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屋裏沒人了，老關站在窗口，拿著望遠鏡四處觀察。

    這時，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老關的妻子趕緊去開門，是張勇。

    老關警覺地迎過去問道：“怎麽樣？”

    “四處都轉了，沒問題！周圍絕對沒有鬼子的暗哨！”

    “我看了你身後，也沒有尾巴。”

    “這麽說，他們幾個都沒問題……還是包子的消息出問題了！”

    老關沉吟道：“張勇，以你對包自強的了解，他會說謊嗎？”

    “應該不會……不過這家夥沒受過訓練，昏頭昏腦，當時說老範是叛徒就是瞎猜的，結果證明他確實錯了！”

    “老範那件事兒，包子也不能算全錯！畢竟老範也是被鬼子跟蹤了的……還有，如果不是他的堅持，我們也不會全身而退。”

    張勇點點頭道，“嗯！這位包子同誌，確實不能簡單定性！”

    “所以我一直懷疑，這裏麵恐怕會有問題！”

    “你打算怎麽辦？”

    “出城計劃還需要幾天準備，我們查清楚再說。”

    “好！我去查……”

    電話這時候響起，老關去接，邊聽邊應和道：“嗯，嗯……什麽？確定是他家嗎？……嗯！他被抓沒有？……好！繼續觀察！……”

    電話掛斷，張勇關切的問道：“怎麽了？”

    “小周打來的電話，包子家被抄了……他現在被全城通緝，不過好在人還沒被抓到。”

    “怎麽會這樣？是叛徒告密，還是他自己不小心暴露了？”

    “具體情況都不清楚！”

    “這樣的話，大牛和尤尤就更危險了！”

    “想辦法找到包子，一定要趕在敵人前麵……還有，我們的出城計劃，也得提前了……”

    張勇和老關的妻子點點頭，麵色一個比一個沉重。

    和靜居酒屋的地下室裏，李大鋼正氣哼哼的在跟包子較勁，大牛和尤尤一臉的緊張。

    李大鋼嚷道：“你沒膽子出去也就罷了，我出去還不行嗎？……”

    “大鋼，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隱蔽，不是出去送死！”

    “光隱蔽有什麽用？這女人你都不知道她到底什麽路數！我們在這兒傻躺著，要是被鬼子一窩端了怎麽辦？”

    “鶯姐就是軍統的人，她也是抗日的英雄，你怎麽就不能信她一回呢？”

    “她哪回沒騙我們，這次我也不想信！”

    “那你出去又能怎樣？叛徒就在老關他們身邊，你去找他們，就是把孩子往鬼子手裏送呀！”

    “有沒有叛徒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不信！上次你還說老範是叛徒那，結果怎樣？”

    “這次不一樣！我跟老範親耳聽見有人被抓的……對，大牛也在場，大牛你說，你聽見沒有？”

    大牛撅著嘴：“我當時好像聽見了，不過沒聽清楚！”

    包子惱怒道：“什麽叫好像聽見了？你明明聽見了！”

    大牛委屈的說道：“我當時也嚇壞了，你們說什麽都沒往心裏去，所以沒聽清楚呀！”

    包子快崩潰了，“你個小屁孩兒！這麽大的事兒，你……”

    “喂！你敢欺負大牛！……孩子都說了沒聽清楚，一定是你聽錯了！”

    “李大鋼！你那個豬腦子，什麽時候能信我一次？雷霆小組真的有叛徒！一定有！”

    “你罵誰是豬腦子？”

    “我就罵你！豬腦子！”

    大鋼突然怒吼一聲，“奶奶的，老子跟你拚了！”

    話音未落，大鋼一個猛子撲過來，包子倉促應戰，兩人扭打在一起。大牛和尤尤趕緊拉架，可兩人都打紅了眼，誰也不放手。

    大鋼還是比包子厲害，包子被壓到身下，肚腹的傷口又冒出血來。

    尤尤喊道：“血！包子叔叔流血了！……”

    大鋼這才看見，臉上立刻露出愧疚的神色，但嘴上還不承認：“不是我打的，我可沒用全力，是他自己不爭氣。”

    尤尤生氣的使勁兒捶大鋼道，“大鋼子叔叔是壞蛋！大壞蛋！”

    混亂中，黃鶯的聲音突然冷冷的響起，“真是厲害呀！……”

    大家聞聲紛紛回頭看，黃鶯走進來，冷冷的說道，“李大鋼，你以為你能打敗一個受傷的包自強，就天下無敵了，就可以出去橫掃鬼子的憲兵隊了，是嗎？”

    “誰說我要出去橫掃了，我隻是……”

    “地下工作，不是戰場上衝殺，卻比戰場上凶險萬倍……靠的不是勇猛，而是精準的思維，穩定的情緒，最關鍵，還要有足夠的知識和訓練裝備自己，這些，你懂嗎？……”

    “我不需要懂，我隻知道殺鬼子就行了！”

    一瞬之間，黃鶯捏住李大鋼的手指，不動聲色地擰了下。大鋼疼得轉過身，黃鶯借力把他摔倒，隨即用繩子熟練捆上他的手。一個牛犢子一般的大小夥子就這樣被製服了，大家頓時目瞪口呆。

    “你連我都殺不了！就這樣出去，能殺幾個鬼子？”

    李大鋼努力掙紮，卻沒用，嘴裏喊著：“你，有種你放開！”

    “鶯姐，你說的那些……知識和訓練，能教我們嗎？”包子語氣帶著百分之百的誠懇。

    “你想學嗎？”

    “想呀！業餘抗日英雄的日子我算是過夠了！”

    “想學也可以，我一般湊夠三個才能上課。”

    大牛立刻舉起手來，包子會心地拍了一下大牛，接著，倆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大鋼。

    李大鋼惱怒的說道：“別看我，我不學！***的玩意兒，哪有好的！”

    包子一聽這話，又惱了：“大鋼，你……”

    “不過我暫且也可以聽聽！看黃鶯到底怎麽騙人的！”

    黃鶯撲哧一聲笑了，大家也都跟著笑起來……

    夜已深，居酒屋地下室的一個角落裏，擺了一塊兒黑板，包子、大鋼和大牛麵對黑板而坐。黃鶯在黑板上寫字：情報學、謀報學、內勤業務、秘密通訊、密碼研究、爆破學、毒藥學、擒拿術、刑事偵察學、照相術、無線電學、無線電機的公務和報務實習、郵電檢查術、外國文字（英文、日文、俄文）。

    不一會兒，黑板密密麻麻地就被寫滿了。

    黃鶯終於寫完了，笑嗬嗬的指著黑板道：“看見了嗎？我在重慶接受三年培訓，學的就是這些……”

    包子他們都看懵了，麵麵相覷。

    “黃鶯阿姨，這上頭的字兒我都認不全！……大鋼子，你是不是也認不全？”大牛捅了捅大鋼。

    李大鋼紅著臉結巴道，“誰？誰說認不全了？我……我就是不愛念出來！”

    “鶯姐，這些東西……我們都要學嗎？”包子一副消化不良的神情。

    “你們要是都能學會了，當然可以活得更久些……可惜現在沒那麽多時間！……我把這些都寫出來，是要告訴你，我學過這些，你們的敵人，那些鬼子學得不會比我差！……所以，你們幾個能活到現在，隻能說明你們以前太不引人注意了，是天大的幸運！……可從今天開始，好日子已經過去了！鬼子已經把你們當成了目標，你們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抓住……所以！了解他們，學習這場秘密戰鬥的根本規則，對你們以後，至關重要！”

    包自強摸著一腦門子汗問道：“鶯姐，你說的有理！……那我們能學多少？怎麽開始呢？”

    “不用著急，我會盡量多教你們有用的技巧，爭取最短時間裏讓你們能有變化……至於你們能理解多少，就看你們自己了！”

    大家繼續無語，屋裏的氣氛緊張壓抑。

    “好了！閑言少敘，我們開始今天的第一課，你們要學習……怎麽才能有一雙發現危險的眼睛……”

    黃鶯一直在講，滔滔不絕的講。

    三人一直在聽，聚精會神地聽。

    黃鶯一邊講一邊給三人示範躲避和觀察的動作要領，三人照貓畫虎地練習，動作簡直“憨態可掬”。

    大牛第一個學睡著了，大鋼也昏昏欲睡，包子卻打雞血一般，無比精神，久旱逢甘霖，努力的學習著……

    眼看天都亮了，黃鶯從酒館出來，回身把酒館門鎖上。

    鎖好之後，她感覺身後不遠有輛車停了下來，黃鶯警覺，在包裏握好手槍，迅速轉身。

    一個男人從車裏出來，輕聲道：“百合。”

    “湯先生？”

    湯先生四處看看，走過來道，“裏麵談！……”

    黃鶯回頭看了一眼酒館，一瞬間的猶豫後，還是重新打開門，讓湯先生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