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二聖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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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照顧所有人的利益,安撫好各方的情緒之後,羅馬城內自從幾年前便開始暗潮湧動的權力鬥爭,終於算是暫告一段落,那些不安分的貴族和似乎永遠抱怨不迭的市民,在主子們的示意下學會閉嘴,但是誰又知道他們是不是在醞釀新的反叛,至少在越來越多的德意誌軍隊開進羅馬的當下,整座城市變成一個巨大的軍營,到處都是飄揚的雄鷹戰旗和山呼海嘯的歌功頌德。

    熱貝爾主教全權委托我,作為登基加冕儀式的總調度,他希望一直以鬼點子層出不窮著稱的奈梅亨伯爵,或者說是準公爵大人,能夠帶給自己一個不同以往,令人難忘的加冕儀式,他要做一個前無古人的教皇。

    “我會讓基督的榮光播撒到更廣闊的地方去,包括那些異教徒橫行肆虐的土地。”

    熱貝爾主教在同我聊到激動處握緊拳頭揮舞著,眼睛裏全是狂熱的精光:“想想看,一個基督徒的伯利恒、拿撒勒和耶路撒冷……”

    他展望著自己心中的天國,我卻在一旁冷汗連連,這家夥提前一百多年,就有要發動十字軍東征的瘋狂念頭,宗教還真是可怕的精神瘟疫,自己必須敬而遠之。

    整個羅馬在幾天前便行動起來,清潔工日夜打掃著城中的街道,並且用鮮花和橄欖枝布置的清新怡人,每一塊鋪路的石板,都用清水仔細的擦洗過,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晶瑩的翡翠。

    現在城市中最忙的有兩種人,一種是不停搬運鮮花的花匠,到處都在抱怨和催促花朵太少,禿禿的像個長癩痢的光頭,另一種人是帶著手捧布匹的仆人,忙碌的奔波於不同貴族府邸的裁縫,每個貴族老爺都想在加冕儀式上一鳴驚人,一身製作考究的華服,是必不可少的裝備,為了裁剪出讓大人們滿意的衣裳,這些可憐的裁縫已經數日沒有睡個囫圇覺,眼睛熬得像兔子般紅腫。

    萊昂納多被我從領地召過來,專門負責居中調停儀式的準備,梵蒂岡金窖裏的錢幣流水一樣的淌出去,變成大禮堂華貴的裝飾,或者廚房裏琳琅滿目的珍惜食材。

    “反正不是咱們自己的錢,給我可勁花!”

    在私底下我這樣吩咐萊昂納多,即使教廷專門派人全程監督金幣的花銷情況。

    隨著羅馬城內大大小小的教堂敲響鍾聲,教皇霓下的加冕典禮正式開始。

    在所有教職人員跪地誦讀《聖經》的聲音中,身著冕服的熱貝爾主教,在一位舉著黃金十字架的紅衣主教引領下,乘坐著由六名教士抬著的肩輿,緩緩的走出聖彼得教堂對麵的等候廳,穿過人群摩肩接踵的廣場,在兩邊曆代聖人雕像注視之下,接受所有教徒的歡呼,一步步邁向教宗的至尊寶座。

    沿著滿地鋪就的橄欖枝和漫天飛舞的花瓣組成的大路,肩輿緩慢的穿過熱情洋溢的眾人,貴族和主教們身著節日的盛裝,紛紛在熱貝爾主教走過的道路兩邊跪倒,渾身泛著珠光寶氣,反射出璀璨的華彩。

    在這一刻,想必自得的熱貝爾主教心中讚歎,世間的一切繁華和強大,最終還是拜服在基督的榮耀之下!

    進入裝飾一新的聖彼得教堂,肅穆的氣氛令人不由得正襟凜然,視線中隻剩下似乎永遠也不能到達的彌撒,禮台上懸掛的基督受難像,他以悲天憫人的姿態俯視著芸芸眾生,以亨利公爵為首的德意誌諸位公爵和頭戴珠冕的紅衣主教們,向著新一任教皇彎腰行禮,修道院的少年修士,用自己天籟般的嗓音吟唱著祝福天主的聖曲,使得周圍一切華麗的陳設顯得畫蛇添足,在上帝麵前,人類終究是渺小的。

    肩輿被慢慢放下,熱貝爾主教的臉龐緊繃的有點僵硬,麵對著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理想即將實現,任誰都不可能安之若素的泰然處之,蓋尤利烏斯主教作為參禮人員,麵色陰沉的捧著聖經站在加冕主教身後,此時此刻他也許正咬牙切齒的詛咒自己不公正的命運,但是事已至此,隻能強迫接受現實。

    熱貝爾主教走上禮台,在加冕主教身邊站定,目視基督受難像良久,才在兩個教士的攙扶下跪在麵前的蒲團上,與此同時唱詩班的歌聲戛然而止,每個人都低下頭斂氣吞聲,整個教堂裏瞬間安靜下來。

    “這位虔誠的信徒,將戴上由三重冠冕裝飾而成的教皇皇冠,並記住,你是基督在人世間的行走,聖彼得的繼承人,基督世界之王,引領上帝的塵世子民,是我們的救世主,你將生生世世永享力量和光輝,阿門!”

    加冕主教沉聲禱念誓詞,然後在所有人的齊聲稱頌和注視之下,將教皇的三重冕鄭重的戴到熱貝爾主教頭頂,舉著十字架在其額頭上輕輕一點,標誌著整個神聖儀式的結束,新任教皇西爾維斯特二世正式登基。

    教皇霓下在兩個教士的幫助下站起來,一身鑲嵌滿寶石和黃金的冠冕袍服,以及權杖十字架加起來,讓這個正值壯年的教宗也有點吃不消,他眼色威嚴的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落到早就準備在一旁的亨利公爵身上。

    公爵大人此刻穿上皇帝的紫袍,身後站著一名手捧寶劍的侍從,長長的袍角拖著地麵,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高大威武,幾個教士利索的將禮台上的蒲團抱走,布置上紅色絲絨裝飾的皇帝寶座。

    亨利公爵緩步上前,跪在基督受難像下虔誠的祈禱,全身心的沉浸在莊嚴地儀式之中。

    祈禱完畢,他走到寶座前麵向所有人站定,剛剛加冕的教皇,捧過金橄欖枝樣式的王冠,高舉過頭頂大聲宣布:

    “上帝為亨利加冕,這位偉大的帶來和平的羅馬皇帝和法蘭克人無可辯駁的國王,敬祝他萬壽無疆,永遠勝利!”

    說著,將王冠端端正正的放到亨利頭上,在場的所有貴族跟著齊聲歡呼:“萬壽無疆,永遠勝利!萬壽無疆,永遠勝利!”

    亨利二世皇帝接過象征皇權的聖矛和黃金十字架,誌得意滿的坐上自己家族幾代人夢寐以求的皇位,終於發自肺腑的笑了。

    站在人群中盯著攜手享受歡呼的兩位新的至尊,我忽然產生悲涼蕭索情緒,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異樣感覺從心底升起,逐漸籠罩整個身體,我把裁縫新做的長袍使勁裹了裹,卻仍舊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也許這就是高處不勝寒的滋味吧……”

    我苦澀的咧開嘴,衝著未知的命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完成在羅馬的加冕儀式,也就意味著德意誌帝國內部,經曆了新一輪的權力洗牌,每個人按照實力的大小,各自分到自己的那塊蛋糕,不管你服氣還是不服氣,在此時此刻羅馬這塊地方,你隻能得到那麽多東西。

    隨後幾天進行的奧托三世皇帝葬禮中,亨利皇帝基本上已經對手中的權力駕輕就熟,他希望通過呈現給世人一個奢華而隆重的葬禮,來體現自己對於繼承帝國遺產的重視,同時也想通過這次機會,進一步加強和梵蒂岡,尤其是新登基教皇西爾維斯特二世的關係,因為從前輩的經驗看,隻有聯合教廷的力量,帝國皇帝才能真正行使自己手中的權力,做到政令通達如臂使指。

    教皇霓下很重視奧托三世的葬禮,因為無論於公於私,先皇都算得上是他人生中不可多得的摯友,不止一次的提攜自己上位,在出征的最後關頭,還十分信任的將查理曼大帝的聖矛交付給自己,足見先皇的氣度和友誼,所以當亨利皇帝提出準備,將先皇的棺槨安葬在聖彼得墓地時,教皇霓下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開了連查理曼大帝和奧托大帝都沒有的先例。

    一位法蘭克皇帝得以躺在諸位教皇的靈柩旁邊……

    前教皇再次和自己的兄弟並排躺在一起,雖然此刻兩人,都隻能以石質棺槨上的浮雕臉孔示人,但無論如何,他們終於能卸下年輕肩膀上過於沉重的負擔,輕輕鬆鬆的享受長眠了。

    亨利皇帝在隨後召開的帝國議事會中明確表示,舉國上下沉浸在先帝殯天的悲痛之時,不適宜進行新一輪的征服行動,待到完成羅馬的諸多瑣務,貴族們便可以解甲回鄉,言外之意在座的每個人都很清楚,都別跟這瞎鬧了,大家各回各家秣兵曆馬,對於現狀不滿意的,等自己拳頭大了再找機會奪回來。

    漢諾威與奈梅亨第一次以公爵的身份,參與到議事中來,座次位於卡林西亞公爵的下首,麵前是幾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上位者,不知怎麽的,大家虛偽寒暄的場麵讓人覺得有點好笑。

    亨利皇帝在會議中不止一次隱晦的暗示,自己受製於人,今天的安排也是身不由己,引領著與會者的矛頭直指新的加入者,表情神遊天外的漢諾威公爵和裝傻也裝不像的我。

    看向我們的每一位大公爵眼神中,都包含著說不清楚的嫉恨、鄙夷和輕視,甚至有點人類在碾死螞蟻時,不小心被它們鋒利前顎咬到後的惱羞成怒。

    至少在這些天潢貴胄看來,奈梅亨的公國地位來的有些旁門左道,多多少少帶點趁火打劫的意思,隻有剛剛承襲自己戰死老父親爵位的士瓦本公爵,友好的衝我笑笑,但我能從僵硬勾起的嘴角判斷出,他為自己寄養在奈梅亨的兒子不得已而為之的意味,比發自肺腑的真心要多得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