木板,便成一座簡易浮橋,然後沿著邊緣釘上木樁,用泥沙封死,到時候別說是戰船,連河水也流不出去,烏德勒支城本來就建在低窪處,倒灌的河水即使衝不垮城牆,也能破壞城中的水井,讓井水渾濁無法飲用,斷了他們的水源。”

    說到興奮處,我激動的握緊雙拳,小時候聽說書人講爛的三家分晉的故事,以水破城的典故早就了然於胸。

    凱爾騎士不認識似的盯著我,表情旋即變成震驚,背著手在原地踱很久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來,似乎恍然有感:

    “這些歹毒的主意,您到底是如何想出來的?幸好奈梅亨是弗蘭德的朋友,否則的話我還真的很難想像,自己在戰場上與您對陣時的狼狽模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沒一個人能接下哪怕一招,上帝賜予您無與倫比的天賦,超越我們這些普通人太多,何其的不公平。”

    我走過去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他魁梧的身材,像座小山一樣讓人很難夠著,隻能尷尬的象征性拍拍後背,指著他所率領軍隊紮營的方向說道:

    “我想您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應該是挪動營地,而不是擔心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遠處的小高地築壩攔土,便能在洪水中自保無虞,當然你們要帶足飲水,因為一旦大水漲起來之後,不僅烏德勒支變成風雨飄搖的孤城,咱們本來就分散的兵力,也成了茫茫水天的幾座孤島,相互之間的聯係很成問題,幹淨的飲用水源也是個困難。”

    隨後的幾天裏,圍城部隊陸陸續續遷到地勢相對較高的地方紮營,弄得城裏的敵人搞不清楚狀況,也不敢試探出擊,直到他們的船隊在已經積土成壩的鐵索麵前,灰溜溜的撤退之後才發現,流經烏德勒支城下的眾多河流已經變得似乎愈發洶湧,漲起的洪水逐漸淹沒城下低窪的農田和村莊,最後越漲越高,慢慢逼近外城不是很高的城牆頂端。

    站在農民們修築的堤壩之上,麵對奈梅亨人工積成的湖泊如鏡麵一樣波瀾不驚,幾隻水鳥好奇的低飛掠過,實在想不明白,這片大湖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浮在水麵中央的烏德勒支,像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就連上麵來回移動的人影,也變得模糊不清,他們已經徹底被封在石頭城牆後麵,每一處可能通向補給農莊和淡水水源的登陸地點,全都被我們重兵把守,切斷他們賴以維持的生命線。

    “再圍幾天,咱們就可以輕鬆拿下弗裏斯蘭人的最後據點了吧?”

    這幾天凱爾騎士經常乘船到我的營地來,美其名曰共商大事,沒話找話的總愛叨叨幾句,我知道他不是來討論軍情,而是為了找機會蹭點奈梅亨隨軍的高lv5葡萄酒,這個好玩意可不是他這個級別的騎士能經常享用到的,老酒鬼在大敵當前的情況下,仍舊高枕無憂的酗酒,不知該感歎他目空一切的氣概,還是沒心沒肺的智商。

    我極目遠眺,穿越後絕對6.0的雙眼,卻仍舊看不清烏德勒支城裏的情況,在心裏抱怨著為什麽望遠鏡沒能早發明幾百年,也省得自己脖子抻得像個長頸鹿。

    我從馬背上下來,胯下的夥計可能是害怕四麵環水的地形,幾天下來一直焦躁不安,明顯瘦了一圈,弄得喂馬的小侍從整日戰戰兢兢,生怕照顧不好伯爵大人的坐騎而受到懲罰,要知道在中世紀一匹適合征戰的駿馬,可能需要十幾戶農家一年的收入才能供養,日常護理的開銷更是普通百姓不能想象的,好像現在的私人飛機,金貴得很。

    “越這樣我就越是擔心。”

    不同於身後淺酌著葡萄酒嘖嘖讚歎的凱爾騎士,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一切太順利,順利的讓我覺得,好像高中時監考老師,故意放鬆警惕讓你拿出小抄,然後守株待兔的抓個正著般潛伏著看不見的致命危險,我撫摸著坐騎的脖子安慰它平靜下來。

    “他們為什麽沒有一點掙紮的跡象,海船雖然吃水深沒辦法泊出,但是小船還是能夠在這片水麵上來去自如的,憑他們的水上技術,完全可以趁著半夜我們的士兵放鬆警惕時,偷偷襲擊幾處防守不嚴密的據點,城中有存糧我相信,但是水井裏的水完全不再適合人飲用,也許敵人比我想象的還要能沉得住氣。”

    聽到說這些,凱爾騎士放下幾乎不離手的杯子,叉著腰走到我跟前,指點著圍困城市的十幾座小山丘:

    “每一座都是按照您要求的修築,相互之間距離也不是很遠,即使有風吹草動,周圍的友軍完全可以在敵人撤退之前趕到支援,況且照現在漲水的趨勢,用不了多久他們脆弱的城牆,終究會頂不住壓力出現裂口,我們需要做的隻有等待,磨亮自己的刀槍,感謝上帝再一次站到正義的一邊。”

    說完還煞有介事的在胸口畫著十字,配上五大三粗的魁梧造型,有種施瓦辛格穿上芭蕾裙似的滑稽。

    其實自己也說不清心裏到底在擔心什麽,索性不再去想,倒是記起另外一件鬧心的事情:“說到等待,我的大舅哥仍舊沒有任何消息嗎?”

    凱爾騎士剛剛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酒杯,無奈的聳聳肩:“派去弗蘭德的斥候尚未歸來,沿著海岸線搜索的斥候,也沒能帶回任何消息,大人他的艦隊似乎人間蒸發了。”

    說到這他感覺自己有些失言,尷尬的頓了頓,抬頭瞅了眼我的臉色,繼續說道:“也許是補給出現問題,也許是遭遇風暴暫時在某座港口躲避,上帝保佑,誰知道呢?”

    我點點頭麵向北方,烏德勒支的河口三角洲,就在不遠的地方,從那裏便進入一片開闊的海灣,然後通過水道直通北海,沿途建有許多防禦丹麥人入侵時代的堡壘和貴族城堡,幾個人煙阜埠的市鎮也大多臨水而建,都如驚弓之鳥般持觀望態度,所以問題的關鍵在於烏德勒支的易手,隻要城頭變幻大王旗,沿岸城堡必將望風披靡。

    “你到底在哪裏,我的大舅哥,如果上帝能聽見我卑微的祈禱,請讓你的艦隊馬上出現吧,城中的敵人明顯是在以逸待勞,相較之下奈梅亨挾勝而來的士氣正在一天天消散,決戰之日也許很快就要降臨。”

    我躲開眾人默默合十祈禱:“敵人的指揮官不知道是不是老邁的弗裏斯蘭伯爵,謀略上的毒辣確實老道。”

    看來我的祈禱並沒有讓上帝感動,他沒有送來弗蘭德的艦隊,轉而站到敵人那邊,我日夜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

    當我被帳篷外嘈雜的人聲吵醒的時候正是淩晨,天上的星星隱去大半,隻有月亮低低的綴在天邊,百無聊賴的伸著懶腰等待下班。

    這時候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進入深眠,負責值夜的衛兵也昏昏沉沉的打著瞌睡,誰也沒有發現偷偷從烏德勒支城上放下的無數小船,平時為商戰時為兵的水手們咬著鋼刀,悄無聲息的從水麵劃過來,包圍固定鐵索的一座小丘,那上麵由肥胖的西斯騎士負責防守,手下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個農民和五六名騎馬侍從,對麵高地便是凱爾騎士的地盤,他完全可以通過連接兩地的大壩迅速提供支援,所以胖騎士西斯才那麽放心的鼾聲大作,有時候大到距離這麽遠隔著帳篷我都被吵得難以入睡。

    “是西斯大人的營地,伯爵大人。”羅洛一麵迅速的幫我穿好鎧甲,一麵低聲匯報自己知道的情況。

    “看到了!”

    我自己緊著袖口,拿起長劍便衝出帳篷,幾乎所有的防守據點都亮起明滅的火把,敵人的行動暴露了,但是他們魯莽的行為似乎別有深意,我眉頭微微一蹙,突然明白敵人的意圖。

    “不好,快吹號召集弓箭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