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少年報號過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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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報信的報到山裏,隨著山寨大門外的一陣鑼鼓齊鳴,王大當家的紅光滿麵率領眾兄弟下山迎接。迎至山寨大廳,裏麵早已擺好了宴席,凡是獨龍山有號的、有麵的都齊聚這裏,共同給夫人和小公子壓驚洗塵,除晦氣。
當值的總催招呼胡子們按位置做好,王大當家的宣布下令開席。二當家的便率眾人向大當家的和夫人敬酒,慶賀大當家的老來得子,祝賀夫人和小公子平安回來。王大當家的今天格外高興,抱著兒子左瞧右看、愛不釋手,嘴裏還不住地叨咕說:“看這虎頭虎腦的樣子,是******我的種!這小子這麽小就經此劫難,將來娘的錯不了。我給兒子取名‘王威虎’,今後兄弟們就叫他少當家的。”
“我給少當家的推算過,他生辰八字占得好。這次又平安躲過此劫,毫發無損,將來必是大富大貴之人,配做我獨龍山少當家的名號。來,我敬少當家的一杯酒,肯請夫人代勞。”師爺端起酒杯走上前跟大當家的和夫人碰杯。
“我兒子得自個喝,這次師爺能不辭辛苦、奔波勞累,為我王占魁立下大功。來,我和兒子與師爺共飲此杯。”大當家的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把剩下的一滴酒倒進了兒子的嘴裏。
這孩子被酒辣得直哭,夫人趕快接過孩子哄好,讓大胖鵝抱回了內廳。然後端起酒杯,對眾人說:“想我肖冬雪進山也快兩年了,此次又經此劫難,保住了我母子平安,況且我還為山寨生下少當家的,自古就有娘娘生下太子,皇帝要封賞的規矩,看兄弟們能不能給我一個名號,今後也好在江湖立足。我先敬兄弟們一杯,謝兄弟們為我操心費力,我先幹為敬。”
在這節骨眼上提出這樣的要求,大當家的沒有料到,一時語噎,不知說啥好。二當家的也感到突然,想了想走到夫人麵前。
“嫂夫人這杯酒我幹了,謝嫂夫人了。不過我獨龍山一般是不給女人報號的,就連老當家的女兒到現在也沒報號,女營總催大花馬,也隻是個外號。我看叫夫人很好,大家都叫習慣了,都一樣。不知胡某人此話當否,向夫人賠罪。”二當家的與夫人碰杯,一仰脖幹了,還把空杯向眾人展示一圈。
“兄弟們看看,夫人說的中不?這是我的家事,我不好說話。”大當家的掃了一眼眾人,又看看師爺。
師爺早已心神領會,站起來說:“二爺說的有理,咱獨龍山這些年還真沒有過報號的地牌響馬。可這有名有號的地牌響馬自古有之,何況那些沒有咱獨龍山威武的綹子,也有娘們報號的。再說老當家的姑娘隻是咱大當家的地板子,並沒有按山規壓寨,沒名號也屬正常。就憑咱獨龍山如今這陣勢,給夫人報個號,也可再揚我山威,兄弟們說是吧?”
“對,給夫人報號,揚我山威。”在坐的眾人正喝到興頭上,也不加思考,齊聲附和。
“那好,就聽兄弟們的,你說二弟報個啥名號好呢?”大當家的問身邊二當家的。
“報個啥號好呢?我一時也想不起來,總不能報個爺們號吧?還是讓師爺說吧,恐怕他早就想好了。”二當家的說。
“二爺想的周全,不能報爺們號。我一時也想不起來,還是聽聽夫人自己咋想的,咱們再議。”師爺說。
“我一個老娘們,能想出啥,還是兄弟們幫我出出主意吧。”夫人站起身來,瞄了遠處坐著的海子一眼,把酒杯端了起來說:“誰能幫我想出好的名號,我敬他一杯,給他打賞!”
眾人相互看看,有的喊“一枝花”,有的喊“大櫻桃”“大蘋果”“雪裏紅”......名號喊了一大堆,可夫人卻沒有滿意的,眾胡子一時沒有了主意,一起看大當家的。
就在眾人猶豫的時候,海子沉穩地站起來。本來這個場合他沒有資格參加,就是來了也隻能是伺候人的份,不能跟眾首領平起平坐一塊喝酒,隻是因為他救夫人有功,大當家的才破了例。海子環顧一圈,才抱拳對大當家的說:“夫人名叫肖冬雪,我看不如來個省事的,把她名字倒過來,就報號‘雪冬梟’吧。”
“這名字好!這小崽子,挺有心計。好,夫人就報號‘雪冬梟’!”大當家的也站起來,端起杯說:“來,眾兄弟,跟‘雪冬梟’兄弟共飲此杯,以示祝賀,明天在達摩祖師前行大禮報號。”
眾人都站了起來共飲,又隨大當家的一起坐下。夫人是最後慢慢坐下的,一邊坐一邊說:“於海子是我領上山的,都是家裏人,我就不單獨敬他了,也沒法賞。”
“這那能行呢,咱說話得算數,吐口吐沫都是釘,得敬海子一杯。何況他這次救你和兒子是立了大功的,論功行賞,我還要賞他呢。來,咱倆一起敬這小崽子一杯酒。看這小皮子長能耐了,是個好坯子。”大當家的拉夫人要一起給海子敬酒。
“敬啥酒呢。這孩子自打跟我來到獨龍山,前前後後沒少給你大當家的出力,在你大當家的和二當家的以及兄弟們的調教下,早已曆練出來,這次隻身闖野毛子窩,救出我和少當家的,於公於私,大當家的都該賞他個名號,還叫小崽子,哪能行呢?聽起來都紮耳朵。”夫人非但沒站起來和大當家的一起給海子敬酒,反而提出了要求。
“這可不行,按獨龍山的規矩,總催以下,再無名號,這是老當家定的,誰也不能破。過去就大當家的能報號,後來咱獨龍山人越聚越多,放在一起不好管,就分了營,設了眾多總催去管,老當家的開恩,給總催以上的都報了號,可從沒給小崽子報過號。”炮台站起來說話了。
“是呀,這不合山規。咱賞他點別的。”大當家的也阻止。
“我也沒說破山規,咱糧台不是缺空嗎?讓他幹不正合適嗎。”夫人說。
“不說糧台倒好,一提起他我心就憋氣。糧台這次去接你,不明不白的就土墊子了,走得冤哪!我正想打聽清楚,找仇家給他報仇呢。現在剛缺空,你就想讓你外甥補缺,那不行。”炮台首先站起來表示出了不滿。
“聽你的意思是糧台死怨我了。告訴你,我雪冬梟可不吃你這一套。本來我不想住來往窯子,可他說住那舒服,還把兩個崽子打發走了,說省錢。黑天半夜的我為保少當家的,被三個野毛子綁了,他倒好,跑過來救我,竟然一槍未發,就被人給插花了,這樣的糧台,給我獨龍山丟臉,不值得兄弟們為他報仇。綁我的不過是邪岔子,於海子沒費吹灰之力就把兩人收拾了,那雜毛一槍都沒發,就讓海子給吧嗒了。再說去生孩子的時候,於海子一人護送,啥事沒出,回來時三個人,還有窩底幫忙,到出了這麽大的事,險些害了我和少當家的命,兩人一比,誰做糧台更合適還用我說嗎!”夫人滿臉怒容,直逼炮台。
“行了,別瞎打草子。於海子有功,還是要賞的,別壞了兄弟們的興致。”大當家的出來打圓場。
“咋賞、咋賞?賞個名號都不行,傳出去江湖朋友還不說咱獨龍山處事不公。”夫人非得要讓大當家的說個明白。
“拜於海子為糧台,是有些嫩點,難以服眾。但大當家的可容我保舉一人,必能擔此重任。於海子可以幫扶他,這樣報號就不會讓兄弟們不服了。”二當家的欠欠身子,不緊不慢地說。
“既然二弟說了,我給個麵子,就給於海子一個名號。不過糧台兄弟剛走,不管咋地也是為夫人,眼下不宜再設糧台,給他留兩年空響,也是對糧台兄弟的一個念想。糧台這差事過去師爺關注大半,目前就讓他代行此差,此題不可再議。”大當家的一擺手說:“今天是全家福,兄弟們敞開鬧。來,兄弟們幹杯!”
“這!我還沒說是誰呢,大哥就把路堵死了,這……”二當家的臉憋得通紅,他想再保舉一個自己的人,以補償糧台死給他帶來的損失。
“二弟,咱先不說這事,以後有的是機會。來,幹一杯,我出去好幾天,這獨龍山打理得比我在還強,大哥敬你一杯。”大當家的不讓他再說下去。
眾人齊喊著‘幹杯’!然後落座。夫人卻接過話茬說:“謝二爺對海子兄弟的關照,替他說情。不過二爺的意思是說既然大當家的已經許諾給他個名號,何不說出來,讓兄弟們以後也有個稱呼。”
“這不需你勞神,師爺代我賞他一個吧。”大當家的顯得有些不耐煩地說。
師爺站起來捋捋胡子說:“海子大名叫於躍海,字成龍,他爹是想讓他今後有出息,我看就報號‘過江龍’吧。”
“過江龍這名號敞亮!來,兄弟們跟過江龍幹杯。”夫人站起來,鼓動眾人一起祝賀。然後招呼海子:“換大撇子,讓過江龍敬大爺、二爺和眾位爺一杯酒!”
海子單腿跪地,雙手捧著大碗:“謝大爺、二爺和眾位爺,我過江龍能有今日,全憑眾位爺栽培。待我向祖師爺行過大禮,再拜過山規,我便和眾位爺一起,以忠義為本,誓死效忠獨龍山,永不背叛!”
說完一飲而盡,眾人齊聲叫好,大呼‘是條漢子’!大當家的也很高興,就說:“這小子救夫人有功,將來是塊好料。那就幫師爺去糧台那邊走走。”
炮台這時有些忍不下去了,站起來大吼一聲:“大當家的,我心不服。糧台剛走,屍骨未寒,咋說也是為夫人而死。可你不但不責怪夫人,反而給你家的人都報了號,這顯然是護內,難以服眾。再說我總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他們為什麽在大站鎮要趴窯子?為什麽糧台兄弟一槍未發就被插了?咱們這麽多人下山七、八天,連個人影都沒找著,可於海子一到那不但打聽到了,還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人,救出了夫人和小公子,難道他真的那麽智勇雙全?我看大當家的應該打聽清楚,否則我心裏老是劃弧,兄弟們也不服。”
還沒有等大當家的說話,師爺搶先站起來說:“豹子兄弟先消消火,你不能這樣對大當家的說話。按理說你對這事起疑心也屬正常,但仔細一想這事也在理。我拷過那兩個小崽子,他們說住店是糧台兄弟提出來的,怕夫人和少當家的遭罪,那兩個崽子也是他打發走的。你們沒找著人也屬正常,那麽多人興師動眾,就是有線也斷了。我和海子去劉家窩鋪,就是我想這事可能是張家三虎幹的,因為這不可能是大綹子幹的,在這一帶砸古丁的也就數他們三兄弟了,其他雜毛子也沒這個能耐。糧台之所以一槍未發,一是可能怕傷著夫人和孩子,二是可能沒來得及反應。從這點上看,更應該是張家三虎所為,出手又快又狠。我到劉家窩鋪去打聽,得知他們隻是在哈爾濱附近有幾處窩底,所以海子一去就打聽到了。那個江北窩棚總共就二十來戶,誰家來個生人不都知道,很容易打聽。”
“少來這套不著調的。於海子既然打聽到了,為什麽不去向你報告,自己單槍匹馬,就敢去救夫人和小公子?就憑這麽一個還沒出道的毛孩子。既然是張家三虎所為,憑他們的脾氣,既不派人贖票,又不嚴加看管,豈能讓一個毛孩子輕易得手。”炮台依然不服。他是個烈性子,因此在獨龍山報號火豹子,所以師爺稱他豹子兄弟,是獨龍山三豹之首,和師爺同坐獨龍山第四把交椅。
“這裏麵的原因很清楚,他們在綁票夫人和少當家的之前,根本就不知道綁的是誰,隻看到她們車接車送的,又有保鏢,就盯上了,看到機會就下手。可當他們知道綁的是誰了,就拉稀了,既不敢放人又不敢贖票,更不敢撕票,左右為難。我獨龍山是何等威武,眾兄弟的大名嚇也嚇死他。我去劉家窩鋪時,聽說他們已經撒丫子啦,往遼西跑了。把夫人和少當家的扔到那就不管了,別說嚴加防範了。海子也是初出茅廬,不知深淺,加之救夫人心切,娘倆親如母子,自然等不及我,怕生意外,獨闖江北窩棚也是情理之中。想這小子第一次出手,就這樣有勇有謀,真是英雄出少年,得此名號也不為過。”師爺慢條斯理說完,坐了下來。
“你就是說出天花來,我也不服。”火豹子說著端起大碗,一口把酒喝下去,一拍胸脯大聲吼道:“我火豹子是個直腸子,沒那麽多心眼,就認死理,請大當家的說句公道話吧!”
“好了,豹子兄弟,到此為止吧。都是自家兄弟的事,以後再議。今天是全家福,豹子兄弟多喝了點,高興嗎。大家都多喝點,跟我一起高興,誰也別起屁,壞了咱獨龍山的喜慶。咱們就是喝酒,一醉方休!”說完,親自走下首席,諸桌碰杯喝酒。
眾人大喊大叫,一直喝到酒醉人散,大家都沒再提其他話題。三姨和海子經過這次劫難,也算因禍得福,雙雙在獨龍山報號,為以後揚名立萬打下了基礎。可以二當家的和炮台為首的一些人的強烈不滿,也給他們以後江湖立足埋下了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