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會醫院的病房外，包子透過窗戶，看見病房裏護士正在給龐久明***龐久明依然還有呼吸，包子長出了一口氣。

    包子疲憊的回到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此時才感覺肚腹鑽心的疼，他打開衣服，肚子上纏的繃帶已經被血完全染紅了。

    包子虛弱無比地歪斜著，旁邊路過的一個護士看見這一幕，驚訝的喊道：“喂！你怎麽也有這麽重的傷？”

    “我沒事兒！……你們救他就行了！他是警察局警事科科長，姓龐……等他醒了，給警察局打電話，那邊會來人照顧他的……我先走了！”

    “你不能走！流血太多了！”

    “我沒事兒！能走，能走的……”

    包子咬牙起身，護士想攔卻被他推開。

    包子努力前行，可惜沒走幾步，他再次坐倒在地，虛弱的他艱難的還想起來，嘴裏喃喃的說道：“我得走，不能留著這兒，我得走呀……”

    可惜包子的力氣已經耗盡，眼睛疲憊的閉上了。

    一個護士推著換藥的車進入病房，剛準備給包子送藥，護士這才發現，鼓囊囊的病床上隻有被子和枕頭，包子卻沒了。

    醫院的走廊上，包子一身病號服，盡量平穩的向前麵不遠的門走去。

    這時，後門病房裏傳來了護士的聲音：“病人不見了！病人不見了！”

    一聽這喊聲，包子緊張，加快腳步，衝向那扇門。

    終於到了，包子開門往外就闖，可剛出門卻撞上一個男人，包子剛說完對不起想閃身讓開繼續走，可那男人竟然挪了一步，又擋在包子身前，包子再閃，男人還擋。包子惱怒，抬頭剛想罵，卻驚恐的瞪大眼睛。

    站在包子麵前的，赫然正是同樣一身病號服，笑嗬嗬的龐久明。

    兩人回到病房，龐久明和包子在兩個病床上相對而坐，就像兩個老友在對談。

    包子苦著臉，陪笑著說道：“我其實也不是想跑……就是家裏有點兒急事兒，得回去了……”

    龐久明微笑著：“你是擔心我醒了，不問青紅皂白的，還是要殺你？”

    “沒有！那肯定沒有！”

    “給我下毒的人肯定不是你，否則你也不至於拚了性命不要背我到醫院來……早上我給家裏打了電話，羅金貴去了兩次，時間和動機他都吻合，所以那瓶藥，一定是他孝敬我的……”

    包子鬆了口氣：“龐科長還是厲害，這麽複雜的事兒一下就想明白了！”

    “包自強，你腦子是不是有毛病？”

    “啊？”

    “我要殺你，你卻命都不要來救我！……為什麽？”

    “你畢竟是曼曼的哥哥，你死了，她一定傷心的要命，我受不了！”

    龐科長笑了，“小子，你倒也實在！……你就不怕你這麽說，我一個不高興，又想弄死你嗎？”

    “那就不是我能控製的了！……”

    “哼！你這小子，有意思！”

    “龐科長，不管你要不要殺我……曼曼的消息你能告訴我嗎？你早上打了電話，一定有她的消息了對不對？”

    “有，她沒事兒，好著那。”

    包子激動的：“真沒事兒？太好了！誰救的她？”

    “她未婚夫吳誌奇……昨晚上曼曼就在吳家躲了一夜。”

    “吳誌奇？他怎麽可能？”

    “就是吳誌奇，英雄救美的戲碼，他比你會演！”

    包子心裏一陣醋意翻騰：“哦，好！隻要曼曼沒事兒就好了！……對了，羅金貴呢？你既然知道是他……”

    “跑了！這小子比猴都精，知道我醒了，他人就沒影了！……不過應該跑不遠，我已經派人全城找了……你自己也小心點兒。”

    “你……不殺我了？”

    “要殺……也不能在這兒吧？畢竟是救死扶傷的地方……你說是不是？……”

    包子隻有苦笑。

    “我殺你一次，你沒死，你欠我一條命；你救我一次，我活了，我欠你一條命……一命抵一命，我們兩個，兩不相欠，皆大歡喜，你說好不好？”

    “好啊！當然太好了！那以後……”

    “以後的事兒，誰要死，誰要活，誰知道！……看吧！”

    包子無奈，起身：“龐科長那您多保重，我先走了！”

    龐久明點點頭，包子離開，可到了門口，包子突然回身道：“對了龐科長，在我家把你打暈的人，是我！……那筆帳你也一塊清了吧！”

    龐久明大笑道：“我知道誰動的手，你走吧！該算的賬，我自己能算……”

    包子歎了一口氣，點頭致意後離開。

    憲兵隊的特殊病房裏，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女人端著一盆水進來，向病床上的男人深深鞠了一躬：“先生你好，我叫玉玲，以後你的起居由我照料，不當之處，請多包涵！”

    那男人驚訝，不知道這女人要幹什麽。

    玉玲起身，擰幹盆裏的毛巾，開始為男人擦臉。

    男人惱怒，可手腳都被綁住不能動彈，他隻能低聲喊道：“滾！我不需要照料！”

    玉玲沒聽見一樣，認真的幫男人臉洗幹淨，隨即開始解男人的衣服。

    男人更是驚恐，大聲喊：“你幹什麽？我讓你滾！”

    玉玲依然繼續，把男人衣服都解開，褲子也褪到足踝，最後連男人內褲也脫掉。她開始認真的幫男人擦洗身體。

    男人無法反抗，隻能任由女人服侍，身體的舒適和心裏巨大的掙紮讓他胳膊上青筋直冒，卻毫無辦法……

    而此時此刻，黑木和村上站在病房外，兩人微笑著看著裏麵的情況。

    “科長，這樣有用嗎？”

    “一個已經不想死的人，我們多給他一點兒生的希望，他會更加恐懼死亡的……”

    村上點頭。

    病房裏，玉玲已經替男人擦洗完了，幫他穿好了衣服。玉玲坐下，用指甲鉗替男人修剪指甲。

    男人此時已像木偶一般，任由玉玲擺布。

    曼曼站在窗戶邊上，驚恐的看著吳誌奇：“你確定？”

    “確定，就是他，憲兵隊那邊的朋友拍著胸脯跟我確認的，二十幾歲的小夥子，我們華業公司原來的推銷員，包自強！”

    “不可能！他怎麽會死？”

    “比他厲害的地下黨頭目，那個姓範的都死了，他怎麽就死不了！”

    龐曼曼急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不行，我就是不信，我得親眼看見他屍首才相信！”

    吳誌奇一把拉住曼曼：“龐曼曼，為了一具屍首，你就要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嗎？”

    “我要是沒看見他，我……”

    “從昨晚開始，鬼子在所有路口都加強了巡邏……他們重點要抓捕的就是一直幫助包子的那個年輕女人！雖然還沒確定你的名字和身份，可你的樣貌都拍下來了……你現在出去，很可能有鬼子會認出你來的！……”

    曼曼痛苦地頹然坐下，難過的捂著臉，片刻之後又開口：“我哥那邊怎麽樣了？抓到羅金貴沒有？”

    “他挺好，局勢全麵控製住了，羅金貴還沒抓到！”

    “誰救的他，還沒找到嗎？”

    “找到了，是他手下的一個小警察，瞞著羅金貴幹的。“

    “哦！那就對了……誌奇，能不能給我哥打個電話，我想讓他幫我找找包子……”

    “曼曼你忘了？是你跟我說的，捅包子那一刀的，就是你哥！”

    曼曼難過，點點頭：“是！我忘了……我哥醒了，就算包子這時候還活著，我哥還是要殺了他的……”

    吳誌奇隻是微笑，拍拍曼曼的肩頭。

    曼曼點點頭，靜默良久：“孩子們呢？鬼子抓到孩子了嗎？”

    “沒有！應該都已經成功轉移了！”

    “那就好！那就好！……”

    龐曼曼眼睛望著窗外，茫然無措，她的眼前滿是包子的身影，眼睛裏有淚光閃動。

    吳誌奇從身後摟住曼曼的肩膀，柔聲說：“曼曼，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畢竟是並肩戰鬥這麽久的戰友！……”

    “誌奇，包自強不是什麽大英雄，他有時候確實很笨，可他……是真心為孩子們好！真心要為他們拚命的……”

    曼曼終於哭起來，吳誌奇緊緊摟住曼曼，柔聲安慰著：“是！我知道！他是好樣的！人民會記住他的！……”

    “誌奇，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曼曼，後天晚上，有一批藥從這裏離開，要運去前線，這些藥正是抗日隊伍最急需的物資……由你負責押運，好不好？”

    “你是讓我離開太原？”

    “我是想讓你為抗日事業做更大的貢獻！”

    曼曼無語了。吳誌奇看著她，笑容真誠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