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救三姨牛刀初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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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張興奮的海子摸索著來到三狗子家院牆外,裏邊養的狗早已汪汪地叫個不停。海子拿出一塊肉扔進院子,這是他在哈拉雪就準備好的。肉扔進院,狗就停止了叫聲。一會又叫了起來,海子探出頭,朝狗又扔過去一塊肉。這狗跑過來,叼起肉,朝海子搖搖尾巴。兩間小屋裏的燈亮了,一個漢子幾乎是光著全身跑出屋,手裏好像還提著槍。隻見他圍著房子轉了一圈,又走出了大門,前後左右地看看,嘴裏還不住地叨咕什麽。見沒啥動靜,又返回院子,對著狗喊:“別他媽瞎叫喚,不讓人好好睡覺。”
海子見那漢子剛關上門,就飛快地跳進院子,還沒等那條狗叫出聲來,海子就扔過去一塊骨頭,那狗叼起來跑到一邊享用起來。海子急速地來到窗前,從窗戶外往裏看。隻見那男人把槍放到枕頭底下,掀開旁邊一個略胖女人的被窩,鑽了進去。
“你看你,啥也不穿就往外跑。狗咬啥呀?”那胖女人挪挪身子,對男的說。
“瞎咬,這幾天狗不知是咋的了,不讓人睡好覺。”男人說著就躺下身子,搬過女人就要親。
“死鬼,沒個完!把燈吹了。”胖女人說著坐起身,也沒穿衣服,光著身子爬到燈前,把燈吹滅。
這時候,海子看見北炕上有一個女人摟著一個孩子在睡覺。這女人似乎啥也沒聽到,隻是輕微的動了一下身子,蓋在她身上的衣服正是三姨常穿的那件。
“是三姨!”海子此時身子一驚,弄出了響動。
“誰?”屋裏的男人喊了一聲,隨後就聽見下地的聲音,海子急速地躲在門後,拿出刀子,極度緊張地等待,心砰砰地快要跳出胸口。
一個光光的身影提著槍,從屋裏竄出來。彎腰站在門邊左右看,海子來不及多想,照著那人的後胸就是一刀,那人來不及躲閃,被刀刺中,嘴裏‘媽呀’的一聲,手中的槍也響了。海子不容他還手,緊接著又是幾刀,劃破了他的喉嚨,那漢子死豬般地倒在了地上。海子掏出槍,一個箭步就竄到屋裏。
那光著身子的女人此時已點上了燈,從枕頭下麵拿出槍,正準備往外衝。海子飛起一腳,正踢在她手腕處,槍被踢飛,海子大吼一聲:“不許動,老實趴在地上!”
北炕上的三姨早已坐起,手裏舉著槍,一見是海子,就急急忙忙地問:“就你一人來的,還有誰?”
“沒誰,就我一人。三姨可找著你了!快,穿上衣服跟我走。那男的讓我殺了!”海子用槍逼著那胖女人,讓三姨穿衣快走。
“不是說好了嗎,咱就圖倆錢,不給錢也行,怎麽把人給殺了?你賠我男人!”那女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
“讓她住嘴,海子殺了她,別讓她胡說!“三姨一邊穿衣,一邊命令海子。
這胖女人猛然間從地上站起來,不知拿的什麽東西向海子打過來,嘴裏還不停地說:“我被你們給騙了,你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我跟你們拚了,別以為老娘是好惹的,說出去大家誰都別想活!”
海子左躲右閃,不讓胖女人近身,可那光著的女人也讓他無從下手。三姨大叫,從炕上跳下來,看準機會,一槍就把胖女人打死。然後抱起嚇得大哭的孩子,招呼海子把槍都撿起來,快跑!
海子和三姨慌慌張張地跑出江北窩棚,來到大路上。三姨問:“咱去那裏?”
“就我和師父來的,他到哈爾濱南邊去找你了。說好了明天在劉家窩鋪會麵。”海子告訴三姨。
“不能去那裏,咱得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三姨說。
“我想這樣,前邊有個屯子,一個寡婦領三個孩子,你先到那躲躲。我去告訴師爺,明晚到這來接你。”海子說。
“那也行。你是咋找到我的?”三姨已恢複了平靜。
海子就把她被劫後,大當家的怎麽領人找她,師爺領著自己怎麽來到這裏,都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三姨。
“這就好,什麽都不要跟師爺說,這老狐狸精著呢。就說你打聽著我以後,半夜衝進去把劫匪殺死,才救出我,其他的什麽都不要說。前邊有個水泡子,把臉洗洗,換件衣服,衣服上有血。把我的槍順手扔進裏邊,扔遠點,別讓人找著。”三姨告訴海子。
海子按三姨說的話,來到水坑邊把衣服、褲子都脫了,走到水中間,把槍扔下去,又用腳把槍踩到泥裏邊,感到踏實了,才洗洗臉、洗洗身子,走上岸邊。從包袱裏拿出衣服換上,把沾有血跡的衣服卷起來,又塞進包袱。順手接過已經睡著的孩子,領著三姨往那中年寡婦家走去。
“這麽說在旅店還有個姑娘等你。”三姨問。
“是的,我沒想讓她知道,把她扔那了。”海子回答。
“做的對。你把我領到那家後,就去找她,然後再去找師爺,別把人家扔在旅店不管。”三姨囑咐海子。
來到院外,海子先跳進院打開大門,讓三姨進來。然後又走到窗前,輕輕地敲打著窗戶,邊敲邊輕輕地叫:“大姨,是我,給我開開門!”
不一會兒屋裏的燈亮了,中年女人披上衣服下了地,走到門口。但沒有馬上開門,隔著門問:“是你嗎,咋又回來了呢?”
“是我,辦完事了,就又回來麻煩你了。大姨,給我開開門吧。”海子祈求說。
“該不是走夜路怕了吧?說讓你起早走你不聽。”屋裏女人嗔怪。
“就算是吧,求大姨快點給我開開門吧,別把隔壁人家驚醒了。”
“這孩子,還猴急上了。等著,我方便方便,你也在外邊打掃打掃,別一會再出去。”
門開了,中年女人見不光是海子一人,後邊還站著一人抱小孩的女人,就驚訝地問:“這是誰?怎麽還領來一個女的,不早說!”
“先進屋再說。”海子靠著門,把三姨讓進去,又讓中年女人進屋,這才關上門,叉嚴,走進裏屋。
“大姐,真給你添麻煩了,我是這孩子的三姨,被人騙到這裏來的,他來找我。白天也不敢跑哇,隻能晚上跑出來。聽我外甥說你是好人,就來你這躲躲,還請大姐發發善心,收留我娘倆一天半日的,等我外甥找來車,就接我娘倆走,要不這黑燈瞎火的咋走哇?”三姨放下孩子,理了理頭發,對著半裸的中年女人說。
“大姨,這有幾塊大洋,你先收著,給全家和我三姨買點吃的。我去找車,最晚明天晚上就到,先拜托你了。白天要是有人來替我應付著點,要是嫌錢少,等我來時再給你加點,請大姨多費心啦。”海子把錢放在中年女人的手上,幫她把手攥上。
中年女人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隻穿著褲衩直挺挺地站在地上,半天才說:“我哪能要你的錢呢?在這住兩天倒行,誰沒有個難處,可我怕有人來找咋整呢?”
“放心吧大姨,絕不會有人來找的,我這人你還信不著。就在你家住一天,到別人家去住我也不放心,上哪能碰上大姨這麽好的人。這點錢不算多,就當晚輩孝敬你的。你們收拾收拾睡吧,我得去找車去,拜托大姨了。”海子沒等中年女人答應就要離開。
“錢你拿著,我不能要。咋還貪黑走呢?睡一覺亮天再走。”中年女人想把錢還給海子,拉著他的手不放。
“大姐,讓他走吧。錢你該收就收著,孩子給的就拿著,要不我也不好意思在這白住呀。外甥走夜路加點小心,快去快回,三姨在這等你。”三姨勸住這中年女人。
海子朝她們抱抱拳,轉身走出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天還沒亮,海子已經來到旅店。他看看旅店四周,一點燈亮都沒有,靜悄悄的。海子不想這時候驚動店家,便來到後院,一縱身竄上牆,跳進院內,他感到自己的功夫確實有很大長進,心中竊喜。
順著樓梯來到他先前定的房間,輕輕地敲了幾下門,聽見裏麵有輕微的響動,就小聲說:“小花,小花,是我回來了,給我開開門。”
屋裏點亮了燈,小花隻穿內衣給海子開開門,讓他進來。嘴裏還一個勁地埋怨說:“咋剛回來,天都快亮了。我一宿都沒敢合上眼睛,急死我了,也不說一聲上哪去了,真讓人擔心。衣服咋還換了呢?”
“出去辦事,沒想到這麽長時間,讓你擔心了,謝謝你。”海子脫去外衣,坐在桌子跟前。他看到桌上的飯菜好像沒動過,心想這姑娘八成還沒吃飯吧。
“你看,飯還給你留著呢,早都涼了,還咋吃,也沒個地方熱熱。”小花坐在床上,任身子半裸著,癡癡地看著海子。
“你也沒吃吧?都餓壞了。都怨我,來,咱一塊吃,我也餓了。壺裏有開水吧?就著開水吃,涼點沒事。”海子說著把桌子移到床邊,自己也坐到床上。
“早就餓了,到現在啥也沒吃,光等你了,太不理解人!”小花下床倒了兩碗開水,又從桌下拿出了一壺酒,兩人倒上,邊吃邊喝。
海子心裏有事,就對小花說:“咱吃快點完飯,天放亮就走。”
“行。”小花站起身說:“我去方便一下,回來咱就好好喝兩盅,等亮天就走。”
小花下地,蹲在尿桶上就方便,全然不顧海子的存在。海子偷偷地瞄了她一眼,心想得快點吃。
小花上床來,跟海子靠得很近,喃喃地說:“靠咱邊上這屋,也好像是倆口子,一宿沒消停,你聽,又好上了。”
海子仔細聽聽,隔壁似乎有動靜,但他故意咳嗽了一聲說:“啥動靜也沒有,咱吃飯吧,別管他。”
“你真的沒聽見,裝的…….”小花又往近前挪動挪動身子。
海子站起身活動活動肩,他還沒有在緊張和興奮中完全恢複過來。他慶幸自己幹了一件大事,又全身而退,特別是順利地救出了三姨,讓他整日提心吊膽的心終於放下,隻是殺了人,他仍然心有餘悸。低頭看看小花,正愣愣地看著自己,於是又坐下來吃飯。
小花眼盯著站起坐下的海子,覺得他好像有些反常,現在心裏在想啥呢?她仔細端詳著海子的臉,試圖想讀懂什麽,可海子的表情平穩坦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小花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她覺得海子確實長得英俊,那眉宇間的英氣與凝重,那鼻口間的清新與熱情,特別是眼神的明亮與深邃,都讓她著迷。
是呀,這個人究竟是幹什麽的呢?很難猜,他一晚上出去幹啥去了呢?他和他師父雖然算卦準,可不像是靠算卦謀生的,他的功夫那麽好,兩個拿刀的壯漢頃刻間就被他打趴下了,怎麽幹這個營生?這師徒倆太神秘了,讓人琢磨不透。對,讓他給算一卦。
“你跟師父很多年了吧?給我算一卦吧。”小花說著伸出了手。
“我還沒有出徒,按規矩不能給別人算卦。”海子見小花也不吃飯,隻是看著他笑,心裏很不舒服。
隔壁的聲音越來越大,攪得人心慌意亂。小花當然最敏感,悄悄地說“你聽,想不......。”
“別這樣.......”海子把小花遞過來的手推了回去。
小花繼續盯著海子,看著看著心裏就飄飄然了,有話沒話地逗海子嘮嗑,嘮著嘮著,行為上就有動作。
心不在焉的海子在應付中猛然醒悟,料想到接下去將要發生什麽,他慌忙站起身,嚴肅地說:“我吃完了,你快點吃,天快亮了,咱們得快點趕路。”
小花也不說話,悻悻地坐起來慢慢穿好衣服,洗完臉,把桌上的剩飯打掃幹淨,同海子一起離開了房間。
睡眼惺忪的店夥計見二人這麽早就要離店,覺得不可思議,勸他們再歇一會。海子讓店夥計快點結賬,說著急去哈爾濱。
離開旅店,天還灰蒙蒙的,腳下的路也朦朧潮濕,海子在前,小花默默地跟在後麵。
走在路上,海子還在想,三姨怎麽就被綁到這裏呢?去了那麽多人去接,怎麽就沒有保護好三姨和孩子呢?三姨讓他到這裏來救她,事先三姨怎麽就知道她會被綁到這裏呢?師爺怎麽就讓他一個人來這裏找三姨?他一個人把三姨救了出來,師父會怎麽想?海子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一想到三姨現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剛到晌午,二人就回到了劉家窩鋪。海子說太困了,得先去大車店睡一覺,讓小花也回去睡一覺,說等晚上吃飯時去她家找她。
二人分手後,海子來到大車店,師爺還沒有回來。他隨便吃了點飯,就枕著包袱,倒頭睡去。醒來時,兩個窩底也驅車到了,三人接上頭,海子告訴窩底快些喂馬,說等天黑師爺回來就走。
太陽要落山時,師爺回來了。海子把他拉到一邊,把找到三姨的事詳細地向他報告。師爺很高興,拍拍海子的肩說:“這孩子出息了,辦成了一件大事。晚飯你和窩底就在這吃,整點好的,多吃點。把馬喂飽了,咱們連夜趕路。我還得去薑寡婦家,咱不能就這樣離開,再給點錢堵堵她們的嘴。我晚飯在她家吃,等我回來咱們就走。”
海子三人按師爺的吩咐,早早地吃完飯,還讓店家給準備些幹糧,等待師爺回來。師爺很晚才回來,看樣子喝了不少酒。進門就問馬喂好了沒有。當海子回答一切都準備好了後,師爺就催促趕快上路。
一路上四人也不吱聲,師爺躺在馬車上睡覺,海子除了不時地指指路,也不說話,獨自想著心事。就這樣,半夜時分,海子等人驅車來到了三姨暫避的屯子邊,師爺讓海子去接夫人,他們在村邊等候。
海子來到中年女人家,跳進院牆,來到窗戶前敲幾下,嘴裏不住地喊著‘大姨’。
不一會兒,屋裏燈亮了,中年女人下地打開門,把海子讓進屋,隨口問到:“車來了嗎?抱個孩子可走不起。”
“車來了,咱走吧三姨。”海子一邊幫三姨收拾東西,一邊關心地小聲問:“這一天多沒啥事吧?”
“啥事也沒有,我們白天都沒出院,也沒有外人來,挺平常的。”中年女人幫三姨包好孩子,抱起來放到三姨懷裏,囑咐道:“孩子還小,注意點別嗆著風,這大胖小子挺硬實的,著人稀罕。”
海子領著三姨告別了中年女人,她也熱情地送出院外,一再叮囑再路過時到屋坐坐,三姨和海子連連答應。當海子扶著三姨來到停車旁,師爺早已跳下車,把夫人攙扶到車上,讓她坐在早已鋪好的被子上,還細心地用衣服給孩子遮住臉。然後幾人跳上車,揚鞭飛奔而去。
路過幾處窩底,換了幾次車,幾人馬不停蹄、日夜兼程,不幾日,便平安回到了獨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