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和金昆，都勉強支撐到八個人影，正感覺抵受不住時，又都想起了冰祖遺廟中的幻境。

    金昆立時省悟，便暗暗告誡自己：無論是分身、還是劍花，都是幻覺。一念及此，他堅守心神，再看過去，果然好了許多。

    金昆憑意誌堅持，沈成卻是在研究這劍舞。他在幻象機理上涉獵很深，便與這劍舞兩相印證，漸漸地看出一點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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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大娘見二人都能堅持下來，不免有些意外，讚道：“果然不凡！”

    不過她身為劍道王者，本事何止於此？當下又加了點料，朗笑道：“再看這個！”

    於是那些劍花中，迸出一些劍勢，分頭虛襲二人。

    二人猝不及防，在本能驅使下，目光都被那劍勢牽動。沒幾劍過去，雙雙心神失守，都開始頭暈目眩起來。

    二人隻得閉上眼睛。

    沈成繼續在心中推敲劍舞幻象。

    金昆則凝神側耳傾聽，想要從風聲中判斷劍勢的虛實。

    左大娘看出二人沒有放棄，劍舞也就未停，笑道：“本門祖師精於樂道，傳下來的幻花劍式，如果隻是眼中幻術，那也太容易破解了。這劍式的風聲兩兩相抵，你們隻怕聽不出什麽。”

    二人細聽，果然聽不到劍勢的風聲，心中不但對左大娘、更對創出這套絕學的前輩欽佩不已。

    金昆心想左大娘的劍勢，不可能真地攻到自己。於是再次睜開眼，不管眼前劍勢如何淩厲，隻管抱定此念，堅守本心。

    沈成經過閉目默想，結合左大娘說的兩兩相抵，對幻花劍式有了更進一層的領悟，當下也睜開眼，繼續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揣摩劍舞的奧妙。

    左大娘見劍勢虛擾已經奈何不了二人，便停下劍舞，笑道：“看來隻是觀舞，大娘是拿你們沒轍了。”又道梁丫頭不用閉眼了。

    梁勝男依言睜眼，心中稱奇：聽左大娘話中意思，難道沈成和哥舒昆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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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大娘又提出，自己壓低到四品修為，和金昆實打實地切磋幾招。這次劍舞不會針對別人，梁勝男也就不用閉眼。

    金昆對她已經很服氣，能得到這等強者指教，機會難得，便取下劍盾，來到左大娘麵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左大娘見他行度穩健，便知傳言不虛，此子果然擅長防技。又料想他不會先攻，便將道力壓製到四品程度，身形飄忽，劍鋒劃轉，兩朵劍花向金昆淹去。

    金昆來到永冬京後，先是跟著杜嬤嬤，修習望月劍法，後又師從遊滄浪，磨練諸般武技，已非吳下阿蒙。他遵照鐵鬆客囑咐，從不使用心盾術，即便如此，在擋拆閃躲上的領悟也很快。

    此刻，麵對這等程度的攻擊，他眼中看得分明。於是盾牌擋住一朵，長劍格向另一朵，剛好架開了左大娘劍脊。

    左大娘喝了聲彩，接著不斷加碼，幻出越來越多的劍花，不過身影始終隻有一重。

    她當年晉入劍師後，才能幻化兩重身影。此時存心拿自己與哥舒昆比較，不但道力控製在副四品，連招數也不肯超出當年的能力。

    隻是無論她如何變化，一重身影施展出的劍舞，始終拿金昆無可奈何。

    過了片刻，左大娘暗暗歎氣，心知如果跟金昆放對的，是當年副四品的自己，怕是奈何不了他了。

    左大娘不再藏拙，功力又提一層，腳下踩出玄妙步伐，身形轉折間，分出一個身影。

    她真身和分影交錯後，齊頭並進，聯袂向金昆攻去。

    就在這雙影交錯的瞬間，不管是場上的金昆，還是旁觀的沈成和梁勝男，都覺得眼睛一花，再也分不清哪個是幻影，哪個是真身。

    於是在金昆眼中，兩個左大娘炫出無數劍花，忽密忽疏，劍氣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此時親身試招，他既要判斷虛實，又要用武器拆解，才知麵對這雙影劍舞，實戰和觀看比起來，還有天壤之別。

    金昆隻覺壓力越來越大，不斷積累下，他出手的速度，已漸漸跟不上心念，更跟不上左大娘的攻勢。

    最後，他不能動用心盾術，就隻能放棄拆解，將盾牌以最快的速度，在身周掄圓了。

    一連串兵器撞擊聲響過，金昆硬生生擋住了左大娘劍招。

    最初，梁勝男勉強能捕捉到兩人兵器。到了此刻，隻能看見一團烏光裹著金昆，卻被兩個左大娘以劍舞重重圍住，竟已是雲裏霧裏，完全看不清二人兵器了。她滿手心的汗水，就好像應對左大娘神技的，是她而不是金昆。

    沈成則仔細分辨撞擊聲，想要判斷兩道身影的虛實。卻發現兩道身影的劍招，都是有虛有實，令人無從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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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大娘見金昆放棄拆解，隻是將盾牌掄得毫無規律，哪裏會被他難住？身形一轉，已經捕捉到機會，口中輕吐“著”，劍芒便掃過金昆手腕。

    金昆道力略滯，再也握不住盾牌，登時脫手而飛。

    劍舞已停，兩位左大娘合二歸一，又迅如煙霧，探劍將盾牌粘住，輕輕一抖，盾牌回到金昆手上。

    這場切磋到此為止。左大娘臉上滿是讚賞，金昆卻閉目呆立、眉頭緊皺。

    梁勝男忍不住問：“他怎麽了？難道受傷了？”

    沈成心知金昆定是有所感悟，正在回味這番拆招，便微笑著搖搖頭，示意她噤聲。

    過了片刻，金昆才睜開眼，星目中仍是疑惑，估計還沒有理出頭緒。

    左大娘問他：“看來你與本門有緣，可願修習這套劍舞？大娘不至於像門中前輩那樣蠻橫，非要強迫別人，願不願學，全看你自己。”

    梁勝男心想這還用問？這等神技，誰不想學！

    不料金昆卻道：“學這劍舞，不用入先生門中？”

    “不用！”左大娘慨然道：“我們劍舞一脈，旨在發揚光大這門武技，不求習者入我門戶，隻求他將來遇到有緣者，一樣能全心傳授。”

    金昆點點頭，謝過指教後，也沒說學不學，便向左大娘告辭。

    沈成覺得不可思議：左大娘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金昆還不拜師？

    沈成正要勸，金昆卻已經轉身離去。沈成便匆匆向左大娘告別，追趕金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