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暗度陳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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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飛車停在街道的拐彎處,蘇徹繞著夜空會所兜了一圈,回到建築側麵的街巷中。鷹隼眼鏡裏,代表約翰?亞當斯的光圈就在頭頂20米東側,蘇徹思索著如何潛入夜空去一探究竟,耳中捕捉到一段低沉的對話。
50米開外,兩位西裝男子一邊吸煙,一邊低聲交談著。正是駕駛獵豹跟蹤約翰的那兩位。
其中一個瘦高的男人有些激動,連連向夥伴抱怨:“真是倒黴透頂,攤上這夜裏盯梢的苦差事,別人隻要白天在街上溜幾圈,咱們卻得成夜守在外麵!”
“唉,再來一隻雪茄。消消氣,咱這活雖然苦,但也安全啊。我聽說昨天有兩方沒按耐住,私下交火了。據說幾十號人被送進了養魂艙。”稍矮的那人給同伴點著煙,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瘦高的男子向夜空俱樂部瞅了瞅,“最瀟灑的還是那位主,這連著三天不回家,真是夜夜笙歌,豔福不淺啊。”
“有錢人嘛,吃飽了就愛幹那事。我聽說約翰的老婆留在現世,還是位知名法官。要是讓她知道老公成夜折騰,不知道得氣成啥樣。”
“估計也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他們那種家庭,這種事早就習以為常了。那老太婆人老珠黃,哪還有什麽韻味?約翰老爺可不一樣,隻要在隨身終端開啟無限體力,那就是龍精虎猛,隨他怎麽折騰。一夜十個都不成問題。”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人家喜歡重口的,這會正給捆在什麽器械上呢!”
這兩位對約翰老爺充滿了怨念,越說越不像話。蘇徹抬頭看了眼樓上,雖然看不到約翰本人,但鷹隼戰術眼鏡中,代表他的輪廓和亮圈清晰可見。他心中好笑,約翰老爺這會的姿勢你們兩位打死都想不到。他正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手中比劃著什麽,偶爾還停下來做些記錄。這樣的肢體語言可不像是在跟人交流感情。
“吱吖—”街巷中有人推開了一扇門,一個服務生從裏麵探出頭來。他一陣左顧右盼,見到四下無人後就從製服下掏出一個精致的酒瓶。這人小心翼翼地旋開瓶蓋,湊到鼻尖美美地嗅了一嗅,舒服地渾身顫抖,表情十分陶醉。再然後,這人一仰頭,任由那瓊漿緩緩流入口腔,在舌尖與味蕾中纏綿環繞,之後才戀戀不舍地吞咽下去。長舒一口氣,他滿足地呻吟了一聲,將瓶蓋旋緊,重新藏會口袋。這人還想欣賞一番月色,腰間的對講機傳來主廚的召喚,他趕緊整理好儀容,向會所內走去。剛要伸手關門,耳後響起輕微的風聲,之後,他隻覺得腦袋變得格外沉重,還沒反應過來就栽倒在地。
蘇徹把這位倒黴的服務生捆好,丟進遷躍者的後座,擺放成熟睡的姿態。他喚出隨身終端,在試衣間裏千挑萬選,找到一套與這服務生接近的製服給自己換上,又狠心花錢改了發型,染了頭發。做完這一切,蘇徹將服務生的一應裝備佩戴整齊,整理好製服,從敞開的小門進入夜空會所餐飲部。
夜空的餐飲部十分忙碌,卻沒有絲毫煙火氣。實際上,樂土中的食物都不是由原材料烹調出來的,而是由代碼結合增強現實五代技術構築而成。因而偌大的廚房中沒有鍋碗瓢盆,隻有一台台機器。廚師們在控製台中配好菜品,然後一道道菜式就像是被3d打印出來一般。這些菜品被放置在餐車上,由服務生送去客人的房間。
選擇在晚上這個時候進餐的客人不多,蘇徹走進廚房,就看到早已準備好的餐車。趁著廚師轉頭的機會,他推起餐車迅速離開,隻留下一個急匆匆的背影。
“這小子,又偷偷跑去喝酒了……”廚師搖搖頭,喚出隨身終端看起了視頻。
蘇徹推著餐車來五樓天平座客房,這是約翰?亞當斯的房間。約翰自然不會在這時點餐,他正在裏麵與某位神秘的客人會談,而蘇徹需要知道這位神秘客人的身份。
蘇徹喚出隨身終端,在虛擬世界真實度設定界麵中調整了幾處選項。完成之後,他掏出從倒黴服務生那裏得來的酒瓶,仰起頭一飲而盡。他抬手扣門,不等裏麵的人有所回應,用左手中早已準備好的員工卡在電子鎖上一劃。房門應聲而開。
“送餐服務!”蘇徹推著餐車走入房間。麵帶職業微笑,目光從餐車抬起,向房間內掃過—這一掃之下立即讓他亡魂大冒,後悔不已。
約翰?亞當斯從沙發上彈起,麵上看不出表情,深沉如海。這是一個經曆過風浪洗滌的大人物,雖然虛擬身軀還是一副青年模樣,蘇徹卻能感到這背後藏著的老成靈魂。他氣質內斂,寵辱不驚,整個人給蘇徹一種無懈可擊的持重感。
珍妮小姐和衣躺在房間深處的豪華臥床上,連高跟鞋都未及脫下。這樣的場麵十分詭異,沒有人花錢來風月場所隻為獨坐沙發,讓美人獨自臥床。但這情形蘇徹早有準備,可以說不出所料。讓他毛骨悚然的,是房間中的另外三人。
為首的亞裔青年坐在約翰對麵,跟約翰不同,他棱角分明,鋒芒畢露,衣著全部出自名匠之手,極盡奢華之能事,舉手投足之間,都遵循著某種禮儀,自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淩人氣度。那青年從沙發上朝蘇徹盯過來,像盯著一個死人。
這青年給蘇徹的觸動尚不及約翰,真正給他威脅的,是恭立在他身後的兩位。左麵那人穿著一身民國時期的長衫,將整個身軀都包裹其中,他頭上戴著一頂紳士帽,帽簷壓得很低,將麵容都隱藏在陰影之中,似乎害怕這樣還不保險,他鼻梁上還架著一副複古圓框墨鏡。黑衣黑帽黑框眼鏡,這人給蘇徹一種不祥的觸動。這絕對是一個高手,恐怕十個漢尼克斯都不及他一人,蘇徹就更不必說了。
右麵那人則更加奇怪,那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嫗,她弓背駝腰,瘦骨嶙峋。斑白的頭發如野草從頭頂垂下,遮蔽住麵容。她顫巍巍地拄著拐杖,黝黑的皮膚上布滿了老年斑,看起來隨時都可能斷氣。除了甘地教授之外,這是蘇徹遇到的又一位對自己的年齡,外貌不做任何修改的怪人。
如果說左邊那位穿長衫的怪人給蘇徹一種極度危險的壓迫感,那麽這位老嫗的存在已經讓蘇徹腦中一片空白,似乎感知都在她的壓迫下壞死,不知該作何反應。老嫗手中捏著一條細線,這條線看不出材質,非棉非麻,非絲非紗。它同樣看不出顏色,就像是將世人所知的所有顏料都混在一一起,明熠處如拂曉晨光,晦暗處似九幽瘴海。這條線在空中穿插延伸,構成了一道牆壁,將這三人包裹在其中,三人的形象在其中若隱若現。那牆壁散發著不詳的氣息,蘇徹隻是不經意掃過一眼,就立即感到一股拖拽牽引的氣機將自身鎖定,三魂七魄都要逸出體外,差一點就心神失守。
好在他一直處在心如明鏡的狀態中,發現不對時,他立即摒息凝神,排空雜念,才不至於迷失自我。隻是進門後眼神一掃的功夫,蘇徹仿佛經曆了整整一年。他的思緒在高速運轉,思考著對策。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闖入巨龍巢穴的凡人,被一雙明晃晃的巨眼緊盯著,稍有不慎,就會被龍焰燒成灰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