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荊棘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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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點,蘇徹在角鬥士入場區域就位。他剛從a區看台歸來。潘今天很沉默,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蘇徹再三詢問他都隻是低頭不語,不知道有什麽煩惱。比賽的時間臨近了,蘇徹拍拍潘的肩膀,把所有賭資交給他打理,就匆匆向內場趕來。

    他今天的對手是凱瑟琳,這位美女角鬥士讓他記憶猶新,那場“美女與野獸”的精彩對決十分驚豔。在那之後,她又贏得了一場勝利,風頭正盛。對於今天的賽事,東部農牧給出兩人的賠率都是1.7,官方則都是1.5。雙方都預判這將是一場勢均力敵的較量。

    然而兩人在觀眾心中的地位顯然相差甚遠。當蘇徹進入角鬥場,滿場呼喊的都是“荊棘女王”的口號,將屬於蘇徹的喝彩聲完全掩蓋。“荊棘女王”是野火為凱瑟琳選的稱號,這是對高人氣角鬥士的優待。

    頂著如潮的呼聲,凱瑟琳徑直朝蘇徹走來。蘇徹見狀,也放下戰鬥姿態,迎上前去。

    “我看過你上場比賽,場麵相當醜陋啊。”凱瑟琳的聲音通過數字立體聲道傳遍全場,滿臉的鄙夷顯露無餘,觀眾席立即配合以噓聲和口哨。

    “我也看過你的第一場比賽,嘖嘖,隻能說彼此彼此。”蘇徹針鋒相對,觀眾的響應顯得有氣無力。

    凱瑟琳一笑,目光銳利地在蘇徹身上來回掃視:“荊棘女王可不是我中意的稱號,我申請的稱號是‘搗蛋女王’,可惜野火的負責人太蠢,沒魄力采用。”她故意將“搗蛋”的前部分咬得最重,以便聽眾了解這是一個及物動詞,“搗蛋”是動賓結構,一如“搗藥”、“搗蒜”、“搗衣”。

    “你最好表現得出彩一點,以後我看到戰利品,也能勾起興奮的記憶。”

    數字立體聲道忠實地傳譯著凱瑟琳的挑釁,觀眾的情緒都被帶動起來,哄笑、呼哨聲此起彼伏,人們自發地高喊“搗蛋女王”為她助威。

    蘇徹嗤笑,他沒有暴怒,也沒有冒然動手。對付任何敵人,如果被言語挑釁就暴怒而亂了方寸,將會把自己置於非常不利的局麵。目光審視對手,蘇徹哂道:“你可以放心,我不會收集什麽戰利品,味道實在太重。”

    倏然,凱瑟琳右手鏈刃極速彈出,像靈蛇般向蘇徹襲來。蘇徹早有準備,盾牌輕揮,把利刃撞得倒飛回去。他緊接著砍出短劍,正中左手鏈刃頂端。不及反擊,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條弧線從盾牌遮擋的死角刺進來,好快!

    凱瑟琳嘴角噙起笑容,她在鏈刃上的技巧已經登堂入室,手腕輕抖,方才被盾牌格擋的刀刃已經劃著弧度再次射出。這兩次攻擊之間間隔極短,這一刺來地又快又狠,直取心髒。

    好快!好狠!但僅此而已。

    蘇徹疾退一步,盾牌對準鎖鏈頂端的刀刃猛揮。刀刃被這一擊震飛,短暫脫離了凱瑟琳的控製。蘇徹看也不看,右手短刃再揮,劈中另一條鎖鏈頂端,將鏈條的律動強行撫平。蘇徹乘機上前半步,但鎖鏈很快卷土重來。

    凱瑟琳似乎有些動怒,非要跟蘇徹在速度上分個高低。一時間,她手臂舞動如風,兩人交接之處,鎖鏈虛影晃動,如狂風中不斷抽打的柳枝。而蘇徹手中的劍與盾又是另一幅景象,短劍或刺或砍、或劈或撩,總能在鎖鏈最難受的位置著力,應對從容。盾牌則虛虛實實,每每蓄力擊中短刃,將鏈條的律動強行壓平,令其後續招數難以為繼。

    觀眾被這高速的攻防晃得眼花繚亂,連連叫好。主持人反應及時,將畫麵以五分之一速度播放,並跟著講解這其中的凶險。

    “請看,凱瑟琳女士這一對鏈刃輕巧多變,在每次抖腕中都傳遞著極為靈巧的力量。攻擊疾如驟雨,角度詭譎多變,令人防不勝防。”

    “而蘇徹先生的防守簡直密不透風。絕大多數攻擊都被右手短劍化解於無形。盾牌隻在把握十足時才出手,每次出動必會打亂對方進攻的節奏。這真是一場難得的快攻對決!兩位角鬥士的技藝都無可挑剔,簡直令人大開眼界!等等,凱瑟琳選手停下來了!”

    凱瑟琳終於停止了攻勢,持續的高強度攻擊已讓她有些微喘,胸前的波濤起伏有致:“有點意思,我挺久沒有把鎖鏈舞得這麽酣暢了,接下來我可要稍微認真點咯。”

    “你就是把裹胸布都使出來,我也不懼。”蘇徹勾唇,剛才的搶攻他來說隻是輕鬆寫意,暗中的力量積蓄也進展順利。

    “笑吧,趁你還笑得出來,”凱瑟琳對攝像機擺手,示意不要將兩人的對話傳遞到觀眾席,“剛才我可是發現了你的小秘密哦。”

    “哦?我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承認你的戰鬥技巧無可挑剔,不過對於一位男士來說,閣下的力氣可是小得令人訝異。”凱瑟琳嬌笑嫣然,“而我,有時可是很暴力的—”

    鎖鏈在凱瑟琳手中發出鏗鏘之聲,本應該柔軟靈活的鎖鏈在她雙腕的扭動之下收縮,握在她手中如兩根槍杆。凱瑟琳的氣場隨之扭轉,從方才詭譎多變化為沉穩肅殺,帶著呼呼風聲劈來。

    真是個敏銳地家夥啊。像剛才那樣以快打快,蘇徹憑借著野獸般的戰鬥直覺尚可應對。反而是這種直接的力量比拚讓他壓力倍增。在移除阻絕模塊之後,蘇徹的力量僅比常人高出兩倍,虐待普通人是毫無壓力,遇到神念師就相形見絀。凱瑟琳正是在兵刃的交擊中捕捉到這一點,才針對性得做出調整。

    蘇徹麵色如常,左手握緊了盾牌,重心下移,抵抗著雙槍一輪又一輪的攻勢。手臂上傳來的力道還在增加,蘇徹隻能咬牙堅持。他抬起盾牌迎向天空,凱瑟琳雙槍力透千鈞從頭頂砸下,擊中盾牌發出一聲沉悶的轟鳴。蘇徹右腳後退一步,將腳底黃沙盡數踩散,在地麵留下一道蛛網般的裂紋。

    這已是蘇徹的極限了。但凱瑟琳的攻勢還在高漲,她猛地躍起,鏈刃在手中抖開,舞動如輪,像一扇轉動的風車,呼嘯著向前碾壓。鏈輪攜起勁風,卷起滿地黃沙,一時間飛沙走石、聲勢浩大。

    蘇徹將短劍銜在口中,空出右手,雙手將盾牌高舉。在觀眾的眼中,他就像單薄瘦弱的堂吉訶德,對著風車巨人發起了愚蠢的衝鋒。鏈輪連續打在盾牌表麵,牽動著每一位觀眾的呼吸。

    砰!砰!

    盾牌在手中震顫不已。

    砰!砰!

    雙腳在沙地犁出深溝。

    砰!砰!

    虎口處留下汩汩鮮血。

    還沒完!已經堅持不住了!

    蘇徹撤回右手,單手持盾,右手下探。

    砰!盾牌被擊偏。

    砰!左臂被掃中,臂骨斷裂!

    咻!咻!

    蘇徹右手連甩,漆黑的匕首劃過致命弧線,射向凱瑟琳要害。

    鏈刃尚不及收回,空中的凱瑟琳成為最佳的靶子,場中響起成片抽氣聲。

    失手!

    蘇徹捕捉到凱瑟琳揚起的嘴角。她向後仰去,身體在空中蜷成一團,比任何瑜伽大師都更加柔韌。本該刺向頭顱的匕首頓時落空,而原本瞄準心髒的另一把匕首堪堪擦過胸前,帶起一抹血花。

    蘇徹左臂無力垂落,盾牌脫手,鮮血染紅了手掌,看起來極為狼狽。可當他看到落地後的凱瑟琳,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凱瑟琳傷口不深,但是第二把匕首劃過的位置太過巧合,割斷了本就纖薄的布料,將一襲春光袒露無餘。開戰來頭一次,觀眾為蘇徹爆發了喝彩。

    真是個可恥地意外,蘇徹心想。看著凱瑟琳氣得發綠的嬌容,他覺得這意外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