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夫人招待過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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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就到了臘月二十三,過小年。過江龍去後廳看望大當家的和夫人,進門一看,二當家的和師爺都在,夫人還讓胖鵝把孩子抱回裏屋。看樣子好像有啥事,過江龍就要退出來。

    “外邊還有啥事嗎?沒事就坐下來聽聽,也好幫出個主意。”大當家的指了指地上的凳子。

    “沒啥事。我想問問今天是小年,給兄弟們分點啥不?”過江龍沒有坐,站在地上說。

    “你問問師爺,你們看著辦吧,今年過年東西不少,該分就分點,一年了。”大當家的說。

    “炮台的傷不知啥樣了?這次下山我給他帶點好吃的,想送過去,聽說不讓人去打擾,也沒敢過去。”過江龍對二當家的說。

    “咋樣,這不正商量這事嗎。傷得很重,一直沒醒過來。”二當家的一臉愁容。

    “要不把他送到哈爾濱去吧,那能開刀,也許好的快,咱山寨缺醫少藥的,別耽誤了。”過江龍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二當家的不太同意。”夫人雪冬梟說。

    “二當家的,我看他們說的有道理,先派人提前去,找個好大夫,使上錢,讓他給包治。咱不住醫院,在那找個房,雇倆護士,天天用車接送大夫,我看不會出啥事,就是費倆錢。”師爺說。

    “不是錢的事,我怕那麽老遠路上不安全。”二當家的說。

    “我看這事就這麽定了,去哈爾濱,多派幾個人,暗中保護。讓紅帳先生領人先去,多帶點錢,咱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把豹子兄弟救過來。你看是你親自去還是派誰去?對了,派兄弟告訴老搬舵,讓他也去,我就更放心了。”大當家的做出安排。

    “謝大哥,我替豹子兄弟給您叩頭啦!”說著真要下跪,被眾人拉起。他接著說:“送去時我得親自去,等過幾天看啥情況我就把他交給老搬舵,我再回來。”

    “你去吧,但要保重,見有啥風聲麻溜回來,不得冒險。事不宜遲,立馬讓紅帳連夜先去,你明天動身,我親自去送行。”大當家的說。

    “那我先去替二當家的安排一下,讓紅帳先生立刻動身。”過江龍起身告辭。

    “慢,我問你,是你先進院製服郭大掌櫃的才得手嗎?那你看那些護院的真是家丁,不是官兵假扮的?他們家跟官兵真沒有來往?”二當家的問過江龍。

    “回二當家的,絕對都是家丁,要不然怎麽能輕易得手。要說他們家跟官兵沒聯係那不可能,在我們去時,槍一響他們就派人去找官兵啦,隻是咱們幹得利落,官兵沒到咱就撤了,要是官兵早知道咱去砸窖,別說我們二十幾個人,就是再多點也不能得手,說不定就回不來了。”過江龍畢恭畢敬地回答二當家的。

    “二弟,先別費這心思了,救人要緊。讓過江龍快去安排吧。”大當家的說。

    “我要是去送豹子,回來後你們把人都放了,我去問誰去,這事不打聽清楚了,怎麽為豹子和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哇。”二當家的說。

    “秧子房拷問了幾天,也沒問出個啥來。雲團長親自寫信派人來,我總得給點麵子吧,咱惹不起呀。再說快過年了,咱總不能留這幾個秧子在山上過年吧?”大當家的說。

    “那好吧,我走以後你們再放人,我要親自問問他們。”二當家的競然先告別離去。

    “大當家的最近就別操勞過度了,傷還沒好。炮台這次撞牆,二當家的一時半會都不可能轉過彎來,但都是兄弟,慢慢就明白了,你要保重身子。”師爺勸說。

    “海子這回整的酒味真好,我聞著都饞,你就好好享受吧,別想那些沒用的。”夫人雪冬梟說。

    “三姨,你也陪大當家的喝點吧,咱還有,一時半會喝不沒。”過江龍說。

    “這小子,還真******能辦點事,又是你先砸開郭家大燒鍋的,給你三姨長臉。這酒是他媽好,真是名不虛傳哪!”大當家的樂了。

    “你們一家嘮吧,我可得走了,還有事。”師爺站起身要走。

    “怎麽,冷落師爺了。今天是小年,我親自整點好嚼果,再下點漂洋子,師爺,咱們一起樂嗬樂嗬,海子也別走。”夫人說。

    “我看行,就這麽定了。你倆先去辦事,給各個棚子都發點好嚼果,過年了,像個樣。等夫人安排好了我派人去喊你們。”大當家的說著就躺下身:“我先來一口,睡一覺,你們忙去吧。”

    師爺和過江龍一起走出後廳,分手時,師爺給過江龍拍拍身上的土,關切地說:“別太累了,該歇的時候得歇歇,一張一弛,為人之道,切不可過頭。”

    “謝幹爹!我去辦事了。”過江龍快步離開,他要去找紅帳先生。

    太陽還有一杆子多高,過江龍就被大當家的叫到後廳去吃飯。當他來到時,師爺已經到了,夫人還把女營總催大花馬和她的幹女兒銀萍請來了一起吃飯。因為夫人經常去女營練打槍,跟她們走得近些。各營過去都叫棚,設棚炮頭管理,現在都叫營了,設總催。過去隻有山寨設總催,就是督戰官。現在不設了,改成各營設,全麵負責對各營的管理。

    大花馬今年三十八歲,早在老當家的活著時就投奔了獨龍山。她當年也是青樓女子,年輕的時候,長得很有姿色,是青花樓的頭牌。現在她長得是人高體健,透漏出東北女人的野性。早在她在青樓時,就認識了老當家的,是老當家喜歡的小情人,這也是獨龍山公開的秘密。但由於她性格直爽,善交善為,敢作敢當,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跟青樓老媽子常鬧矛盾,時間長了,交惡越來越深,在青花樓就有些混不下去了。偏在這時,青樓買來了一個還不滿十歲的丫頭,先是讓她沒日沒夜的幹活,後又強迫她去給****的男人洗下身。小姑娘稍有差錯,就被打得死去活來。這個小姑娘就是現在的銀萍。大花馬見她人小,又常常挨打,就經常出麵保護她。別看當時銀萍小,卻很懂事,偷偷地認大花馬為幹娘,以求得保護。憑大花馬當時的處境和她的性格,自然也樂意,收銀萍為幹女兒,於是倆人便相互關照,相依為命,日子雖然不順,卻也能忍辱負重活下去。可是有一天,一個嫖客獸性大發,非要禍害這個年僅十多歲的小姑娘,老媽子不但不阻攔,還跟嫖客談好了大價錢,讓銀萍梳洗打扮後去接客,銀萍不從,老板就讓人綁著她送到了那個嫖客屋裏。正在危機時刻,大花馬衝進屋,用刀把嫖客刺成重傷,又刺傷了前來阻攔的老媽子和保彪,其中老媽子傷勢最重,最後不治身亡。大花馬領著銀萍跑出青樓,但沒有地方躲藏,隻好投奔了獨龍山,老當家的收留了她們,如今已十多年了。

    夫人領著大花馬、銀萍三人一起忙活,炕上放上八仙桌,端上酒菜,連餃子都煮好了一齊端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上下兩層。大當家的招呼大夥圍上來,連吃帶喝。

    大當家的和師爺坐在主位,夫人和總催分坐兩旁,過江龍挨著夫人,銀萍挨著大花馬。大當家的端起酒杯要開席,被夫人攔住說:“今天過小年,讓兒子也上桌,來,把我兒子抱過來。”

    胖鵝聽見夫人喊聲,把少當家的抱了出來。胖鵝是女營的,現在幫夫人照看孩子。說起來這胖鵝跟大花馬出身一樣,也是青樓女子,因與二當家的過從甚密,被二當家的領上山入夥。

    “來,胖鵝,你也上來一起吃,先把孩子給我,你挨著花總催坐,等你吃完了,再去哄孩子。”夫人接過兒子,把過江龍攆到挨著銀萍去坐了。

    “咱開席吧。正好八個人,四男四女。今天是夫人準備的家宴,正趕上臘月二十三,灶王老爺上天的日子,咱們共同舉杯,祝他老人家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都喝!”大當家的放下酒杯,夾起一個餃子就往嘴裏放,沒想到還那麽燙,既不敢咽,又不敢吐,半天都說不出話來,逗得大夥都哈哈笑。

    “都多大了,還象個孩子似的,沒出息。咱不管他,大夥嚐嚐這漂洋子,不使勁吃就是嫌我做的不好吃,不給我麵子。當家的先跟他們喝,我喂兒子吃點,喂完他我再跟你們喝。”夫人極力活躍空氣。

    “好吧,我再提議一杯,好事成雙嗎。這一年來,咱獨龍山經曆了很多事,但在兄弟們的精誠團結下,咱們都一一挺過去了。天下七十二行,各有各的苦衷。願咱獨龍山上下一心,躲過大災難,保咱獨龍山興旺發達,大吉大利,為咱獨龍山明年大發福幹杯!”大當家一一碰杯,共同幹了。

    過江龍自動擔負起倒酒的任務,給大夥一一滿上,大當家的說:“今天高興,大夥不必拘泥,酒放開量喝,話茬兒咋說都好聽。這樣,從師爺開始,每人提兩杯酒,到夫人這結束。能喝的咱再來第二輪,一直輪到喝好為止。大夥看怎麽樣?”

    “好吧,那我就當仁不讓了。這第一杯酒敬大當家的和夫人!想我獨龍山上千號人馬,能有今天這興旺景象,大當家的功不可沒。大當家的和夫人處處為兄弟們著想,可謂獨龍山之父母。能這樣仁以治山,慈以待人,實乃獨龍山之福,我等兄弟們之福。這杯酒咱們共同舉杯,祝二位身體安康,合家幸福,幹杯!”師爺領著大夥幹了。然後又接著說:“平時很忙,對女營照顧的少,去走的也少,咱女營為獨龍山洗衣做飯,縫縫補補的事沒少幹,真是有求必應。這本不是她們的職責,但能這樣做也是她們在為山寨分憂,為弟兄們造福。這麽說吧,她們為山寨安定,為慰籍弟兄們的心做出了特殊貢獻,使我們山寨更象一個大家庭了。過江龍,你身為糧台,更要多照顧照顧女營,給她們以特殊的關懷。來,咱倆對過去關懷不夠表示欠意,也為以後多去關心表示一下誠意,共同幹一杯,大當家的要是支持我們也和我們共同幹了!”

    “支持、支持,今後我也應該多過問過問。”大當家的說完也主動幹了。

    輪到大花馬了,她也先是敬大當家的,後大夥共同喝。如此這般,眾人都輪了一遍。

    酒喝到這份上,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是雪冬梟搞的夫人外交,大花馬是老當家的人,老當家的雖死,但餘威尚存,過去受恩於老當家的人大多都給大花馬點麵子。胖鵝自不必說,二當家的依然對他很好,是山寨無名的二當家夫人,隻是此人沒啥心計,二當家的有事不常跟她說,但她在二當家的心中還是有份量的。

    在這種氛圍下,過江龍不便多說話,隻是一個勁的恭維地倒酒,喝酒。

    胡子窩很少有這樣其樂融融的氛圍,更很少有這樣家的溫馨感覺。在這的氣氛下,每個人的心裏都是甜的,話也就可以敞開說。

    “這麽說山寨女營和我們這些老娘們還是有用的啦?”夫人問大當家的。

    “那是,怎麽沒用呢。”大當家的說。

    “要是那樣的話,我們姐幾個可真是打心眼裏樂。咱們幾個一起敬大當家的和師爺一杯,感謝他們爺們能看得起咱們。”夫人帶著幾個女的敬酒。

    放下酒杯,夫人又接著說:“隻是咱女營人太少,咱也得擴充人馬。我有個主意,看能不能把前龍崗紅花亭那塊地盤讓女營去住守。那裏山前一馬平川,能開出幾百坰好地,咱獨龍山有人有馬,用不了幾年就能開出來,能解決咱獨龍山人吃馬喂好大事。女營的弟兄都不小了,老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暗地裏比肩子的事也有,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山上的兄弟們那麽多光棍,一下山,都往花果窯子跑,有的還不顧山規,去遭蹋人家良家婦女,給咱獨龍山丟臉。要是女營人多,咱幫撮合撮合,讓他們成親。咱在前龍崗再建個屯子,讓成親的人都到那去住,閑時在那種地過日子,有事上山。這樣就能讓山寨更安穩,更興旺,一代代傳下去。”

    “淨想歪點子,自打祖師爺起,咱就沒那規矩。自古拉杆子、聚響馬,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憑本事吃飯,逍遙自在,誰想著自己刨食吃?開地建屯子,說的輕巧,那得費多少事。快喝酒吧,別扯那些沒用的。”大當家的臉陰沉了下來,自己喝了一杯酒,把酒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眾人一時語噎,氣氛有些緊張。夫人的脾氣大家是知道的,沒人敢駁她的麵子。這會大家的眼光都投向她,擔心夫人發火,兩口子打起來,大過年的,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