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改線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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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下大家都滿意了,覺得德國人做事就是嚴謹靠譜,居然能想出如此先進的辦法,將川西軍火的性能展示得淋漓盡致,無意中將劉鄖的功勞抹殺得一幹二淨,好在劉司令不怎麽計較,反而施了一個眼色給李漢斯。

    李漢斯立馬心領神會,隻見這廝的藍色的眼睛一轉,即刻告訴與會的政要們,川西兵工廠已經運來了部分軍火,包括步槍、機槍、大炮、坦克和飛機,隻是數量少了些,最多能裝備四五千人。為了與大家交個朋友,這些軍火就當作禮品贈予大家了,嗯,也不是人人有份,而是每個獨立的勢力各一份,大約步槍一千支,大炮二三門,坦克飛機各一架(輛)。

    好吧,不得不承認,這份禮品是很誘人。鄧錫侯與馬鴻賓都心中有數了,其他人也都是見過世麵的,看德國漢斯敢這麽做,也就是不怕大家當場驗貨了,換而言之,軍火質量也就有了對比與保證,剩餘就是具體操作問題。

    見火候差不多了,劉司令就征詢了下鄧馬二人,看他們有沒有什麽疑議之後,就親自出言請李漢斯,先下去準備準備禮品,等此次會議一完,與會的各方勢力,自然會派代表來驗貨,以免到時手忙腳亂。

    看到德國漢斯沒一點脾氣,就被劉司令召之即來、揮之即走,說告辭就得乖乖的告辭了,大家頓時就被驚得目瞪口呆,看向劉鄖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一時遐思爾想,都在琢磨劉博士,是不是“買辦”的問題。

    所謂買辦,又是民國時代的一大特色,泛指被外國勢力所收買,為外國勢力辦事的大商人,其實就是對外貿易的商人。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以及華夏近代以來的國勢虛弱,有很多人成了帝國主義在華的代言人,在天津、上海和廣州等發達的沿海城市中,有很多大商人都是這類人,若簡單的將他們定義為壞人或賣國賊的話,似乎又有點量刑過重。

    買辦商人的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鴉片戰爭爆發之前,比如滿清王朝在廣州所開辦的對外貿易窗口,比如大名鼎鼎的“廣州十三行”,後人隻知道英國人與法國人,在1840年與1856年,分別發動了二次鴉片戰爭,導致滿清政府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簽訂了一係列的不平等條約,開啟了華夏近代曆史中,最黑暗的一幕。

    但是又有幾個人知道,《南京條約》中所賠償的幾百萬兩白銀,絕大多數是通過英國人殖民者之手,賠給了“廣州十三行”為首的買辦商人,因為這些商人才是英國東印度公司做生意,或傾銷鴉片的直接對象,在虎門銷煙時,所有被銷毀的鴉片,基本上都來自這些買辦商人的倉庫,因此這些買辦商人具有一定的反動性。

    劉鄖在國外留過學,其實已經具備了當買辦商人的條件,後來這廝又重點搞什麽實業,諸如中德聯合研究,或聯合開辦兵工廠與客機公司等等,都有大量外國人參與,就連如火如荼的川西鐵路,也有艾瑞克斯為代表的外國修路隊。

    因此在很多人看來,劉鄖就是個最典型、最時髦的買辦商人。導致大家即或很羨慕他、很嫉妒他、很恨他,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效仿他,因為在華夏的傳統勢力看來,誰若當了買辦商人,誰就是數典忘祖,就是壞人奸人,要受世人唾棄。

    然而李漢斯與劉鄖的雇傭關係,卻閃瞎了很多人的鈦金狗眼,這世界上居然還有“川西版洋買辦”的怪事,簡單的來說,就是被川西勢力所收買,為川西勢力辦事的洋人,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嗯,他們自己為什麽就做不到呢。

    看到劉博士一臉無奈的表情,還是鄧錫侯等人的修養夠深,很快就回過神來,一聲幹咳,將神情豐富的與會人員,逐一拉回到了現實來,“各位,各位,我們還是討論一下,嗯,那個,那個甘肅的鐵路問題”。

    鐵路問題,張學勤立馬就跳了起來,將椅子扔在了一旁,正欲氣勢洶洶的質問時,看到劉鄖的淡然眼神,一下子就萎了,將臉上肌肉揉了揉,盡量做出客氣而微笑的樣子,“亦誠兄,在下、在下有點小意見,哈哈”。

    待看到劉司令頷首而笑時,張學勤才重新鼓起勇氣,正欲開口時卻又覺得沒什麽底氣,剛好看到一旁閉目養神的張伯玉,於是即刻有了新的對策,於是很和藹的向劉鄖建議,讓伯玉兄來暢談陝西鐵路的問題。

    張伯玉是劉司令的自家兄弟,自然是最好不過,此次廣元會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整個大西北也算得上盛事了,能讓伯玉兄露露臉,對他今後的從政和成長,有莫大的好處,嗯,那就有請伯玉兄發言。

    這些年的從政經曆,還真是鍛煉人,連喜歡隨口放炮的伯玉兄,都高深了不少,經大家一陣掌聲鼓勵後,張伯玉才茫然的站起來,似乎還有些不知所措,還是張學勤略加提點,這廝才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

    張伯玉不愧是留美的海歸高材生,很快就進入了演說的狀態,先向大家逐一鞠躬後,才拿出漢中一帶的地圖,向大家講解漢中的戰略意義,指出此地是川陝鄂的交通咽喉,所以此地的發展,直接關係到川軍出川的問題。

    “川軍出川”,這個倒是令人耳目一新,讓所有與會人員都各有所思,神情變化有點高深莫測,就連劉鄖自己也有些意動,即刻重新打量了一下西北地圖,思考從廣元出發,經漢中、鄖縣(今十堰),直達襄陽、武漢的可能性。

    還沒等張伯玉同學講完,張學勤的臉就完全黑了,你妹,誰叫你這麽亂講話的,本少爺在路上難道沒交待清楚麽,廣元的鐵路是要經漢中直取西安,竟敢私自改成直取襄陽與武漢。不過迫於劉鄖的情麵,張大少爺隻好一邊微笑不語,一邊暗暗的咬牙切齒,準備找機會好好收拾這個膽大枉為的下屬。

    然而不光張少爺自己急了,就連鄧錫侯等人也急了,倘若真按這個方案實施的話,他的隴南該怎麽辦,豈不真成了死地,那怎麽行呢?就在他即將發飆的時候,馬鴻賓已經插言了,“這位兄弟貴姓啊,現在哪裏高就?”

    伯玉兄臉色不由一滯,也沒向劉鄖求助,而是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紹,“在下漢中張伯玉,是留美的碩士,現任漢中專區交通署主任”。

    馬鴻賓也沒怎麽為難他,而是略略的瞟了劉鄖一眼,於是麵帶笑容的問道,“好好,是海歸的高材生,好啊,是我華夏的棟梁之才啊,嗯,你在美國學得是——道路交通專業麽?”。

    張伯玉的心髒頓時一緊,原本高大的身形,陡然降了幾分,神情上略有幾分猶豫,隨後還是強笑的解釋道,“報告長官,在下以前學的是法學專業”。

    馬老總頓時若有所思,也沒關注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而是很愛護的批評道,“川人出川,不僅僅是川人自己的事,也是大西南與大西北的大事,讓一個法學碩士來搞交通道路,也確實為難了些,西安確實有點亂來”。

    馬鴻賓望了鄧老總一眼,臉上略帶笑意的問道,“錫侯老弟,你是川北的土地爺,你對漢中一帶的地形,也是最了解不過,我看,還是你來講講吧”。

    劉三爺微微一笑,不露痕跡的拉了拉伯玉兄,讓他暫時先坐下來,先看看大人物的點評,沒問題了,再繼續分說也不遲。張伯玉看似鎮定,渾身的肌肉其實早已僵硬了,若非劉鄖在旁拉他,他恐怕還會傻傻的站著,等著大家逐一的炮轟,於是一邊緩緩的坐下來,一邊感激的看了劉司令一眼。

    鄧錫侯一陣客套謙虛之後,才慢慢的站了起,親自給大家解說漢中的問題,“漢中,自古就是川陝的重地,從地形上來講,是一個狹長的盆地,長約百多公裏,寬度略略有差異,總體而言,也就七八公裏”。

    看了看張學勤與劉鄖的表情,確定沒有異樣後,鄧老總才進一步的解釋道,“此地氣候冷暖適宜,礦產分布也甚多,還是漢水等知名大河流的發源地,曾是有名的天府之國。不過,唯是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群山環伺、交通不便,而且還是是秦嶺山脈與大巴山山脈的交匯之處”。

    張伯玉臉色一白,他是學的是法學專業不假,對道路交通也不怎麽熟悉,也不假,但是他自幼在漢中一帶長大,因此對於當地的地形地貌,是最了解不過的,自古都說“蜀道難”,在很多時候指的正是漢中的棧道。

    漢中棧道的真實起源,已經不可考了,因為春秋戰國的幾百年大混亂,巴蜀土著的真實人文史料,被秦人銷毀得麵目全非,漢中之所以出名,還是因為劉邦曾為漢中王,至於棧道出名,還是因為韓信“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棧道的做法也很簡單,就是在懸崖峭壁上,用人工打出一排孔洞來,再插入一些特殊處理後的樹枝或樹幹,再用川內常見的蔓藤與木板,將這些木棒一一的連結起來,形成懸挑狀的木質通道。因此漢中的棧道極其危險而脆弱,平時也就隻能過過人,倘若稍有重物經過,就很容易出現垮塌的現象。

    當然,如此一來,也恰恰說明漢中與外界交通問題的困難程度,因此既然連公路都修不起來的地方,還怎麽修得了鐵路,張伯玉這個法學碩士,在圖上想當然的亂塗亂畫,以及看似合理的胡言亂語,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不過對劉鄖來說,卻也算不得什麽大事,這廝有螞蟻機器人在手,他想怎麽修鐵路就怎麽修,就算漢中附近山多好了,大不了見山就打洞、見河就搭橋,當初從川西縣直達茂州市和涪城的鐵路,不就是這麽幹的麽。

    好在現在的劉司令已經成熟多了,不會再幹這種驚天動地的糗事了,他隻需要因勢利導就行了,最好是以最小的代價,做到最佳的收益,才是他該有的素養與做法。因此張伯玉的方案也不是不行,關鍵是這麽做的話,究竟能得到什麽好處,如果僅僅為了出川是不夠的,因為付出與收益不成正比,甚至是反比。

    張學勤隻好自己走出來,一聲幹咳,一副謙虛謹慎的模樣,站在了甘川陝的大地圖前,一一的向大家征詢意見,“各位賢達,各位前輩,本人受張副司令與楊主席之托,向諸位提一點點意見,布線,應選在漢中與隴南之間”。

    張部長說著就在地圖上劃起來,一條曲折而粗黑的線路,由廣元、漢中直達寶雞(陳倉),再從西安劃出一條線與之交匯,再從寶雞拉出一條線,直達天水、定西和蘭州,最大優點就是保證了漢中的利益。

    但是對鄧錫侯就麻煩利了,根本沒有鐵路經過隴南,導致隴南今後發展相當的艱辛,因此鄧老總的臉色一下就黑了,好在他是東道主,也知道最後怎麽樣,還得取決於“大東家”劉鄖的意見,一時倒也不怎麽著急。

    不過這條“曲折”的方案,對馬鴻賓而言,就極為不利了,因為這樣一來,他們甘青寧三省,今後無論東至北平、上海,還是西至城都、重慶,都得經過陝西省,甚至以後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得先看看西安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