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低著頭，從遠處走向自己的公寓。

    已經到了門口，他卻不進去，好像路過一樣走了過去。

    片刻之後，包子又轉回來，他四處看了看，身後確實沒有跟蹤的影子，疾步進入樓門。

    包子打開房門，快步進屋。

    “是我……你們等急了吧？”

    屋裏沒人，空蕩蕩的，包子感覺背脊有些發冷，他繼續試探著喊：“大牛、尤尤，大鋼子……你們藏哪兒了？我是包子呀！……”

    還是沒人回應，包子四處看，開始恐懼。

    包子跑去衣櫃，擠出笑臉：“嘿嘿！別藏了！我找到你們了！”

    衣櫃門打開，裏麵是空的。

    包子四處看，仔細檢查屋裏的東西，他把每個角落都看遍了，床單都翻開看一眼，沒有，哪裏都沒有。

    包子恐懼，滿頭大汗，渾身顫抖著坐在床沿上。

    門鎖沒問題，屋裏沒有痕跡，也沒人打鬥，應該不是被人劫走的……那他們哪去了？……下樓吃飯？那也不可能一起都下去呀！……哪去了？他們昨晚確實在呀？都在的呀！……黃鶯？會不會在她那裏？一定在她那裏……

    想到這裏，包子跌跌撞撞的衝破房門，衝了出去，敲開了黃鶯的屋門。

    黃鶯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看著包子：“自強，我都說多少遍了，沒有！”

    “你就讓我進去看看，我不看心裏不踏實！”

    “他們要是在我家，我幹嘛不告訴你呀！”

    “那他們能去哪兒？你能給我個解釋嗎？”

    “包子怎麽這麽說話呀？我憑什麽給你解釋？你又沒雇我看著他們！”

    “鶯姐，我不是故意氣你的！可兩個孩子和一個大男人丟了！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自強，聽姐一句話，大活人沒那麽容易丟的！……除非他們自己想把自己丟了！”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自己走了唄！……”

    “他們幹嗎自己走了呀？”

    “這我哪兒知道呀！我就是給你個可能嘛！……”

    包子快哭了：“鶯姐，對不起是我太急了！……他們要是這麽平白丟了！那麽多同誌，就白白犧牲了！”

    黃鶯愣住，沉吟片刻，歎了口氣道：“對不起自強，我真不知道，你想想別的辦法找找他們吧！”

    黃鶯說著，已經關上了房門。

    包子無奈，轉身走，突然想起什麽又回身敲門，黃鶯沒開門，隻在門裏問道：“你還要我說多少遍？”

    “我突然想起來，龐科長醒了！”

    “哦！”

    “他好像已經知道是你打傷他的了，你得小心他呀！”

    “嗯！他不會把我怎樣，你放心吧。”

    裏麵再沒聲音，包子看了那扇門半天，隻能走了。

    包子出現在和平裏巷子附近，此時的他目光呆滯，心急如焚。

    他看門牌號，36號是一間毫不起眼的小宅院。包子四處看無人注意他，急匆匆的走到門口，敲門。

    門很快打開，是老關的妻子，警覺的看著包子：“找誰？”

    “這家是姓關嗎？”

    “我沒見過你！”

    “我姓包，包自強……是老範讓我來找老關的！”

    “我沒見過你！”

    “我知道你沒見過我，可真是老範讓我來的，你能不能先讓我進去，我有急事兒找老關！”

    “對不起，我真沒見過你！”

    說著，關妻就要關門。

    包子徹底急了，他擋住門，低聲惱怒著說：“你們這些上級怎麽回事兒？我不就是外圍的外圍嗎？就這麽不可信嗎？就一點兒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嗎？”

    關妻感覺莫名其妙，她緊張的往外看看，更努力要推開包子。包子則努力要擠進去。

    兩人爭執中，門裏一個聲音響起：“老範說起過他，是自己人，讓他進來吧！”

    關妻終於鬆手，包子往屋裏看，說話的是老關，老關此時手裏還舉著槍。

    內室，老關和包子相對而坐。

    關妻送茶過來，客氣了很多：“包同誌，剛才的事兒是我對不住了！……昨天多虧你，要不這幾個孩子都保不住了……”

    包子苦笑道：“關大嫂，我也不對，我那情緒不是對你！”

    “我知道，沒關係！……”

    關妻也坐下，老關開口說道：“李大鋼和兩個孩子就這麽失蹤了，你一點線索都沒有嗎？”

    “你這裏是最後一點兒希望！……這兒也沒有！我……我實在不知道去哪兒找了……”

    “你能確定，你沒暴露嗎？”

    “我……應該沒有吧！”

    “應該沒有？……同誌，這裏是對敵戰鬥的前線，一個應該，會害死很多人的！……”

    包子歎氣，站了起來。

    老關驚訝：“你幹嘛？”

    “我得趕緊走，別因為我暴露了，害的你們也倒黴！”

    老關惱怒道：“你這同誌，怎麽這麽大情緒？”

    關妻也站起來，拉了拉包子：“包子同誌你別多想，老關同誌是為了同誌們的安全，這也是組織紀律！……”

    “嫂子我沒多想，我確實該走了，孩子要是找不到，我誰也對不起！”

    老關歎了口氣，麵色緩和道：“包子同誌，請你原諒我的慎重！我隻是希望你和孩子能真正安全！”

    “我明白！謝謝老關同誌！”

    “因為你昨天的英勇表現，我代表我們雷霆小組所有的同誌和我們保護的孩子，謝謝你！……”

    那一瞬間，包子很感動，他跟老範握手道：“算不了什麽！比起老範他們，我差遠了……”

    “你自己多小心，有情況隨時跟我們聯絡……花園行動需要你！”

    老關點頭道：“我會小心，謝謝！先走了……”

    老關微笑，包子轉身就走，可走了幾步突然回頭道：“對了，差點兒忘了說……鬼子抓了一個我們的同誌，你們應該知道吧？組織營救了沒有？”

    老關一驚，和關妻對視，問道：“有同誌被捕？你能確定嗎？”

    “能呀！我和老範在地窖裏親耳聽見的！……怎麽？你們還不知道？”

    “不知道，我們聽見爆炸聲，沒有去綢緞莊集合……其他同誌也都各自隱藏，還沒有恢複聯係……不過我今天還打聽過憲兵隊那邊的情況，除了老範他們犧牲的四個同誌，沒聽說有人被捕呀！……”

    “憲兵隊沒消息？不應該吧？”

    “先不用急，我們調查清楚再說……包子同誌，不管你愛不愛聽，一個老同誌的忠告，在地下工作之中，“應該”兩個字，是最大的敵人！……請一切小心！”

    包自強無奈道：“好！我知道了……你們也派人找找尤尤和大牛他們，我擔心他們已經……”

    “當然！我們跟你一樣著急！”

    憲兵隊的特別病房裏，玉玲在給男人喂飯，可男人閉著眼睛不肯張口，飯根本喂不進去。

    “我明白，你不吃是想把自己餓死，你是在盡你的本分！我不怪你！……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本分……沒能讓你吃飯，我會受的折磨，你能想象嗎？……”

    “死了最好！”

    玉玲苦笑，把飯碗放下道：“你想不想聽今天的報紙，我念給你聽呀！”

    “不聽！”

    “小說呢？我帶了好幾本來，都是我喜歡的，你挑一本你也喜歡的我給你念！”

    “我說了我不聽，滾！你他媽快滾出去！”

    玉玲不生氣，她隻是歎了口氣，站起來，向男人鞠躬道：“那您先休息，我出去了，下午再來看您……”

    “滾！”

    話音中，玉玲恭謹的退了出去。

    男人依然躺在床上，精神萎靡，虛弱。

    玉玲敲門進來，禮貌的向男人鞠躬，男人就當沒看見。

    玉玲到窗邊，把窗戶打開，放了一小盆花在窗口。

    玉玲回到病床前，端了一碗水，要喂男人喝水。可男人依然不張口。玉玲就幹脆舉著勺子，堅持著。

    男人突然發現玉玲此時手上和胳膊上滿是傷痕，臉上和脖子上也有新鮮的鞭打的痕跡。男人心裏酸楚。

    玉玲發現男人的目光，她拉了拉拿勺子那隻手的袖子，盡量蓋住鞭痕。

    男人歎了口氣，突然主動張開口，喝下玉玲勺子裏的水。

    玉玲又驚又喜，眼淚竟然流了出來，她再舀一勺水，送過去，嘴裏說著：“謝謝！謝謝先生，謝謝……”

    男人再不抗拒，每一口水都喝下去。

    黑木和村上站在病房外，兩人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裏麵玉玲正給男人讀報紙，她好像在念笑話，那男人包著繃帶的臉上，似乎有笑容浮現。

    “玲子少佐確實厲害，隻一天的功夫……他好像已經願意接受她了！”

    黑木也微笑著：“美好的女子，就是活著的希望！……我看我們的計劃，可以提前一點兒收尾了！”

    “再給玲子一點兒時間，應該就可以了！”

    黑木點頭，再看屋裏，玉玲好像不經意的握住了男人的一隻手。男人要掙脫，可玉玲很堅決，男人就隻好任她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