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眾人將酒飲完，艾瑟爾繼續說：“今天還有一件喜事。”

    說著，她朝蘇徹看來，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蘇徹心頭。“今天我們迎來了一位新會員，這是一位特殊的解凍人，他就是—蘇徹先生！”

    話音落下，眾人都鼓起掌來，蘇徹硬著頭皮從座位中起立，舉杯對眾人致意，然後一飲而盡。然而艾瑟爾並不滿意，她向蘇徹頻頻招手，掌聲也配合著她，愈發激烈。擋不住眾人的熱情，蘇徹移步走到艾瑟爾身邊。

    “你能低下頭嗎？”艾瑟爾踮起腳尖，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有種奇妙的身高差，艾瑟爾將話筒遞過來“請問蘇徹先生今天有什麽想和大家分享的？”

    來了……蘇徹本來就很怵這種場麵。是不是每個互助協會都有這樣的傳統？像一個毒癮患者在同道麵前講述自己的悲慘人生：眾叛親離、愈陷愈深、無法自拔，然後幡然悔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這場麵實在過於驚悚。蘇徹屏息，他看到了滿場好奇期待的眼神，其中藏了很多探知的欲望。

    “如艾瑟爾所說，我算是個特殊的解凍人。我沒有經受過ds的病症，因而也沒有匹配的經驗跟大家分享。這樣吧，如果各位對我有什麽好奇，我可以解答一二。”

    眾人聞言，紛紛舉起手來，蘇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出席新聞發布會的外星人，台下都是如饑似渴的記者。他隨便指向一位女士。

    “請問，你為什麽會不受ds病症侵擾？請別介意，我並不是嫉妒你，隻是，你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習慣，愛好或者其他什麽緣故，導致你不受影響？”這無疑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我也不清楚，”按照教授的說法，蘇徹是因為具備活性意誌力才得以豁免。不過教授並不打算將這個秘密公開，畢竟這消息對眾人來說毫無幫助，反而會徒增煩惱。看著眾人失望地神情，蘇徹感到十分尷尬。片刻之後，他在心中暗自做出決定，於是又補充說，“不過我想我會協助甘地教授的研究，為他提供一個獨特的數據樣本，或許會對ds的研究有所幫助。”

    眾人為之鼓掌，人類就是這樣，隻要還有一顆虛假的稻草，他們就寧可信其有。

    “請問，身為角鬥士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你怎麽不去問知乎？腹誹之後，蘇徹整理思緒，開口說：“野火角鬥士更像是另類的明星。角鬥比賽不僅是廝殺，更重要的是要愉悅觀眾。從走進角鬥場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我，而是被某個稱號取代，我披上了一副陌生的人設，就像演員穿上戲服。兩位角鬥士想盡辦法殺死對方，並不為了任何正當的理由，僅僅是為了娛樂大眾。在黃沙場上，角鬥士考慮的不隻是生死和攻防，還有姿態是否美觀，場麵夠不夠爆炸，能不能調動觀眾的熱情。最終你會發現，本應該被血與沙主宰的戰鬥，最終敗給了荷爾蒙與多巴胺。”

    蘇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突然說出來這麽多話。抬起頭來，他發現在場眾人都陷入了沉思，隻有艾瑟爾右手舉起老高，還墊著腳蹦起來增加存在感。蘇徹對她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你看起來人不錯，那天為什麽會搞出五百人斬？”艾瑟爾貌似天真地問。

    蘇徹盯著艾瑟爾看了片刻，確認她不是故意給自己難堪，她會這麽問，應該是希望蘇徹加以澄清，好給會員們留下一個好印象。他本不喜歡在眾人麵前談論這麽隱私的內容，不過還是勉為其難地開口：“其實那天那場慘劇的真相，跟大家從新聞裏了解到的表象可能相差甚遠。漢尼克斯對我懷有惡意，而且將我逼到了絕境。那個時候已經不是比賽勝負的問題，而是他死或者我死的選擇。我當然不能坐以待斃，那天我使用了自己沒法掌控的力量，造成那樣的破壞並非我的本意。我也隻是想活下去，就像溺水的人直到最後還要盡力撲騰，就是這樣。”

    講完這番話，蘇徹發現自己也莫名鬆了口氣。不管這些人信不信，蘇徹感覺自己壓抑的情緒得到了釋放，心情突然開朗起來。他回到自己座位上，甘地教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勵，這個簡單的舉動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甘地教授喚出隨身終端，請求與蘇徹連接。蘇徹接受了請求，他很快收到了一個超大的文件夾。

    “這就是‘奇幻宇宙冥想法’的引導程序，歡迎你加入umaa。”

    “可是教授，我是不受ds影響的……”蘇徹不解，他應該不需要這種東西。

    “你回去試試吧，這個‘奇幻宇宙冥想法’對解凍人有益無害，不會讓你失望的。”看著蘇徹將信將疑的模樣，維卡斯又補充了一句，“放心吧，這個冥想法是獲得了蓋亞認證，具有專利的。我已經把專利轉讓給了驚歎號，一家大型公司。他們借鑒‘奇幻宇宙冥想法’推出的產品九月就要上市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冥想法是否安全的問題。”

    “你剛才說驚歎號？”蘇徹突然抓住甘地教授的胳膊，急切地詢問。這家公司正是他請老何重點關注的兩條線索之一。

    維卡斯被蘇徹這麽一搖，腦袋像撞錘晃了起來，蘇徹趕緊停手。維卡斯半晌才緩過勁兒來：“就是驚歎號啊，怎麽了？”

    “他們的新產品是什麽？”

    “這個啊，嚴格來說，我需要對外保密。等等，你別搖，我說還不成嗎？”維卡斯等蘇徹放開手才繼續說，“驚歎號的新產品叫‘福音’，屬於魂器的合法外設。其作用是提升使用者的靈魂同步率，長期使用還可以提升意誌力水平。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蘇徹抑製住內心的激動，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不那麽迫切，然後掩飾性地岔開話題：“沒什麽……我隻是不理解，這麽重要的專利為什麽要轉讓給他們？你完全可以要求技術入股啊。我雖然不懂科技，也知道這必定是一款偉大的產品，它至少可以催生出一家樂土前十的大公司。憑借這項發明，你本可以獲得大把的鈔票。你真得不在意嗎？”

    “倒也不是，誰會嫌錢多呢。”維卡斯有些不好意思。“我的主要精力一直都放在解凍綜合症的研究上，雖然也會兼顧其他領域，但都隻是淺嚐輒止。一旦加入公司，就沒那麽自由了。再者，驚歎號付給我五千萬樂土幣的專利費，足夠維持我的研究項目。我已經別無所求。”

    好一個別無所求，科學家的追求果然不是常人能參透的。蘇徹與甘地教授交換了通訊號，約定一周以後登門拜訪，讓甘地教授采集他的數據樣本。晚宴接近尾聲，蘇徹提前離開了楓丹白露館。

    回到房間，蘇徹立即撥通了老何的通訊號。將甘地教授與‘福音’的事情簡單告訴他。

    老何也讚同蘇徹的想法，‘福音’絕對是值得受勳者為之爭奪的大蛋糕，他們沒道理將它拱手讓人。蘇徹拜托老何順著福音的線索繼續挖掘消息，之後就掛斷了通訊，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