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繪聲繪色地講完自己這段日子的經曆，老範感動得眼眶濕潤。

    “我沒想到這些天你經曆的，會，會這麽……唉！包子同誌，我為我曾經說過的毫不負責的話，向你鄭重道歉！”

    “嗯！這次態度像那麽回事兒，我接受了！”

    “等我們出去，我馬上給組織寫信，申請你正式加入雷霆小組，成為一名真正的革命戰士。”

    “不是你們小組的人，也不耽誤我當個真正的革命戰士。”

    “有道理，你這小同誌，比我覺悟高！”

    “你也還可以，知錯就改，有毛病肯治，有前途！”

    老範被包子逗得哈哈大笑。

    這時候，尤尤在角落裏低低的聲音喊道：“包子叔叔，我餓！”

    大牛在尤尤身邊說道：“不是給你餅吃了嗎？”

    “可我還是餓呀。”

    包子猛然想起什麽，伸手到懷裏，掏出一個小紙袋，裏麵是三隻包子。他開心的拿到尤尤麵前，尤尤高興的差點兒跳起來，“包子！包子叔叔的好吃包子！”

    包子把紙袋給尤尤說：“乖尤尤，吃吧！……本來還打算做了豬肉燉粉條，配著包子吃的，可現在肉和粉條都丟了，隻剩幾個破包子了！”

    “這包子好香，才不破那！”

    包子也笑，大牛看著尤尤在吃，咽了口吐沫。尤尤看見了，大方的拿出一個來遞給大牛。

    大牛看了包子一眼，包子笑著點點頭，大牛也接過包子，開心的吃起來。

    包子和老範對視了一下，兩人被這副溫暖的畫麵感染，笑起來。

    就在這時候，外麵有日本人的聲音響起：“這個堆草的棚子搜過沒有？”

    “搜過了，沒東西……”

    “再看看，屋裏麵有地下室，這院子裏也可能有。”

    “是！……”

    老範聽了這些話，麵露驚恐。

    “老範，他們說什麽？”

    老範噓了一聲：“他們在搜這個草棚，很有可能找到我們！”

    包子也瞪大了眼睛。

    頭上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響，老範、包子和兩個孩子都無比緊張。

    包子抖得尤其厲害，手攥著槍，手心全是汗水。

    老範看包子奇怪，問道：“喂！經曆這麽多陣仗了，你怎麽還抖成這樣？”

    “我抖了嗎？沒有吧，挺好的應該！挺好的……”

    老範笑著輕輕拍包子的肩膀，包子倍感安慰，心就放鬆了很多。

    “包子，這個地窖連著裏屋那個地下室，我們從那個口出去吧……”

    “還有出口？你怎麽不早說？”

    “剛才那邊不安全，現在日本人注意力都在這個口，我們就有機會了……走吧！”

    老範帶包子他們倒密室另一個角落，他撥開一處土堆，露出一個小門。打開小門，裏麵是一條窄小的通道。

    “包子你帶兩個孩子先過去，記住，這條路到頭，那間地下室的出口是跟這邊一樣，被土埋著的……一會兒你稍微用點兒力氣，打破那層土就出去了……”

    “好！你呢？”

    “你先走，我斷後！……記著，到了之後別著急破土，等我信號！”

    “信號是什麽？”

    “很明顯，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包子有些茫然，但沒多想，帶頭進去地道。大牛護著尤尤，跟過去。

    老範沒有進去，他看著包子他們，露出溫暖的笑容，語重心長地說：“包子、大牛、尤尤……你們保重啊！”

    老範伸手，把那扇門又關上了。

    地道裏的包子驚訝，回身走到小門口，低聲問道：“老範，你幹什麽？你不過來嗎？”

    “包子同誌，請你一定要帶兩個孩子逃出去！他們是烈士的孩子，更是革命的希望，拜托你了！”

    “你拜托我幹什麽？你自己也一起來保護他們呀？”

    這時候，上麵日本人已經用槍托找到了地上的木門，地板傳來咚咚咚的聲音，有日本人高聲喊道：“這裏！這裏是空的！……”

    老範看木門的方向，微笑這說：“包子，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自負造成的……那麽多同誌犧牲，總要有人負責的！”

    “老範，你可以出來殺敵為他們複仇呀，何必自尋死路！”

    “我現在就殺敵為他們複仇，一樣！”

    “老範！”

    “包子，出去後把孩子送到和平裏36號，找老關！老關認識大牛和尤尤，他會接收你們！……你要記得告訴他，我們有同誌被捕，一定要組織營救！……”

    老範的話音未落，一聲巨響，那木門被手榴彈炸開。

    “這就是信號了！走！”

    幾個日本人隨即向裏麵開槍。老範藏在角落裏，等一個日本人探頭，突然開槍，那日本人被打中。

    小門另一邊，包子流著眼淚，他帶著大牛和尤尤，快步往通道另一邊爬過去。

    後院那邊還在激烈戰鬥中，包子到了通道盡頭，果然被土封著。包子用腳踢那些土，土被踢散，那邊正是綢緞莊內室的地窖……

    包子先從通道進入地窖，裏麵果然沒有日本人了。他回身把尤尤抱下來，大牛隨後出來。

    後院傳來密集的槍聲和日本人的喊叫聲。

    包子探身到地窖的出口看，這裏的日本人果然都已經去了後院參加戰鬥。

    包子把尤尤背在背上，對她說道：“尤尤，我們要出去了，你怕不怕？”

    “我怕！”

    “怕就對了，怕就不能出聲音，還要裝小啞巴，對不對？”

    “對！我就裝小啞巴。”

    “尤尤最棒了！……大牛，你行不行？”

    大牛此時已經撿了一根鐵管，很有氣勢的樣子，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沒問題。

    包子點點頭，指示大家出去。

    大牛道：“我先走，你帶尤尤走後邊。”

    大牛說著已經攀上去，爬出地窖。包子也跟著上去。

    爬出地窖，外麵還是沒有日本人，背著尤尤的包子和大牛進入櫃台後麵，大牛想直接出去，包子拉住他，讓他稍安勿躁。

    果然，外麵傳來蹬蹬蹬的腳步聲，兩個日本憲兵跑進來，端著槍向後院跑去。

    大牛這回起身，走到門口觀察，外麵夜色如墨，再沒有日本人的身影，他回頭點點頭。

    大牛和包子一前一後走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包子回頭看了一眼，後院依然槍聲大作，有日本人嘶喊的聲音。

    大牛喊包子，包子心裏很難過，但還是毅然轉身，跑出綢緞莊。

    很快，兩人便隱入夜色之中……

    綢緞莊裏，槍聲已經停了，密室裏煙霧繚繞，什麽都看不清楚。

    幾束強光照進來，幾個日本人小心的探身進來，尋找老範。

    幾束強光集中到牆角，老範一身血汙，躺坐在那裏，已經奄奄一息。

    幾個日本人端著槍，慢慢前行。

    老範吐了口血，意識又恢複過來，他看見麵前的幾個日本人，艱難的舉起手裏的手槍。

    一個日本人大聲喊道：“請把槍放下！你還可以繼續活著！放下！”

    老範笑了笑，用盡力氣怒吼一句：“我去你媽的！”

    隨即扳機扣動，子彈沒有打中敵人。可那幾個日本人的槍卻同時響了……

    老範身中數彈，含著笑容，壯烈犧牲。

    夜空中，飄著小雨……

    一輛軍車停在憲兵隊的大院裏，幾個憲兵把老範的屍體從車上抬出來，擺在院中。

    挨著老範的屍體，其他三個犧牲的地下黨同誌的屍體也並排擺在那兒。

    雨中，黑木沒有打傘，看著四具屍體。

    一個日本人向黑木報告道：“報告科長，仔細比對過，這些人裏麵沒有跟包子形象符合的人，也沒有孩子！……”

    黑木冷笑，一言不發。

    山田和小林在黑木身後出現，山田冷冷的聲音道：“黑木君，這就是你今天的巨大收獲嗎？”

    黑木轉身，向山田躬身行禮道：“大佐，黑木無能，今天任務……失敗！”

    山田冷笑著，他繞過黑木，到那幾具屍體前，他看其中老範依然瞪著眼睛，臉上依然還有笑容。

    山田一聲歎息：“以這樣方式死去的戰士，是值得尊敬的！”

    說完，立正，向老範他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眼前這一幕，黑木竟也為之動容。

    山田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突然又開口道：“黑木君，別忘了你自己的諾言，一個月的時間，剩不了多少了！”

    黑木躬身道：“哈伊！”

    山田冷笑著和小林一起離開。黑木立在那兒，良久未動。

    村上此時過來，小心的湊到黑木耳邊，低聲說道：“科長，他醒了！”

    黑木眼裏露出久違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