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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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畢竟隻是常人的巔峰,若在以前,蘇徹隻能拚死擊殺其中兩人,然後被剩餘對手聯手絞殺。但是現在,一切已經不同。

    蘇徹無視其他人,直向高瘦男人轟去。激烈的勁道帶著後者退出兩米有餘,身後的攻擊大多落空。乘勝再補上一拳,身後已有四道勁風襲來。找到其中最淩厲的一人,再次正麵迎上。這種以傷換傷的打法簡單直接,卻能有效壓製對麵配合無間的連擊戰術,蘇徹憑借敏銳地感知避開要害,每次受傷都能保證對手一人暫時退出戰圈。五個老兵奈何不了他,外圍的十餘人就更加不堪,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插手的戰鬥,看不明白這一點的,都已經被卷入爭鬥然後被輕鬆淘汰。

    蘇徹就像經過鬧市的颶風,將對手一一席卷,撕裂,然後甩出,所過之處擋者披靡。打到興起,他不由發出一聲長嘯。“痛快!”

    “啪!啪!”場外傳來鼓掌聲,維克多雙手下壓示意雙方停止戰鬥,他甚至想要即興說幾句。

    “啪!”槍械的爆鳴聲掩蓋了維克多激情澎湃的發言,他的嘴巴依舊快速地張合,就像在獨自表演一場啞劇。

    蘇徹低頭,看著自己被擊穿的左臂,以及草地邊沿,正對著他的奇怪武器。之後,他聽到麥克斯的叫罵,羅衣的驚叫,維克多的怒吼。但這些都被他忽略了。方才的激戰中,他被打中了多次,加起來足夠令以前的自己身死兩回。然而這些傷痛實際上隻是讓他覺得些許疲憊,甚至沒有影響到他的行動。

    但是被那奇怪武器擊中卻讓他亡魂大冒,它所帶來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震顫感,是極度危險的報警:不能再被擊中,否則會真得死掉,再也無法蘇醒!

    被這生死間的大恐怖激發,本來在他胸臆中激蕩的大潮已經化作滔天海嘯,瘋狂衝擊著蘇徹的意識。驚懼、暴怒、急切這些洶湧的負麵情緒立即將他淹沒。他就如在風暴大海中顛簸的一葉孤舟,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殺意中沉沒,墜向那殺意汪洋的海底。

    接下來發生的事蘇徹已經遺忘,隻能從羅衣的敘述中略窺一二。

    那時,受傷後的蘇徹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將他身旁的對手全部震飛。就連在遠處觀戰的人都感到一陣眩暈。蘇徹劃過一道鬼魅般的殘影,出現在麥克斯身後,一抓便將麥克斯的武器捏成了一堆廢銅爛鐵。接著,他揪住麥克斯的脖子,像撕下一塊餡料飽滿的芝士披薩,將一顆大好頭顱撕了下來。這還沒結束,蘇徹又拎起昏迷的傑克,把他扔向人群。可憐的傑克,腦袋鑲入了一個同夥的胸膛。

    好在布雷恩先生的保鏢小薩及時出手,一記手刀把蘇徹劈暈。

    好在那些被蘇徹殺死的人並不會真得死去,隻會陷入24小時的修複性睡眠,然後被蓋亞再次喚醒。

    好在布雷恩先生承認手下麥克斯有錯在先,幫忙打發了前來調查的警方,隻是索要了10萬樂土幣的賠償。但是需要與下月的高利貸一起一次性償還。

    躺在公寓沙發上,聽羅衣講述自己失去意識後做出的暴行,蘇徹後悔於自己的冒失,雖然不記得發生過的事,但是在沉淪前的最後一刻,那不斷墜入深淵的感受已經足夠讓他警惕。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任由那股怒火支配自己的後果。

    羅衣坐在蘇徹身邊,淡淡地盯著他。在講述那些事跡的時候,她的聲音也一直是淡淡的。蘇徹明白她是在生氣,也是在擔心自己。他舉起右手。

    “那個……以後除非被迫,我盡量不跟別人打架。而且,我再不會拚命到那種程度了。”

    “你知道就好,你那個樣子真得很危險,如果不是小薩,真不知道會怎麽收場。”

    “對了,那個小薩是何許人?竟然能在那種情況下打暈我?”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沒有看清他,隻聽到‘啪’的一聲,你就倒下了。”羅衣突然鄭重起來,“布雷恩先生跟我達成了協議。如果我們對他持有管製武器的事保持緘默,作為回報,他也對你暴走殺人的事保持緘默。”

    蘇徹當然會保持沉默,布雷恩的勢力不是他能夠撼動的。他手下使用的那種怪槍能直接威脅到蘇徹,想必來路不正。更何況還有小薩那樣的人物為他效力。蘇徹隻想湊齊所欠的10萬樂土幣,然後離黑幫越遠越好。

    ……

    會客廳裏,維克多?布雷恩將隨身終端與馬隆鏈接。

    “這是給你弟弟的醫療費,以後他就從公司除名了。”

    馬隆顫巍巍地癱在座位上,隻是一味哀求。

    “不用說了,麥克斯違反了禁令,在外人當麵使用n9,公司已經容不下他。”

    馬隆還不死心:“老板,我們兄弟兩年來為您馬首是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就饒了麥克斯這一次吧。等我恢複了,一定去把那個蘇徹徹底抹殺,保證沒人可以泄漏風聲……”

    維克多冷笑:“就憑你?傻子都看得出那個蘇徹擁有活性意誌力,而且潛力巨大。看在你跟我兩年的份上奉勸你一句,那不是你可以招惹的人物,你最好把那不知所謂的仇恨咽到肚子裏濫掉。”

    “還有,”維克多掃視馬隆全身,“你今天該在東區看場的,怎麽跑去西區去挨打了?”

    馬隆臉色煞白,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維克多不耐煩道:“下次再犯,我就把你多餘那條腿削下來。”

    馬隆雙腿夾緊,低聲嘟囔:“反正削了還會再長出來。”

    “嗬嗬,我聽說,孟買有個患了抑鬱症的女人,因為不喜歡自己的小指就把它剪掉了,你猜怎麽著?重複了五百多次之後,她就隻剩下八跟指頭了。”

    馬隆:“……”

    等馬隆退下,維克多起身拉上窗簾,喚出隨身終端,在加密信道中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您好啊。近來疏於問候,有一個有趣的人,您或許會感興趣……”

    “哦?有多有趣?”話筒中傳來一個嘶啞的合成音。

    “在阻絕模塊下,還能發揮出藍級意誌力,您覺得這足夠有趣嗎?”

    “嘶……”對方的呼吸明顯加重,“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維克多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

    夜晚,蘇徹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對麵床上傳來羅衣均勻的呼吸聲。

    “……羅衣,你睡著了嗎?”

    “睡著了!”

    “……你跟秦叔叔還有聯係嗎?”

    “沒有,‘從你逃婚那天起,就再不是我秦書豪的女兒!’這大概是他跟我講的最後一句話了。9年前我成為第一批樂土簽約者,也就此跟他失聯。”

    “這十二年你都是怎麽過來的?”

    “……當年老秦凍結了我的銀行卡,我隻好在國外找了份遊戲原畫師的工作。收入不高不低,養活自己倒沒問題。說起來我也挺幸運的,‘樂土’裏擁有全球頂級的遊戲公司。我因為簽約很早,成為了首批員工,這些年來也小有積蓄。不然就算冷凍複蘇技術成熟,我也沒法喚醒你。”

    “那……這些年你一直都是單身?”

    “廢話!老子也想找個男人啊,就憑老子這傾國傾城的顏值,還愁沒人追求?可誰要我欠你的呢……隻有家屬才能替你代辦那些手續。”

    蘇徹沉默了,他心中糾結萬分,許久之後,才艱難說道:“其實你一直都不欠我什麽,現在我也得救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去申請離婚。”

    沒有回答。

    “羅衣?”

    依然沒有回答。

    蘇徹鬆了口氣,還好睡著了,希望她沒聽到最後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