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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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全都來了,大家就好好談談吧!”

    我擠出一個自認為很得體的微笑,示意眼前的幾位客人落座,他們交頭接耳的討論一下,然後忐忑不安的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我吩咐侍從們端上食品,給每個人的酒杯都添滿。

    “我此戰並不是要徹底毀滅弗裏斯蘭,隻不過為了當初被你們狡猾的偷襲討要一個說法,大家都知道我的未婚妻克雷森蒂小姐受到殘忍的對待,上帝不會原諒始作俑者。”

    對方是萊昂納多通過內線,聯係到的幾位烏德勒支城內商界地位舉足輕重的大佬,曾經都和他有過商業上的往來,有幾個據說還是關係深厚的老交情,他們一接到消息,便派出使者偷偷出城與我們會麵,可以說代表烏德勒支城裏話語權十足的商人階層同我們談判,結束此戰的契機在此,自然不可慢待。

    為首的是一位精壯矮小的中年商人,狡黠的眼神掩蓋下,又有一絲見過大風大浪的從容淡定,從其他人對他若有若無的推崇和尊重當中我判斷出,他應該就是此次談判的全權代表,必為烏德勒支城內很有勢力的大商人,所以便主動轉向他笑眯眯的說著客套話,希望能拉近彼此的距離。

    “克雷森蒂小姐的事情我們也略有耳聞,對於弗裏斯蘭伯爵參與這種令人發指的暴行,感到十分憤怒和失望。”

    “但據我所知,真正出兵的是伯爵大人幾個桀驁不遜的封臣,他們向來不服從烏德勒支的宗主權,在自己的領地設立哨卡橫征暴斂,武力侵犯鄰近的采邑,信奉暴力拋棄虔誠信仰,儼然有要建立獨立王國的架勢,所以他們的行為並不能代表烏德勒支的意誌,不過在這裏我還是要向您表示慰問和歉意。”

    中年商人起身,把腰彎成九十度,行了個十分恭順的大禮,可見多年行走江湖,讓他很會處理這些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事件,通過不卑不亢的回答來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確實不主張將一人之罪視為舉國同罪,但是弗裏斯蘭伯爵勾結同奈梅亨敵對的諾曼底人,不止一次犯我邊界,且劫掠村莊人口事實絕不可否認,當然我知道這些事情都是受到上位者貪婪**的驅使,與你們這些本分的商人並沒有什麽關係。”

    對方既然客客氣氣的,我也沒必要咄咄逼人,隨即轉換話題:“這些天的圍城是兩國人民的災難,兩敗俱傷的結果你也看到,即便奈梅亨仍舊有絕對的把握攻占烏德勒支城,但是出於騎士不恃強淩弱的準則,我們想要先通過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生靈塗炭畢竟不是大家都希望的結果。”

    中年男人的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一下,要不是我刻意留心估計都很難發現,他很可能看穿我的虛張聲勢,卻更加謙卑的回答:“伯爵大人的仁慈和騎士風度,讓我們這些追腥逐臭的下賤商人極為敬佩,我們早就聽說過在您的領地裏,沒有那些蒼蠅一樣繁多的苛捐雜稅,也不會隨意搶劫克扣商旅,甚至還為我們這些低賤的投機客,準備遮風擋雨的石頭房子,鼓勵合法的商業貿易,這正是每個生意人都夢寐以求的天堂。”

    “商人都是追逐利益的,我們當然歡迎這樣一個統治者君臨伯國,也願意站在公理正義的一邊,幫助這樣一個統治者取得勝利。”

    中年男人說完,不動聲色的在萊昂納多臉上瞟兩下,像是猜測老家夥在我宮廷中所扮演的角色,對此行的成功與否內心中仍舊有些懷疑。

    我撫掌大笑,把裝在盤子裏的食物往他麵前推了推:“萊昂納多已經被我冊封為騎士,擔任奈梅亨宮廷的首相和財政官,我是個隻會打仗的粗人,全賴他在家縫縫補補勉力維持,才保證了我在戰場上沒有後顧之憂,奈梅亨的事業欣欣向榮。”

    既然人家心裏還有點疑惑,那幹脆來點實在的,先甩出萊昂納多的身份拋磚引玉一下:

    “我很尊重你們商人,日複一日行走在各國之間做生意,也是自食其力的生存方式,不應該受到鄙視和不公正的待遇。”

    “奈梅亨的一切就是個藍本,它還需要越來越多有誌之士的參與和完善,然後推向更多的地區,惠及更多自食其力的人們,而不是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貴族或者武士。”

    “我的家族出身雖然高貴,但家道中落後的近幾代人,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才一點一點重新起步,所以我很清楚社會底層的掙紮和痛苦,想做出一些力所能及的改變,完成自己理想的同時,也不辜負上帝普愛世人的慈悲。”

    說完,我故作痛心的抿緊嘴唇,很到位的表演一個有誌青年的形象,為拉攏這幫有錢人反水,我不惜謅了些後世報紙上的官方宣傳詞匯,保證唬得他們一愣一愣,心甘情願的給我們帶路搭橋。

    中年男人果然很受震驚,不過從他的表情看,應該不是震驚於我身居高位竟然能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來,而是壓根就沒聽懂繁複修辭後麵所要表達的實際意義,他尷尬的輕輕咳嗽兩聲,提醒自己的同伴上來搭腔。

    坐在他旁邊的一個胖子馬上會意,笑眯眯的眼睛幾乎擠成一條縫,一看就是個慣於見風使舵的滑頭,他說話之前總是習慣性的搓著手,好像這麽做能給自己帶來什麽好運似的:

    “尊貴的伯爵大人,小人是烏德勒支的羊毛販子梅爾斯,同布勞騰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是私下裏的好朋友,所以我的話也代表了他的想法。”

    這個自稱梅爾斯的胖子,指了指剛剛同我說話的中年商人,做了個簡短的介紹:“我們今天來的目的同您一樣,都是為避免一場不必要的戰爭,如果大家能在談判桌上和平的解決爭端,總強過浪費士兵生命的殊死搏殺,那樣的結果是受上帝譴責和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

    又是一個打太極的高手,說半天除戴高帽之外,言語間沒有一點有用的實質,我舉起杯子示意他繼續。

    “我們可以出錢買通把守城門的衛兵,然後發信號放奈梅亨的軍隊進城,這一切操作起來不是很難。”

    梅爾斯又搓著自己的手,下流的笑著,像是對自己提出的辦法很得意:“不過同樣的,我們需要一個這麽做的理由。”

    一直沒說話的萊昂納多這時候突然插嘴,放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轉睛的盯著梅爾斯,那種眼神我見識過,能把神經脆弱的人瞅得快瘋掉,那個胖子隻能自求多福。

    萊昂納多問道:“弗裏斯蘭伯爵大人和烏德勒支主教大人怎麽辦?萬一刀兵無眼,無意中傷到兩位大人,恐怕這不是我們家仁慈的伯爵大人,想要看到的情況。”

    布勞騰推開自己的酒杯,玩著嘴角迎上萊昂納多意味深長的眼神,在意誌力交鋒中一字一頓的回答:“亂軍之中誰也不能做出絕對的保證,我們隻能祈禱全能的上帝保護兩位大人周全。”

    說完,布勞騰重新坐下沉默不語。

    萊昂納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滿意的坐回去,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梅爾斯連忙站出來暖場:

    “相信在伯爵大人的指揮之下,奈梅亨的軍隊一定旗開得勝,您愛惜百姓的盛名可謂普天皆知!”

    我點點頭提議大家共飲一杯,看看火候差不多,這才說出自己的保證:

    “奈梅亨的軍隊保證對城內諸位的生意秋毫無犯,但是同我們一起出兵的弗蘭德騎士,卻在之前的戰鬥中損傷慘重,心裏本來就飽含著極大的怨氣,況且在聯合出兵之前,博杜安伯爵已經要求在拿下烏德勒支城以後,為了彌補損失,將在除了人口之外的財物中任意搜取,恐怕那些憋著一肚子氣,正沒處發泄的虎狼之士會不小心損害在座諸位的利益,釀成不必要的麻煩和流血衝突。”

    一聽到自己要被搶,梅爾斯立刻暴跳如雷,比自己媳婦被人睡還要生氣,像是一隻被踩尾巴的狗,舍不得讓別人占一點便宜,相比之下布勞騰就沉穩許多,冷靜的坐在椅子上不吱聲。

    “您這是欺騙的行為,伯爵大人!”

    梅爾斯的吐沫星子漫天飛濺,好像一台全功率運轉的灑水車。

    “請恕我失禮,但我們是帶著誠意而來,想不到卻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人稱正直自律的奈梅亨伯爵大人,想必不會看得上我們這些滿身銅鏽味的寄生蟲,弗裏斯蘭人雖然向往自由和平,但也絕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在對麵早就看他們不順眼的公牛,立刻被點燃了暴脾氣,一個猛子竄起來差點撞倒邊上的幾個人,單薄的椅子被踢出好遠,怒目圓睜的像頭鬃毛豎起暴躁的獅子。

    “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臭販子,竟然在這裏威脅尊貴的伯爵大人,你以為奈梅亨騎士的寶劍,隻是華麗的裝飾嗎?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枕戈待旦的戰士,願意為保護伯爵大人拋灑盡胸膛裏的最後一滴鮮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