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十字軍東征(19)

字數:4789   加入書籤

A+A-




    對方沒有回答,狹長的丹鳳眼好像一汪秋水,無聲的對我傾訴著什麽,微微眯眼的瞬間,仿佛清風拂過湖麵,把倒映在水麵上的斑駁月影攪得婆娑淩亂。

    他輕輕的搖搖頭,在麵罩底下掩著的嘴角似乎不屑的勾了勾,逗弄老鼠的花貓一樣,看著自己即將屠宰的玩物,慢慢的從後腰抽出一把鋒利的短匕,一長一短兩件武器交織成網,哈低身子擺好攻擊姿勢。

    腰真軟真細,我有點失神的盯著對手,心裏竟然不自覺的想起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基情四射的念頭把自己都嚇了一大跳,看來受到上層貴族嗜好的影響太深,心裏也開始長草。

    從身形打量,想必對方是白花蛇楊春一類的人物,舞槍弄棒功夫了得,必須認真對付。

    白花蛇歪歪頭,二話不說腳下一跺,連影子都沒看清,眨眼間便近得身來,短匕首就跟長在手上一樣,利索的甩了個劍***得我踉蹌著後退幾步,右手的長劍迅速順勢跟上來,直直的刺向我。

    “叮!”

    來不及思考,我下意識橫手把長劍掃出去,及時格開直奔胸口的長劍,短匕首錯開我的攻擊,長眼睛似的反著劃上腋下,我隻得無奈的往邊上翻滾,狼狽的躲開攻擊,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白花蛇立身站定,雙手挽著武器慢慢圍著我打轉,像是在尋找可以利用的破綻,他溫柔如水的眼神裏,忽然多出一股銳利殺氣,盯得人不寒而栗,緊張的咽著吐沫,仿佛麵對吐著猩紅信子的毒蛇,逶迤的盤起身子探出致命的三角蛇頭,讓危險的感覺同你如影隨形。

    他再一次啟動,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像極黃飛鴻的佛山無影腳,我連一個囫圇的影子都沒看清,隻能機械的一邊後退一邊盡量接招。

    饒是鐵錘喬爾在鎖子甲裏,加進從意大利販來的薩拉森精鋼粉,也耐不住刀劍不斷的劈砍,小臂上的鐵環很快便碎了許多,露出裏麵貼身的軟甲,那上麵也留下斑駁的白色劃痕,可見對方的力量有多足,小小的身體裏竟然能爆發出如此之大的潛力。

    太陽已經升起,橘紅色溫暖的光彩普照大地,我盯著對方扭在一起的劍眉,偷偷活動被震麻的手腕,額頭上的汗水像無數小蟲子一樣順著皮膚爬到脖子裏,弄得身上及其難受,我把長劍換到左手慢慢調整呼吸,決定首先發起攻擊。

    在勢大力沉的揮出第三劍後我就後悔了,腰上的舊傷再次發作,絲絲縷縷般遊離的疼痛傳遍整個後背,挑著每根神經不規則的跳動,將我變成僵硬的牽線木偶,拿劍的左右有些微微發抖。

    “這下我可一輩子也忘不了你了,德約科維奇神父。”我把長劍換回右手,喃喃自語道。

    白花蛇似乎看出我的異樣,立刻咄咄逼人發起攻擊,用劍的招數極其靈活和詭異,每一下都驚得我冷汗直冒,完全憑借意識徒勞的匆忙抵擋,手臂和腰間都挨了好幾下,鎖子甲處處破損,完成自己的使命,基本上算是廢了。

    “喝!”

    我們雙劍相抵,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出的氣,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好像無形的大手,援著我的鼻翼繾綣的攀入神經,然後直衝上大腦皮層,瞬間把整個人弄得迷離起來,這是玉蘭不同俗套的清香,攙雜著某種說不清楚的幽幽體香,更加沁人心脾。

    俗話說得好,色字頭上一把刀,尤其是生死攸關的時刻,我竟然還有閑暇沐浴著對方的香味,所以上帝直截了當的對我施以懲罰,冰涼的金屬從皮甲在腋下薄弱的連接處準確的刺進來,沿著斷口狠狠地豁開一條嚇人的傷疤,負痛的我一哆嗦長劍便脫手而出,掉進地上的泥土裏,還來不及捂住傷口,我慌忙躲開白花蛇就勢而來的劃砍,腳底絆蒜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

    “要完!”

    瞬間身上的冷汗被抽走似的全幹,每個毛孔都好像在冰箱裏凍過一樣倒豎起來,仿佛一隻揮舞著無數鞭毛的單細胞生物,在我的腦海中來回盤旋著這兩個字,也許是片刻間的閃念,完全不能正常運轉,瞳孔中越來越近的劍尖逐漸放大,陽光下冷冽的反射著光芒,該死的是我竟然好整以暇的在腦海中蹦出這樣的想法,臨死前到底該不該閉上眼睛讓自己顯得文藝點?

    等待許久,本該早就落下來的長劍並沒有出現,清晨的微風吹幹嘴唇,我忐忑的睜開眼睛,這才發現白花蛇在不遠處靈活的跳躍著躲避攻擊,最後終於頂不住爆豆似飛來的箭矢,一個踉蹌小腿被射中,拖著蹣跚的腳步退回到人群之中。

    眼前的戰鬥仍在如火如荼的繼續,不管怎麽說我至少是安全了。

    “大人,您還好嗎?”

    科勒一邊跑到我身邊關心的詢問,一邊利索的搭弓瞄準,射倒後背衝著我們逃走的幾個黑衣人,看來剛剛就是他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一再強調,在中世紀擁有一名百步穿楊的狙擊手保鏢,是多麽的重要!

    “快扶我起來!”

    我顫巍巍的伸出手要他拉我,沒好意思說自己嚇得腳都軟了。

    “剛剛受傷,有點站不起來,你不是在大壩那邊嗎?怎麽又回來了。”羅洛解決掉一個跑得慢的黑衣人,快跑幾步扶住搖搖晃晃眼看著又要倒下的我。

    “公牛和凱爾騎士已經殺進敵陣,弓箭手在一旁也幫不上什麽忙,敵人的船隊一出現就被我看見,估摸著是埋伏很久衝著您這邊來的,所以便急匆匆的跑回來,正好趕上幫忙。”

    科勒收起弓,擔心的攙住我另一隻胳膊:“您沒事吧?”

    被兩人架著的我好像身殘誌堅的小兒麻痹,後腰上的傷口疼得我呲牙咧嘴,兩隻小眼睛卻雷達似的全功率不停運轉著,在人群中尋找剛剛差點幹掉自己白花蛇的蹤跡,果然是隻要尚有一口氣在,便色心不死的典範。

    在科勒的身後陸陸續續趕回來許多弓箭手,他們一從船上下來就排成簡單的隊列,衝著天空施射箭雨,越過正在纏鬥的敵我士兵,利用下墜的力量直接攻擊後麵擁擠著衝過來的敵人,兩波箭雨下去就射倒一大片,負傷的人扭曲在屍體中間痛苦的嚎叫著,輕薄的皮甲插滿白色的箭矢,好像嘉年華穿著羽衣盛裝遊行的舞女,不過淒慘的表情卻有著天壤之別。

    終於又發現他!我敏銳的瞅見被幾個奈梅亨士兵纏住的白花蛇,小腿上的傷勢讓他動作明顯脫節遲緩,忙不迭的招架對手的攻擊,幾次險些落下致命傷,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開始握著拳頭暗暗著急,生怕奈梅亨士兵弄傷他。

    這時候腳下的大地突然開始微微震顫,好像有千軍萬馬正氣勢洶洶的奔馳而來,士兵們疑惑的盯著壘起的堤壩往下掉渣,東倒西歪的站立不穩,似乎是地震來臨前的先兆,倒是敵人並沒有被這一怪現象嚇唬住,趁我們愣神的功夫砍瓜切菜的劈倒幾個戰士,鮮血刺激著奈梅亨士兵回過神來,集中精神繼續投入戰鬥。

    白花蛇在幾個人的保護下退到自己人中間,扭頭看著堤壩的方向,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我皺起眉頭,也隨著他轉向還在戰鬥的西斯營地……

    驚飛的水鳥和岸邊濺起的巨大浪花,說明一切問題!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敵人會不惜一切代價攻克西斯騎士的營地,然後吸引我們派援軍過去搶奪對大壩的控製,那些玩命堵住狹窄壩頂的烏德勒支人,想必是在掩護身後真正決定戰爭走向的同伴,後續登陸船隻上的敵人全拿著著鍬鏟!

    想到答案的我嚇得再次聲嘶力竭的大喊:“上帝啊,快讓公牛撤回來!快!”

    但一切都太遲,腳下的大地再次打哆嗦似的震顫,這次的震感很強,仿佛傳說中以熔岩為食的上古巨人,狠狠扒開陸地的表皮,饑餓的尋找果腹的食物,大壩決口了!

    被拘束多日的洪水前一刻還是溫順的孩子,風平浪靜的讓人誤以為置身於悠閑地裏海浴場,此時卻扯下乖乖仔的麵具,所謂水火無情,猙獰著露出本來麵目,先是涓涓細流的順著掘開的口子淌出去一些,然後缺口被衝開的越來越大,最終一發而不可收拾的暴力蕩平大壩,萬馬奔騰一瀉千裏!

    大壩上還有不少烏德勒支人來不及撤上小船,但他們大多熟悉水性皮甲又輕,轉眼就沒入浪頭裏消失不見,而我們的士兵不少是鎧甲整齊的旱鴨子,落進水裏連個撲騰都沒能弄出來便沉底不見,淒慘的葬身魚腹。

    所有人都驚訝的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等到回過神白花蛇已經跳上小船順著水流劃出很遠,我竭力想要穩住自己的情緒,滿口的牙齒快要咬碎了,踢著呆若木雞的科勒幾個人幾乎破聲的大叫:“還愣著幹什麽,快找船去救公牛!”

    一向冷靜自若的科勒這才慌慌張張的招呼人手,用長矛勾住幾艘險些飄走的小船,忙亂的劃著水想要離岸,卻因為忙中出錯徒勞的在原地打轉,被一個迅猛的浪頭拍過來傾覆,幸好離岸不遠,水還不是很深,幾個人渾身濕漉漉的手腳並用爬回陸地,嗆水的咳嗽,臉上寫滿驚魂未定的恐懼。

    我站在滾滾而去的洪水邊,全然不顧濺起的水花淋浴似的打濕頭發,整個人氣得發抖,烏德勒支城遠遠的浮在水麵上巋然不動,像是在嘲笑入侵者悲催玩水自沒的命運,太陽從城牆後麵升上天空,將建築的影子淹沒在一片和煦的金光之中。

    “大勢已去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