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地城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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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元一呆了,寧無我也呆了。

    這些鎮壓天下的精銳甲士,此時卻如屢戰屢敗,再提不起半點戰鬥的士氣來,在這一掌下存活的士兵無不連滾帶爬,形容狼狽地遠離了張原。

    魏元一麵無人色,一屁股坐倒在地,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一幕。而較之寧無我,他的表現已算良好。

    作為一名武道宗師,寧無我非常明白武者的極限在哪裏,捫心自問,行走江湖二十年,他會過的天下高手加起來,也萬萬無法正麵對抗那三百精銳!!

    一個二十年勤加修持的高手,能先後擊殺上百個散兵遊勇,卻不能對抗十個組成戰陣的普通兵士。

    但一百個同樣的武者,對上一百個這樣的兵士,勝負則在五五開,就算贏也是慘勝,恐怕要死掉大半。

    而兵士更多一些,兩百……三百……隨便訓練個一年半載,就能滅殺任何數量的高手,這就是朝廷無懼任何武者的底氣!

    所以,眼前這慘烈一幕,對寧無我的衝擊之大,到了幾乎令他真氣潰散的地步,在看到張原往這方向飛身掠來後,他心底再提不起任何抵抗的意願,直接丟下魏元一跑了……

    “護駕!!”最後拱衛著元親王的幾個親信侍衛紛紛拔刀,眼中露出死誌,卻不敢像寧無我那樣獨自逃走,否則死的就不是自己一個人,而是全家連坐!

    “逆賊!你不得好……。”

    “噗!”

    說話者死。

    “呀!!”“喝!!”

    最後兩個侍衛衝上來,張原步伐不停,那二人舉著刀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又呆呆地跑了一段距離,腦袋卻突然掉落下來。

    魏元一臉上泛著死灰,抖抖嗖嗖地道:“好漢!大俠!舉人公,放我一馬吧……。”

    “人之生矣有貴賤,貴人長為天恩眷。人生富貴總由天,貴人之罪誰能譴?做的好詩啊!”張原低聲慢吟,越覺殺心熾烈。

    “且看看,殿下你今日有無天眷吧。”

    剛說完,一支弩箭突然飛來,紮進張原大腿上,他回頭一看,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援兵漸漸聚攏過來,開始試圖救下魏元一。

    張原沉沉一笑:“果然是有天眷的人,但天不譴你,我能譴!”

    說著,不顧後方的零零星星的攻擊,抬手一槍挑起魏元一的身體,在對方痛苦掙紮中運力一擲,活活釘在城門上!

    堂堂皇子在大魏王京中為凶徒公然擊殺,這令四周漸漸聚攏而來的將士不敢置信地望著這一幕!

    “走!”

    張原雙手一抓,攬起二女如兔起鵲落般,幾下就消失在那些狹窄細長的巷道中。

    此刻大門已閉,而城外又一片平原,連稍大一些的森林都沒有,完全不利於躲避,隻得暫且在城中棲身。所幸這洛邑號稱七朝古都,有著城中城,城上城的別名,地形複雜之極,就是全城大搜,一時半刻也很難搜出鐵了心躲藏起來的人。

    蘇含月看了看摟在自己腰肢上的大手,又看了看同樣躺在另一隻手上的白雲煙,明澈的眸子中突然透出些許懊惱來。

    忽然出聲道:“早知道我不死,就不該讓他留下你。”

    白雲煙雖然對她直來直去的說話風格有所了解,但聽到這話還是瞪大雙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拿我當備胎?”

    這時,張原跑著跑著,發現周圍的路愈發狹窄,兩邊的破爛房屋漸漸占滿了道路,一些麻木或懷著敵意的目光從各處縫隙中盯著他們這三個不速之客……

    隻是,明明不曾來過這個地方,心中卻有著異常熟悉的感覺。

    這種熟悉,甚至還超過了對相國府的了解。

    猶豫少許,張原一腳踹開一所破屋的大門,在裏麵梭巡頃刻,忽然用腳尖挑起一處石板,下麵儼然是個黑咕隆咚大洞。

    微微一怔,仿佛覺得這理所當然,甚至不去考慮裏麵是否隱藏著什麽危險,張原就一個人鑽了進去。

    二女相視一眼,跟著鑽了進去,隻覺得裏麵一股腥臭撲來,中人欲嘔。

    在張原的牽引下,三人很快走過這一截黑暗腥臭的窄道,拐了個彎,突然被一道鐵門攔住去路,門後麵的空間似乎寬敞不少。

    “誰?”黑暗中忽然有人出聲,嚇了白雲煙一跳,連忙一把抱住張原的後腰,緊緊地貼在他身後。

    蘇含月冷冷地道:“膽小如鼠,可悲可笑。”

    白雲煙不服氣地瞪了回去:“這叫心理陰影,懂不懂?”

    蘇含月冷哼一聲,也懶得去詢問對方口中時不時吐出的怪詞。

    張原的太陽穴跳了跳,好不容易忍下震開後背少女的衝動,低聲道:“開門。”

    黑暗中,那人用黑話道:“報上名號,暗號,否則拔腚!”

    張原不再囉嗦,手掌按在門鎖處,暗勁一吐,大鐵鎖“哢嚓”一聲崩碎。

    “你……呃!”黑暗中那人正要高聲呼喝,忽覺一雙大手捏住了自己脖子,令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我等進來避禍,休要糾纏,否則——死!”

    張原淡淡的說了一聲,返身往更深處走去。這裏麵四通八達,宛如迷宮,自己卻似乎來過此間,對地形熟悉無比。

    罷了,自己身上的謎團也不止這些。

    越往下走,一路上遇見的人也越多,甚至在道旁點起了油燈,宛如一個地下世界。

    隻是這裏的人大多臉帶凶色,不似良善人物,即便蘇含月與白雲煙都裹上了麵巾,那窈窕凹凸的身段也吸引著不少人,時不時伸出手來試圖過過手癮。

    隻是不需張原出手,這些人已被蘇含月打發回去,不是折斷手骨就是削下手掌,慘烈的下場唬住了許多心存不良之人,漸漸無人再敢來攪擾。

    “這是什麽地方啊?”白雲煙東看看西瞧瞧,知道這不會是什麽善地,若是沒有眼前這二人,自己無異於掉入狼群的小白羊。

    蘇含月道:“此處乃是歹人避禍的無法無天之地,最開始隻是幾座帝王大墓,以及七朝的地道地宮、藏匿兵甲之類的地方,後來被人慢慢挖通,越挖越大,以至成了如今模樣。”

    說著,清澈的眸子望向張原,“我也隻是聽過,不曾來過,你又是怎麽知道這裏的?”

    張原頭也不回,答道:“這樣的入口在王京中不下十處,隻是為何得知,我暫時回答不了你。”

    蘇含月點點頭,臉上也沒有疑惑之色,忽然腳步一頓,從後方的黑暗中拉出一個人影來。

    油燈一照,這人竟然是個光頭少年。

    方太一直跟著這三人,隻覺得最前麵那個人有些眼熟,但黑燈瞎火看不清楚,又怕認錯人惹來麻煩,隻好悄悄跟在後麵,這一下被人扯了出來,反而認出為首的男子正是張原。

    “張原!張原!”方太抹著淚,帶著哭音道:“師兄死了,方丈師兄死了!”

    張原沉默稍許,昏暗的光線中看不清是什麽表情,沉聲道:“找一個地方坐下來再說。”

    方太點點頭,抽了抽鼻子道:“你跟我來,這裏還有個人。”

    三人跟著方太七拐八拐,通過一些甚至要躬著身子才能走過的路段,最後來到一間四周皆是夯土的小房間裏。

    說是小房間,隻是看這布局構造,原先不知是哪一家貴人的墳塋。

    而房中正盤坐著一個人,披頭散發,形容委頓,張原凝目一望,認出對方竟然是那堂堂問天觀的觀主,法師位份的道人:清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