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裏36號老關住所裏，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張勇開開門，外麵站著齊惠民。

    小齊剛一進來，就趕緊跟張勇擁抱，隨後又跟屋裏的王立川和老關的妻子握手。

    老關則最後一個握住小齊的手，感慨道：“小齊同誌，歡迎你歸隊！”

    “我看見報紙發的消息，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其他同誌們都好嗎？”

    “老範、小劉、李兵和王柱子都犧牲了……”

    “老範也犧牲了？”

    王立川道：“我也剛知道，老範應該是為掩護包自強和兩個孩子，才……”

    齊惠民聽罷難過地捶了一下牆壁，眼淚難以抑製。

    張勇見狀道：“王立川早你一步到的，現在就差趙阿四沒消息了。”

    老關問：“小齊，趙阿四不是跟你一起衝出去的嗎？”

    “我們是一起走的，還有大鋼和王柱子……可出了這條巷子大家就都跑散了，各自互相掩護，到後來誰也找不著誰，隻能各自隱蔽了。”

    聽齊惠民說完，張勇老關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麵色都有些憂慮。

    這時候，門再次被敲響，跟小齊一樣的節奏，是暗號。

    大家立刻緊張起來，張勇和王立川都警覺地拔槍來到門口，張勇開了門，門外是一身灰土的趙阿四。小趙旋即進來後，跟大家一一握手擁抱。

    一場虛驚，戰友能夠平安，大家都喜極而泣。

    撫平情緒之後，同誌們自覺地圍著沙發坐好，老關的妻子則在站在窗邊看著外麵，十二分地警惕。

    “我想最後跟大家確認一件事……在座的所有同誌，在逃亡過程中，沒誰被捕吧？”

    老關的話讓王立川、齊惠民和趙阿四三個人麵麵相覷。

    齊惠民笑道：“老關你糊塗了？除了老範他們四個已經犧牲，剩下的幾個同誌都在這兒了，我們要是有誰被捕，還能來開會嗎？”

    老關笑道：“是！我也隻是確認一下，我也相信不會有同誌被捕的……”

    大家還是有些疑惑，摸不透老關話裏的意思。

    張勇開口道：“這兩天發生的情況，大家基本上都知道了……組織上任命老關同誌為雷霆小組代組長，負責指揮新的花園行動……”

    “今天開始，這裏就是雷霆小組新的安全點……我已經把姍姍送到劉福長同誌那裏了……為了確保安全，劉福長同誌和小周同誌隻負責他們保護的孩子，行動會議不參加，他們的地址，也隻有我自己知道，希望同誌們理解。”

    大家點頭默認，老關繼續道：“張勇，說說目前我們麵臨的情況吧。”

    張勇點點頭：“花園行動一共要送九個孩子出城……可到現在，鐵蛋、虎子、妞妞被抓，包自強保護的大牛和尤尤也突然失蹤……我們隻剩小周保護的雙胞胎阿富阿貴，還有劉福長保護的丫丫和姍姍了……”

    王立川道：“大牛和尤尤怎麽也失蹤了？”

    “不知道！包自強來找過我們，他說不清楚孩子怎麽沒了！”

    “老範同誌犧牲生命保護下來的孩子，就這麽輕易被他給弄丟了！”王立川語氣中透著不悅。

    齊惠民問道：“這個包子到底怎麽回事兒？我們連他的底細都不知道，孩子為什麽要交給他保護？”

    趙阿四接著道：“老範當時也是沒辦法吧？……不過說句公道話，沒有包子同誌出現，我們當時很可能就被鬼子全鍋端了……”

    大家都知道趙阿四說的沒錯，所以都默不作聲。

    老關說道：“關於包子同誌的情況，我們下一次再討論吧……今天我想問問大家的意見，接下來該怎麽辦？”

    大家一時都無語，屋裏陷入靜默之中。

    老關歎了口氣道：“那我就談談我自己的建議吧……到目前為止，雷霆小組已經有兩次出城行動，卻全都失敗了，我們犧牲慘重，孩子也隻剩了四個，大家都有畏難情緒，我能理解……不過大家想過沒有，我們失敗的原因是什麽？”

    麵對老關的質問，大家都皺眉不做聲。

    “我仔細想過，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一味的強求九個孩子一起出城……這樣做，隻能是給行動增加巨大的風險，也給敵人抓捕我們全部的孩子創造了可能！……我想，既然隻剩四個孩子，那就幹脆先送四個孩子走，目標小，行動也可以更快速更隱蔽……孩子送走之後，下一步行動，我們找大牛和尤尤，然後把已經被抓的三個孩子救出來，救幾個，就送幾個出城……”

    老關說完，大家互相觀望揣度著。

    “我覺得行，現在也隻能這樣了。”齊惠民搶先道。

    趙阿四道：“我覺得不妥吧？……本來一次行動可以完成的，卻變成了三次，危險也增加了三倍呀！”

    王立川道：“小趙說的有道理！危險增加了不說……最關鍵我們隻送了四個孩子去延安，怎麽跟組織上交代呀？”

    張勇道：“危險的次數是增加了，可每一次行動的規模卻小了很多，我個人覺得老關的方案可行！……如果我們一味強求每個孩子都到位再走，很可能到最後一個孩子都送不走的！……”

    張勇的話再次讓屋裏安靜下來。

    “表決吧，同意我的方案的，請舉手……”張勇打破了沉默。

    老關、張勇隨即舉起手，齊惠民遲疑一下，也舉起來，王立川和趙阿四仍然保持沉默。

    “多數票通過，方案就這麽定了！……張勇就留在這兒，老王你們幾個還回各自的隱蔽點等待新行動的通知……這幾天之內，盡量減少活動，我們爭取這次行動可以一舉成功！”

    眾人點了點頭。王立川、齊惠民和趙阿四他們幾個的臉色卻各有各的不同。

    甩了吳誌奇，曼曼獨自坐在包子公寓對麵的那個麵攤吃麵。

    她背對著公寓，很隨意的拿出一麵鏡子，整理自己的頭發，卻也偷偷從鏡子看身後公寓附近的情況。鏡子裏看過去，一切正常。

    離曼曼不遠的街道暗影中，一輛車停在那兒。

    車上，一個日本密探正跟坐在後座上的村上匯報道：“她是吳誌奇的未婚妻，叫龐曼曼，這兩天一直在吳誌奇家住的……剛才兩人在安妮西餐廳吵了一架，她就自己過來了……”

    村上拿望遠鏡看曼曼，沉吟道：“吳誌奇的未婚妻，怎麽到包自強樓下來了？有意思！……吳誌奇呢？”

    “一直還在西餐廳，不過打了個電話。”

    “給哪裏？”

    “給他家裏……時間很短，來不及監聽他就掛了……”

    村上點點頭道：“好！命令所有暗哨都不許輕舉妄動，把進包自強家的通道清幹淨……如果這個曼曼上樓去敲門，直接抓捕……”

    “哈伊！”

    密探隨即下車，快步離開。

    吃罷麵，曼曼付了錢，起身向包子家相反的方向離開。

    遠處村上皺著眉看在眼裏，一臉的失望神情。

    可曼曼走了一會兒，好像發現自己走錯路了，又調轉身，向包子公寓樓門那個方向走。

    村上隨即又露出微笑。

    眼看曼曼已經快走到包子公寓門口了，她一路都很小心，四處觀察，索性周圍沒有任何異樣。

    就在這時候，斜刺裏龐久明的聲音突然響起來：“曼曼，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曼曼一個激靈，轉身看，龐久明從身邊一輛車裏探出頭來。

    “哥，我……”

    “我不是讓你在後麵那個街口等嗎？害我找半天……上車！”

    曼曼還想爭辯，可發現哥哥眼睛裏的神色極度嚴肅。曼曼點點頭，趕緊上車，車迅速開走了。

    村上從車裏出來，瞪著遠去的龐久明的車。

    那個密探一路小跑過來，村上問道：“龐久明跟她什麽關係？”

    “這個龐曼曼，就是龐久明的親妹妹！”

    村上皺眉道：“是他的親妹妹？……這件事兒可夠巧的！”

    “用不用跟上去？”

    “算了……先盯緊吳誌奇，他比這女人重要！”

    “哈伊！”

    龐久明開著車，用惱怒的語氣對曼曼道：“周圍全是日本人的探子，你這時候上去不就是找死嗎？”

    龐曼曼撅著嘴道：“我也觀察了，可確實沒看見他們……”

    “你已經知道包自強被通緝，他家還可能會安全嗎？”

    “我以為鬼子隻是知道了他的名字，很可能還沒找到他家嘛！”

    “這種猜測的可能性會有多大？一cd不會有！……”

    “哥，對不起！……你的傷好點了嗎？”

    “我命硬！死不了！……你幹嘛非要去包子家？”

    “我想找他……如果找不到，就找找孩子的線索，我一定要幫他做完這件事！……”

    “哼！不知死活的蠢貨！”

    “哥，如果再看見他，你還會殺他嗎？”

    龐久明歎了口氣道：“羅金貴要毒死我，你知道是誰救了我嗎？”

    “不是你手下嗎？”

    “是包自強！”

    曼曼一愣，隨即感動地微笑道：“他那人，幹得出這種事兒！”

    “你知道我怎麽會及時出現嗎？”

    龐曼曼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哥哥不做聲。

    “是吳誌奇給他家裏打了電話，說你危險……他家裏下人用專線打到警察局找我，你才有命活著……”

    曼曼歎了口氣不說話。

    “曼曼，我的話你從來沒聽過……不過這次，吳誌奇真沒對不起你！”

    “哥，想辦法幫我找到包子……我先做完我該做的事兒，再想我以後的路，行嗎？……”

    龐久明無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