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涼山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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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鄖不由心中一驚,有些暗暗叫苦,此次結拜隻怕是虧了。
這個鷲西竟然野心勃勃,想統一涼山、占據城都和重慶,一旦發動起來,無論輸贏與否,都會死傷慘重,而整個西南大後方,倒成了戰亂之地。
劉司令佯裝不知鷲西的好意,一副嚴肅的告誡道,“二弟,你這是什麽話,倆位劉主席是我同族的叔伯,他們都有意將整個川康之地托付與我,你有這等狂悖的想法,可是大不應該啊”。
“一旦傳揚開來,可就麻煩了”。
鷲西土司心中大喜,兩隻細眼一轉,連忙給阿普施了一個眼色。
然後倆人一起向劉司令道歉,說是自己思慮不周,但是想在涼山順利辦工廠修鐵路的話,統一涼山百族,號令民眾搞建設,還是有必要的。
鷲西土司的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了。
劉鄖隻好強笑的應承道,“二弟乃當世之英雄,這個涼山之王,不如二弟來當,不知意下如何?”
阿普還真成猛張飛了,也不顧額比畢摩就在附近,一聲暴喝道,“三哥,你休要遲疑,有我這個三弟在此,二哥還當不得涼山之王”。
阿普猛的回過身來,瞪著一雙牛眼,猛地盯著鷲西,連聲質問道,“二哥,我們雖然才結拜不久,但是貴在推心置腹,你這般拿捏三哥,我就是不服,無論當不當涼山之王,都得聽三哥的,你說是與不是?”
鷲西頭人哈哈一笑,拍了拍阿普的肩膀,讓他放心便是。
然後他才向劉鄖拱手道歉,很恭敬的說道,“三哥,你就是劉玄德在世,我就是關雲長,一切大小事務,全憑三哥做主,我與阿普,唯你馬首是瞻”。
劉司令心中一轉,決定給這倆個兄弟透個實底。
他於是拉著這倆人的手臂,很朗爽的笑道,“倆位賢弟,我並非涼彝之人,也做不得這個涼山之王,不過幾千裏鐵路,已遠勝古代的荊州之地,也確實需要大將來守”。
“既然倆位賢弟,都是為兄的左膀右臂,若論勇悍與仁義,也不比古之關羽張飛差遲,因此涼山今後的鐵路和工廠,就全托付給你們了,就是不知倆位賢弟的手下,究竟有多少人馬,能否勝任少將旅長之職”。
“少將、旅長?”
鷲西與阿普麵麵相覷,這個位置是什麽分量的位置,他們又豈會不知,隻是如此闊綽的作風,倒真將他們嚇住了。
倆人有些忸怩的說,“三哥,我們的手下,加在一塊,也就二千出頭”。
在劉三爺看來,近二千裏的涼山鐵路,最少需要四五個警備旅才能照顧周全,單憑川西縣根本承擔不起,因此“讓涼人治涼”,才是最佳的選擇。
區區兩個土司就有二千軍隊,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劉司令哈哈大笑,拉著鷲西與阿普坐下,大大方方的商量對策,“請倆位賢弟不要激動,幾千裏鐵路,並非朝夕能成,據為兄估計,沒有一兩年的時間,根本修不通的”。
“我們還有的是時間,二千就二千吧”。
“那就,先給一個旅的番號,由二弟當旅長,三弟當副旅長,嗯,二千人馬,正好可以搭建一個教導團,其餘所缺的兵馬,再慢慢的訓練,為兄可以拿些現大洋來,讓兩位賢弟招兵買馬”。
“不知二十萬大洋如何”。
“二、二十萬”,鷲西與阿普倆人說話,都些不利索了。
真是難以相信,這可是川軍正規旅的待遇,而大涼山人都比較耿直,見劉鄖如此真心待他們,倆人騰的站了起來,雙腳一並,以下屬身份行了個軍禮。
這個軍禮倒是中規中矩。
劉鄖也覺得有些稀奇,於是隨口問道,“看倆位賢弟的這個架勢,似乎也在部隊幹過,不知是在哪支部隊啊?”
鷲西與阿普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出了個中原由。
原來他們的父輩,都曾在城都新軍中混過,那還是辛亥革命之前的事,滿清王朝在各個省組練新軍,隻是沒想到這些新軍,反倒革掉了他們的命,隻是後來川內混戰不休,他們才脫離了城都新軍,回到涼山當了土霸王。
別看鷲西與阿普是土司頭人,但是自小就在父輩的訓練下,沒少吃棍棒和皮鞭的苦頭,因此倒練成了似模似樣的民國軍人,劉鄖不由大喜過望,看來組建涼山鐵路警備旅的計劃,不是什麽空泛和幻想了。
還沒等劉司令開口,鷲西與阿普就黯然的提到一點。
他們的父輩大多臥病於床,現在就隻剩下一口氣了,原因在於英雄遲暮,認為自己的一身本領,根本沒用上派場,在過去的二十年中,除了天天訓練後輩外,就是酗酒罵人睡覺,長此以往不死也廢了。
真讓人唏噓不已。
劉鄖在鬱悶之餘,突然想起了一事,於是連忙問道,“倆位賢弟,不知你們的父輩,在城都新軍受訓時,所追隨的可是尹昌衡尹都督”。
鷲西與阿普不由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倆人異口同聲的問道,“三哥,你是怎麽知道的,莫非你與尹都督,也是舊識不成?”
劉三爺也哭笑不得,他這也是騎著馬找馬,尹昌衡既然敢“一騎平涼山”,還是有點底氣的,自己當初的質疑,還真是小家子氣。
這廝有些失落的說道,“尹都督,將不日赴西昌縣,署理大涼山的專員一職”。
“涼山專員,不會吧”?
“尹都督,不是說了麽?他再也不涉足軍政之事”,鷲西與阿普這倆個熊孩子,一副打死都不信的模樣。
劉鄖的兩眼直翻白,有些不耐煩的說,“愛信不信,本來尹都督,還打算一騎入涼山來著,我怕他出事,因此來給他打個前站”。
鷲西與阿普苦笑不已,不知說什麽好。
剛好額比畢摩路過客廳,聽到劉鄖的話語後,就及時的提點道,“兩位賢侄,劉三爺是尹都督的女婿,你們倆個也太懶了,連耳熟能詳的時事,都一無所知”。
“啊,不好,壞了”。
鷲西與阿普頓時就急了,起立之間太過倉促,差點沒摔倒在地上,拉著劉鄖就往官邸後院走去,他倆的父親都正在後院養病,此次舉行大規模的棚祭,就是為了給垂危的父輩們祈福。
剛一走進後院的病房,大家就看了金輪法王。
大和尚正在給病人治病,倆個病人與鷲西與阿普有七八分像,如無意外的話,這就是這倆個年青土司的父親。
此時法王也正愁眉不展,當他看到劉鄖時,也是一喜。
鷲西與阿普正欲開口,就被金輪法王立馬攔住,催促劉鄖趕快拿治療劑救人,劉司令立馬從懷中,掏出一把治療劑,讓法王的眼睛都直了,毫不客氣的全收了起來,最後隻留了兩支,給倆病人一一服下。
服下了神話般的治療劑後,倆個病入膏肓的病人,即刻恢複了大半,除了神情有些萎靡外,已與常人無疑了,然而這兩人並不感激法王或劉鄖,而是慢慢的轉過身,麵向裏麵睡著。
鷲西與阿普無奈之下,隻好向大家一一道歉。
還是鷲西土司的腦子最好用,在倆位父輩耳邊,輕輕的說道,“阿爸,尹都督即將來越嶲看望你們,旁邊的這位,就是大都督的女婿”。
還別說,這倆個慵懶不語的老人,看似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但是對於“尹都督”三個字,還是聽清楚了,瞬間就坐了起來,一把抓住鷲西的領口,難以置信的問道,“小虎子,你敢騙你爹的話,小心皮鞭”。
已經堂堂的土司了,還被老爹當眾叫出了小名,是有一點點尷尬。
不過正事要緊,鷲西連忙指著劉司令,提醒倆個父輩,“這位,就是川西劉亦誠,正是尹昌衡都督的女婿,對了,他還帶來了尹都督的口信”。
兩位老土司可是見多識廣,而劉鄖又是老劉家的人,長相又與劉湘等人有幾分雷同,自然就信了大半,立刻鬆開了鷲西的領口,激動得想掙紮著下床來。
劉司令隻好上前幾步,將倆位老土司安撫在床上。
劉三爺向倆位老土司雙手一拱,恭恭敬敬的解釋道,“川西劉鄖,見過倆位世叔,小侄此次來越嶲,是奉川康倆位劉主席之鈞命,來涼山等地修鐵路、辦工廠”。
“當然,尹都督是主辦,而晚輩是協辦”。
倆位老土司嗬嗬直笑,摸了摸胡須,連聲的安撫道,“沒事沒事,賢侄這麽年輕,就作了尹都督的副手,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鷲西與阿普有些尷尬,連忙在旁低聲提醒,“阿爸,你們搞錯了。這位可是劉三爺,在數十萬川軍之中,論地位僅次於倆位劉主席”。
這話老人們就不愛聽了,看看劉鄖的年齡,也就二十歲左右,這就是“劉三爺”了,現在的川軍,莫不是也要學東北軍,還要搞個什麽“川軍少帥”。
好在人老成精,表麵上還是拱手還禮,隻是神情冷了些。
劉鄖也不以為意,很詼諧的笑道,“倆位老大人,請你們不要見怪,小侄剛與倆位世兄結為金蘭,他們這是故意捧我呢,他們得知我是尹都督的女婿,非要捧我做三哥,哎呀,小侄也不知如何是好啊”。
嗯,還有這等事情,倆位老土司頓時眉開眼笑了,對於他們自己的接班人,也另眼相看了。
不過煮熟的鴨子嘴硬,這倆位老人在表麵仿佛不在意,眼睛裏卻露出一絲滿意的神采,“賢侄是有大才之人,我們家的這倆個孩子,還算明白事理,既然尹都督的女婿,再怎麽也該是兄長”。
“對了,亦誠賢侄,不知老大人近來可好”。
“哎呀,這些年我們這些老東西,都苟且於荒山,有些年頭沒去城都拜見他了,嗯,也不是我們不想去,而是怕給老長官惹麻煩啊,前些年四處都在打仗”。
劉鄖麵帶微笑,耐著性子聽完老人的嘮叨。
然後他才說了些尹老總的現況,“小侄,前些年去了西洋國,學了些鐵路機械之類,家中就給我訂了門親事,正是尹老的小女兒,這些年全靠老大人的照顧”。
“老大人,本來也不打算出山的”。
“可是咱們川軍打仗還行,說到搞建設就外行了,為了完成川人的共同夢想,去年出任了四川鐵路的總顧問,總督城都鐵路,以及成渝鐵路,前不久才改任大涼山專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