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沐莊花海（二）

    南宮軒聽的此話，腦海中頓時浮現起沐若兒的樣子，即刻答道：“如此甚好。”

    於是青嵐攙扶著南宮軒，二人慢慢沿著小溪一路向前走，青嵐道：“這溪水是我們沐山莊煉藥房洗藥用的水，藥房自泉水上而建，為的是第一時間用最純粹的清泉洗藥材，才能夠保存藥的品質。故而這條路平日裏極少有人來。”

    南宮軒點頭道：“原來如此。”

    青嵐接著道：“這洗過的藥泉匯成的小溪，其中混雜著各色名貴藥物的靈氣，自然不同尋常的水一般。所以此地經這股清泉流過，倒也長出不少奇花異草，或用觀賞，或用藥材。”

    “怪不得……”南宮軒心中想道：“我在湖裏泡了幾個時辰，身上傷口好的飛快，想來是他們沐山莊藥水的作用。那湖裏捉的魚，自然也算是有藥性。早知道如此，我便在那湖水裏麵泡個十天半個月。”想到此處，隻覺得沐山莊光是洗藥的水便這麽厲害，若真是練出的藥物，定更加不同凡響。又回憶起沐山莊“花海浴”的神效，不由在心中暗自驚歎沐山莊的醫術之高明。

    二人一路閑談，沒過多久，便見了溪水的盡頭，竟從一所偌大的房屋中流出。青嵐在南宮軒耳邊微微說道：“那便是我們的煉藥房了，尋常人不可以進的。”

    南宮軒見那所仿佛外部裝飾尋常，卻有一股清香從中溢出，不覺驚奇。青嵐道：“這幾日莊主外出，聽說是丹羽山出了大事。山莊各處戒備，你同我走旁門進去吧。”說罷，便攜南宮軒從旁門入莊。

    再次來到沐山莊，舊時舊景曆曆在目。鼻間遊蕩的依舊是芬香的“花海浴”，丹亭樓閣，華美至極。南宮軒不由心中歎息：“若是那日不離開沐山莊，在這長久的住下來該多好。方才聽青嵐姐姐提及丹羽之事，想來莊內人還不知道丹羽山的變故，沐莊主外出不曉得是不是也為此事。若是知道我就是那個殘害掌門的叛徒，還會不會讓我繼續呆在這裏，但願不會將我五花大綁送到丹羽山給那群臭道士才好。此地不宜久留，我有重傷在身，養好傷即可就走！”

    青嵐將南宮軒送到先前居住之所，拿了一套幹淨的衣裳叫他換好，便道：“我去叫少莊主過來，你先自己吃些糕點吧。”說罷，便推門離開。

    南宮軒看著桌上擺放的細致糕點，頓時餓意大作，一連吃了好幾塊梅花海棠糕。幾杯龍井下肚，餓意也頓時消了。南宮軒呆呆看著桌上各色糕點出神，想到自己雖被丹羽趕出，卻依舊有人肯收留自己，大有落魄之意，這種寄人籬下的滋味很是不好受，卻又無可奈何。

    正當他呆呆出神之際，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半掩著的房門被一把推開，隻聽的“哇”的一聲，沐若兒已奪門而入，撲向南宮軒。

    少年一驚，呆呆的看著趴在自己身上抹淚的女孩，心中溫暖無比，柔聲問道：“若兒，你怎麽了？”

    “軒……軒……軒哥哥”沐若兒泣淚不止，一雙小手緊緊抓著南宮軒衣裳，咬牙問道：“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沒怎麽呀！”南宮軒有些奇怪，答道。

    “可是……可是……”沐若兒啜泣不止，斷斷續續道：“我聽青嵐姐姐……聽她說……說她把你從外麵撿回來的。”

    南宮軒聽了此話，心中暗罵：“青嵐這家夥，怎麽說把我撿回來的！”又好氣又好笑，答道：“不是的，不過是我碰巧遇到青嵐，才想起到沐山莊來看看你。”

    “但……但是……”沐若兒答道：“你的衣服……衣服上麵……”

    “哦！”南宮軒解釋道：“那****進被幾隻猴子追進山穀，一不小心迷了路，衣服也被灌木和樹枝劃爛了，幸好在穀中遇到了青嵐，才……”

    “胡說！胡說！”沐若兒把頭埋在南宮軒臂下，猛的搖了搖，道：“你騙青嵐姐姐，卻騙不了我。那些分明是劍痕，還有被箭射穿的痕跡。軒哥哥，到底是哪些混蛋要害你！”

    南宮軒一驚，心道：“是了。青嵐不會武功，自然分辨不出。但若兒這等聰明，怎會瞞得住她？”隻得伸手輕輕撫著沐若兒的頭發，笑道：“沒事了沒事了，那群猴子已經不敢來找我麻煩了。”

    沐若兒抬起頭來，此時南宮軒才發現若兒已經淚痕滿麵，顯得極為關心自己，不由滿懷感激。沐若兒忽然神情嚴肅，問道：“我聽說丹羽山掌門遇害，娘親這幾日外出也是為了此事。近日蘇州各處丹羽弟子四處搜捕，說是……軒哥哥，你老實同我說，丹羽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南宮軒低頭不語，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雖然自己覺得並未犯錯，生殺予奪的遊戲，難免要人性命。但是，既然丹羽山那群臭道士全都一口咬定自己是叛徒，那便就實實在在是個叛徒。人言可畏啊！

    過了良久，南宮軒才緩緩對沐若兒道：“若兒，我的話你肯信嗎？”

    “若兒相信！”沐若兒答道：“軒哥哥救我我的命，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好吧！”南宮軒歎了口氣，見四下無人，便輕輕在沐若兒耳旁道：“既然如此，我便將丹羽山的事都告訴你。”

    南宮軒將自己離開沐山莊後是如何得知父親遇害，又是如何被張紋等欺辱，自己情緒激動之際痛殺了張紋後，又如何被張墨關押於鎖星樓中，以及遇見蕭索後聽說到的那些事跡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隻是關於蕭索傳自己武功之事，一字不提。

    沐若兒驚道：“想不到張掌門竟是這麽歹毒的人！”

    “哎，一言難盡。”南宮軒搖了搖頭，接著道：“丹羽弟子一路將我追殺到懸崖邊，被逼無奈之下，我隻好跳下懸崖。不料懸崖之下有株巨大的桃樹，將我救了下來，才幸免於死。”

    “可是軒哥哥。”沐若兒追問道：“張掌門又是怎麽死的呢？”

    南宮軒不願他人知道《逍仙劍法》的事情，蕭索在傳授他劍法之時，就已經在他的頸上架起一把刀，一把由整個武林追名奪利的刀。眼前之際，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故而答道：“張墨在蕭索病死後也生了重病，估計是蕭索的鬼魂找他索命。那****叫我到天元宮去，說自己時日無多，要拿著我給死去的張紋報仇，一劍朝我刺來。我那時躲閃不及，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進，你可知我看見了什麽？”

    沐若兒搖了搖頭，答道：“不知道，軒哥哥你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了……”南宮軒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到蕭索到鬼魂突然間出現在大殿之中，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泛著青光，直勾勾地盯著張墨。”

    “啊！”沐若兒嚇得大叫，連忙用雙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仿佛眼前就看見了鬼魂一樣。

    南宮軒見沐若兒嚇成這般模樣，心想這小妮子多半把自己的話當真了，接著道：“那鬼魂望著張墨，口裏一直喊著‘還我命來，還我命來’。張墨本想拿劍刺那鬼魂，可誰知道那鬼魂‘呼’的一聲，竟然從張墨手中搶去長劍，說道：‘你就是用這把劍害死我的，是也不是？’也不等張墨說話，拿著長劍對著張墨一通砍刺，便將張墨殺死了。”

    “那……”沐若兒驚魂未定，顫巍巍道：“那鬼魂……後來怎麽樣了？”

    南宮軒道：“蕭索道鬼魂殺死了張墨，見自己大仇已報，就化成一縷煙，風一吹就不見了。”

    “哦，那就好。”沐若兒長籲一口氣，道：“我聽娘親說過，冤死的鬼魂要是大仇得報，就會放下執念，立地成佛的。幸好是蕭索的鬼魂救了軒哥哥，不然你再也見不到若兒了。”

    “是呀！是呀！”南宮軒點頭道：“要是我被張墨殺死了，那我就再也見不到若兒了。我的鬼魂一定放不下執念，天天纏著你身邊，看你吃飯，看你睡覺，無時無刻保護你。我陰間的朋友多，我叫大家一起保護你。無論你每天走到哪兒，都有成百上千的鬼魂跟著你……”

    “不要！”沐若兒急的大叫：“你才不會死呢！再說，你死了，你的執念不是為你父親報……”沐若兒話音到此，方知自己此時不該這麽說。

    隻見南宮軒雙目無神，麵色突然間如同死灰。少年的腦海中不斷回憶起那日在天元宮內聽得自己父親被害的情形，張墨的話依舊回蕩在自己耳旁，恍如尖刀，穿透他的胸膛。

    這一路走來，自己的手上已經沾了許多人的血。想起將來複仇的路上，雙手還得殺死多少人，少年的心不禁微微一顫。但隨即，他的心又恢複了平靜。這股平靜，是經曆過嗜殺允血後才會有的平靜。

    過了許久，南宮軒眼中才慢慢有了神情，布滿了血絲，從口中緩緩吐出幾個字：“丐幫，淨衣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