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魂之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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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承認、也無法承認現在的自我是錯誤的、是虛幻的係統bug,因此我更傾向於靈魂這一說法。但不同於標準的通行靈魂認知,我認為靈魂是一種具有唯一性質的“核”,這個“核”放射出光輝,照射到物質層麵而形成生命個體。
就像遙遠的恒星的光射入地球,無數人都可以看得見。雖然看得見,卻不能說自己所看到的光就是恒星,事實上那隻是恒星的表述方式與他人的理解添加後所形成的觀感。
正如這一說法,人類也是具有唯一性質的,無論這個人是生活在千年以前,又或者千年以後,對於“核”來說都沒有意義。
更甚至是如果世界具有平行世界,那麽有的“我”可能在四五歲就死去了,有的“我”可能沒能上學,有的“我”可能是個燒壞腦子的傻瓜……他們有著與我同樣的本質,卻因為細微的偏差而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最後擁有截然不同的命運與結局。
但無論是千年前的我,又或者是千年後的我,乃至於有著不同人生過程的我,其實都擁有著唯一的“核”,隻是因為“核”的光輝照射到不同的位置,受其他“核”的光輝影響而染上不同的色彩。
事實上,生命不存在死亡,正如一部完成的電影不會消泯。它在無數不同的電腦、電視、熒屏上循環播放,從開始到落幕,同時也會讓觀影者得到不同的解讀與體會,但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它本身的存在,它在誕生的那一刻就定格在這一瞬間,不會再繼續改變。
根據量子學態疊加原理來形容,每個人其實都是具有多種、乃至於無數種狀態疊加成的粒子“核”,當遇到不同的觀測時,就坍縮成不同的形態——現在的這個“我”正是被以不同方式、不同生命觀測而坍縮成的“我”,雖然表述方式不同,但“我”的本質並沒有改變,並沒有成為另一個個體。
這正是我所理解的靈魂,隻有“核”才是唯一,其他的都不重要。
“這種通論太淺薄了,毫無意義。如果,恩,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用咒力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變成了另外一個自己,她有著自己獨立的人格與思維,那麽她到底是什麽?我又是什麽?我……”
她忽然停住不說了,我借由眼角餘光看到她伸手揉著太陽穴,表情有著難以遮掩的痛苦與迷茫:“算了,我怎麽會想到跟你這個小鬼談論這些。白石,剛才的話你就當做沒聽過吧,就當是大人心情不好時的胡言亂語。”
“好的,我什麽都沒聽到哦。也聽不明白就對的。”
我鬆了口氣,從她的表情來看應該不是發現了我的秘密,於是低下頭繼續看書,裝出一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模樣。對於六識小姐心中的想法,我沒有探究的打算。
剛才突然而來的驚嚇已經讓我對她生出了強烈的警惕感,在無法確定她到底有沒有知道些什麽的情況下,我決定盡量避免與她進行接觸。
……
中午的時候,我回到家裏把六識小姐的親筆信交給父母,將紗到家裏住宿的前因後果說明清楚,很輕鬆的征得了他們的同意。
整個黃金鄉加起來一共也就六七百人,鄉裏雖然說不上每個人都熟識,但挨家挨戶大家都認識。而父親母親和六識小姐似乎是熟識,對紗家裏的情況有所了解,所以在聽到六識小姐要住院待產,打算讓紗到家裏住幾天的請求,很簡單的就答應了下來。
倒是靜在吃飯的時候時不時拿眼睛瞅我,她的表情像平常那樣平靜,叫人看不懂到底在想什麽。不過每次當她看向我時,我總感覺背部發冷,想來應該絕不是好事。
頂著靜詭異的目光,我三下兩下解決了中餐,以回去通知紗的名義又跑出了門。
下午的時間我就在紗的家裏度過,一邊看書,一邊教紗繪畫。六識小姐在吃過中餐後就回到房間繼續躺著,這時紗的奶奶已經來了。她是個看起來隻有四十歲出頭的女性,發色是傳統東方黃種人女性的黑色,樣貌看起來也和六識小姐以及紗有著很大差距。
從這點來看,六識小姐大概遺傳她父親的基因較多吧。
夕陽西下,《歸途》的旋律隨著寒風擴散到町裏每一個角落,這時我和紗朝六識小姐以及紗的奶奶揮手告別。紗的左手提著一個漂亮的單肩包,不過帶子有些長,所以一晃一晃的,不得不用手半提半挎著。她的右手抱著一隻半大的短毛貓,正在“喵喵”的叫著。
那貓叫拉夫,看著像狸花貓或者美國短毛貓,不過我是個貓盲,分不清楚種類。
包裏裝的是幾套換洗的衣服,紗的一些日常用品則在我左手裏的編織袋裏。
我右手還提著另一個袋子,裏麵是六識小姐送給父親母親的禮物,分別是一條厚實的皮質護腰,以及女士的披肩與棉質長襪。就連我和靜也有,我的是火紅的絨毛圍巾,靜的則是帶有清晰木質紋理的碧綠發簪以及棉絨熊玩偶。
當收下禮物時,我分明的感覺到六識小姐帶有的惡意。這禮物數量明顯分配不合理,我和父親的禮物都隻有一件,而母親和靜則都有兩件。
而且稍微一看就能發現禮物的做工有著很大的差距,母親和靜的禮物非常精致漂亮,而我和父親的……隻能說差強人意,不過就算是這樣也比母親做的要好上很多。
透過這一點,我再次得以確認——六識小姐大概是挺厭惡男性的。
“折,在你家有什麽要注意的嗎?”
紗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背後,天空下著小雪,地麵上很多地方都結了冰,一不小心就會摔倒。
“要注意的?這個倒也沒什麽,當做自己家裏一樣就好了。”
“恩。但是真的很緊張,第一次到別人家裏去住。對了,折的媽媽會像我媽媽那樣嚴厲嗎?”
“大概……比六識小姐要好一些吧。我母親很少生氣,她肯定是不會對你發脾氣的。”
雖然我想給六識小姐留一點麵子,不過也不能貶低自己的母親。這麽說以後,紗似乎放下心來,亦步亦趨的跟在我的背後。因為滿地都是冰渣和積雪,我們兩個不得不左右搖擺的行走,活像兩隻南極笨企鵝——希望紗別從後麵一巴掌把我拍進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