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職業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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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座位於兩條小河中間平原地帶的聚落,低矮破敗的茅草房像雨後破土的小蘑菇,雜亂的擠在一起,巢穴般的門洞虛虛的開著,即使隔得這麽遠我仍舊能感受到從中散發出的氣息。

    村子外麵有條石頭壘砌的圍牆,斑駁的表皮體現出它所經曆的漫長歲月,也許在洪水泛濫的季節還起到堤壩的作用,牆頭長滿苔蘚和茂盛的雜草,幾隻山羊抬起前蹄搭著,歡快的啃著草皮,拽落的土坷垃揚起迷蒙的煙塵,穿著髒兮兮外衣的小孩子,聚在村中心的水池邊嬉戲打鬧,母親們一邊洗著衣服一邊眼含溫柔的盯著自己的孩子,老人靠在向陽的牆根底下,哼哼唧唧的絮叨些陳年舊事,男人均已下地幹活,在碧綠的田野裏忙碌著。

    村子的中心有座地勢稍高的木頭城寨,可能是當地領主的居所,或者派駐此地征稅官的房子,削尖的木樁深深地埋進地裏,縫隙絲毫不留的緊緊貼著,足有兩人多高,一般人根本沒辦法徒手攀登,幾個衛兵扛著長槍擎著弓箭來來回回的巡邏,俯視著被統治的農民,瞭望塔上的司鍾人百無賴聊的打著哈欠,用小刀認真的切去蘋果腐爛的部分,然後翹著二郎腿舒服的打發時光。

    奈梅亨的軍隊已經化整為零分成許多小部隊,就像一隻觸角伸開的八爪魚,撲向斯佩耶爾的各個角落,而我所率領的這支小分隊,全是由黑森伯爵的騎士組成。

    羅洛被派出執行特殊任務,所以另一位近侍暫時代理他的職責,我們馬不停蹄的沿著河流來到這座村莊外。

    派出偵查的斥候尚未歸來,所以我吩咐眾人下馬休息,自己先跑到視野開闊的地方觀察對麵的情況。

    “大人,斥候回來了。”近侍輕手輕腳的來到背後,盡量不打擾我,第一次做領主的貼身侍從難免緊張。

    “正好,讓他過來。”

    我頭也不回的擺擺手,片刻之後化裝成乞丐的斥候便走過來彎腰行禮,他是我近衛團的成員,由於黑森伯爵的騎士老爺們,誰也不肯扮作肮髒而沒有身份的乞丐,我不得不安排身邊的人去偵查。

    這種四處遊蕩的乞討者在這個時代很常見,對於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村民也不會生疑,而且他高高的顴骨和窄窄的瘦臉,正適合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斥候臉上抹著黑泥,用來掩蓋住他臉上健康的麵色,油膩膩粘在一起的頭發和身上那件散發異味的破襯衫倒是很應景,他恭敬地垂手站著,等待公爵大人的問話。

    “村子裏什麽情況?”我甩著鎖子甲的下擺扇風,抬手抹把臉,這鬼天氣像個蒸籠,曬得人快烤熟了。

    “村子不大,也就二十戶左右,老人和小孩占了多數,男人們都在田間種地沒有回來,油水不是很多。”

    他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匯報著……

    “城寨裏好像駐著某位騎士派到此地的稅務官,他那應該有些賬目和存貨,木頭城寨前後不到十五步,最多能駐紮十名士兵,城牆上站著三個衛兵和一個司鍾人,其他人看不到,估計不是在睡覺就是出去找樂子了,守備很薄弱,一個小衝鋒絕對十拿九穩。”

    “很好,今天的戰利品你算兩份。”

    我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作為獎勵提高戰利品的配額,後者感激的無以複加,再三道謝才跟著侍從下去。

    聽說斥候回來的騎士們紛紛站起來,每個人的眼神中都閃爍著野獸撲食的渴望,尤其是麵對這些手無寸鐵的農民,簡直就是待宰的羔羊。

    一名比較有身份的黑森騎士湊上來,他所謂的身份其實並不夠同一位尊貴的公爵直接對話,但作為這三十名黑森騎士中出身相對顯赫的佼佼者,他被公推為領袖,此時此刻算是黑森伯爵的代言人,這才能跟我說上話。

    “大人!”

    他腰彎的低的不能再低了,語氣謙卑中帶著小心翼翼。

    “我們現在要出發嗎?陽光太毒,大家都不敢解下鎧甲。”

    “不,等我命令。”

    我搖搖頭給他一個諒解的表情:“村子的男人們都在地裏幹活,等到他們回來再開始,我說過一個人都不許放走,盡可能少殺人,但什麽都別給他們留下,明白麽?”

    黑森騎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轉身剛走出兩步我又補充一句:“可以先把鎧甲脫了吃東西,你也看到了,這小村子沒啥抵抗能力,不穿鎧甲也沒問題。”說完,兩個人心照不宣的嘿嘿樂著,活脫脫猥瑣嘴臉。

    太陽慢悠悠的從天空的正中往西邊挪著,村中廣場的水池邊,隻剩下幾個骨瘦嶙峋的老人還賴在那,一動不動的像是掛在屋外的風幹腸。

    上地的男人們扛著農具,三三倆倆的從田野裏回來,自家養得柴犬討好地圍著主人的腳跟打轉,驚動翻在水池裏乘涼的肥豬,它憤怒的努起鼻孔哼叫著,嚇得小狗們狂吠不止。

    城寨上站崗的士兵隻剩下一人,其他的恐怕都躲到陰涼處偷懶睡覺去了,過了正午的空氣仿佛發酵的麵包,迅速膨脹起來,已經到了白天人們最容易困倦的時間。

    “行動吧!”

    我接過侍從遞過來的水囊,拔出塞子兜頭澆了個透心涼。

    “還是那句話,動作要快,盡可能少殺人,將這裏夷為平地什麽都不要留下,馬上找個涼快的地方鋪床,我得抓緊時間眯一會。”

    早已迫不及待的騎士們立刻忙乎著穿戴鎧甲,除留下負責保衛的必要人數,我連身邊的侍從也派去,總圈在自己身邊會憋壞的,好歹見見世麵弄點像樣的戰利品。

    其實這座小村莊在武裝到牙齒的騎士麵前,幾乎是不設防的,就連那座居高臨下的領主城寨也算不得什麽堅固的堡壘,搭上繩索套著用十幾匹馬力,便可以輕而易舉摧毀那道圓木構築的城牆。

    果不其然,撒出去的騎士們好似下山猛虎,配合著從各個方向包圍村莊,可憐的司鍾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便被活活的釘死在鍾架上,肯定不是第一回幹這種勾當的黑森騎士,輕車熟路的瓜分著各自洗劫的區域。

    這群騎馬的魔鬼拎著長劍,貓腰闖進破茅草房裏,大肆搜刮著值錢的玩意,然後把嚇得瑟瑟發抖的農民趕出來,隨即將狼藉不堪的房子付之一炬。

    女人的尖叫和小孩子的哭鬧聲吵得我睡不著覺,侍從都抻長脖子,目不轉睛的盯著好運氣的戰友,按照慣例,未參戰的戰士沒有分享戰利品的權力,隻能從他們所效忠的領主那裏獲得大方的恩賞,如果不幸遇上吝嗇的主人,恐怕就不得不巴巴的看著別人眼紅了。

    絕望的翻個身,我終於放棄繼續睡下去的打算,疲憊的揉揉眼角坐起來,發現村莊已經被滾滾濃煙所籠罩,村中顯眼的木頭城寨,也裹在熊熊烈火中化為殘垣斷壁,幾名騎士故意縱馬在相攜逃難的人群中相互追趕,讓害怕的農民變得愈發驚慌失措,以此來獲得變態的成就感,我見怪不怪的撇了下嘴角,翻上侍從牽過來的戰馬,在幾個人的簇擁下向村外騎士聚集的地方奔去。

    “一場大勝,我的大人。”黑森騎士的首領拽住韁繩,興奮地對我說道,看他的樣子應該收獲頗豐。

    “毫不意外,騎士。”

    我優雅的衝他點點頭,環顧左右忙著收拾戰利品的騎士,不少人弄到農民新曬的香腸和醃瓜,可見當地的生活還稱得上小康,這個季節農家的存糧也已告罄,正等著收割去年冬天播種眼見成熟的麥子交稅和充饑,所以在戰利品中找不到麵包和麥餅很正常。

    至於散養的豬狗羊禽,它們將作為今晚狂歡的食材無限量供應,畢竟我們隻能停留一晚,馭馬又不夠,帶不走太多的東西,就地消滅是唯一途徑,而暴飲暴食是提高士氣的最佳方法。

    相比這幫亂哄哄打包戰利品的黑森騎士,奈梅亨的侍從麵對到手的東西要淡定得多,從心理上講,來自整個德意誌最富裕城市的城裏人,對滿地的破爛壓根瞧不上眼,假如硬要找個理由的話,他們對於搶劫這種很刺激行為的著迷,要遠遠大於獲得戰利品。

    進村後奈梅亨侍從便開始圍攻稅務官的城寨,通過層層選拔素質過硬的他們,用了極短的時間就攻克了這座村裏最宏偉的建築,將卷著口袋準備逃跑的稅務官捉個正著,並從後者那裏搜到當地繳稅的詳細賬目和多年揩油克扣積攢的金幣,還有滿倉來不及送走的羊毛和醃豬肉。

    “你就是那個腦滿腸肥的稅務官?”

    我坐在村口的矮圍牆上,眼含戲謔的瞅著跪倒在腳邊不停磕頭的胖子。

    “說說看,誰是這裏的領主,還藏了什麽我們沒發現的好東西?”

    胖子撥浪鼓似的搖著頭,臉上兩坨沾滿塵土的肥肉果凍一樣顫抖著,語無倫次的捏著嗓子叫屈:

    “沒有了,大人!這裏是內卡爾騎士老爺的采邑,看在上帝的份上,村裏的東西都在這裏了,我真的不知道還剩什麽了,求求您饒了我吧!”

    “饒了你?”

    我用削尖踢著他的下巴,拉長音調玩味的看著胖子的臉色慢慢憋成豬肝。

    “內卡爾騎士是嗎?他的封地在哪?隻要老老實實的帶我們過去,不僅饒了你的性命,私藏的這袋金幣也可以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