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剛跨上警車，老何就遞過來一張照片。

    照片正中是一本書。這本書的裝幀非常特別，它的封麵上泛著神秘的光澤，有瑩白的柔光從書頁中散發出來，光芒中有陌生的符文顯現。雖然是照片，卻冥冥中給人一種寧靜祥和的氣息，一看就不是凡品。

    根據老何的介紹，這是一本聖經。但它不僅是一本宗教經典，同時還是一件靈魂武裝。

    老何順著“福音”的線索，動用了他所有的人脈和資源，終於打聽到一則至關重要的消息：據說驚歎號在“福音”立項之初就跟蓋亞保持著緊密接觸。作為魂器的合法外設，“福音”可以顯著提高用戶的意識同步率，甚至可以提升意誌力等級。它的出現，幫助蓋亞解決了最大的安全隱患，一直受到高度重視。

    為了表彰驚歎號對樂土做出的貢獻，蓋亞特意打造了這件獨一無二靈魂武裝—“聖經”，並將它作為禮物送給了約翰?亞當斯。聖經借鑒了福音的原理，效果卻比遠超福音，佩戴它可以將神念師的意誌力等級提升至極限。

    聽老何將這些秘辛娓娓道來，蘇徹頓時有了撥雲見日之感。

    “怪不得那些大人物們都著急眼紅呢。福音和聖經，任何一件都會是撬動樂土未來大勢的利器。”說到這裏，蘇徹又想起了與約翰?亞當斯密探的年輕人，他從隨身終端中調出一段視頻傳給老何。

    “你認得這三人嗎？”

    這段視頻是直接從他記憶中截取的。在樂土中，用戶所看到的一切畫麵，聽到的一切聲音，理論上都是意識與虛擬世界之間交流的數字信號。因而，想要保存用戶的所見所聞十分方便，隻要在接口中同時對數據流進行存儲就行了。擔心這個功能會占據大量的存儲空間，蓋亞對視頻錄製收取了高額的手續費。蘇徹錄製的這段視頻隻有短短一分鍾，卻花了他三百樂土幣。

    在視頻中，約翰?亞當斯對麵兩米外坐著一位年輕男子，他的身後，兩位扮相奇特的人侍立在旁。三人的形象似乎被輕紗遮擋，時隱時現，並不容易辨認。

    老何端詳著畫麵，沉默良久，才在隨身終端中搜索了一番，找到一則新聞。

    “你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蘇徹湊過來，這是一組新聞報道，標題上赫然寫著：“羅星河公爵入股味蕾傳奇。”他跳過報道內容，直接翻看後麵的照片。羅星河是一個斯文、內斂的中年人，可以猜想，他年輕時一定也是位風姿綽約的美少年。初看之下，蘇徹很難把此人與“羅人屠”的惡名聯係起來。在照片中，他與味蕾傳奇董事親切握手，如同多年的老友。天知道他為了入股味蕾傳奇動用了什麽手段。

    蘇徹繼續往下翻閱，在一張合照中發現了那位與約翰密談的年輕人。他側身站在羅星河背後，麵帶敬仰之色。蘇徹突然發現，這位年輕人的五官與羅星河很有幾分相似，眉眼和氣質如出一轍。

    蘇徹抬眼看向老何，得到一個肯定的眼神。

    “這人就是羅公子？”

    “貨真價實。”

    “恩，這麽說來，我是撞上大魚了。”

    “豈止是大魚，這位簡直是頭抹香鯨！”

    是啊，我還是太莽撞了，蘇徹心想。他將感知釋放出來，脖子上纏著的線圈還箍在那裏，感受到線圈中傳來的混亂，躁動的力量，蘇徹的心沉到了穀底。這是那個駝背老嫗留在他身上的東西，蘇徹不知道它有什麽用，但總不會是出於好意，必須想辦法拿掉這個定時炸彈。

    ……

    海岸線酒店，修竹館的竹樓裏。

    肯聽完下屬的匯報，轉身返回客廳。安仁傑依舊站在窗邊，看著落地窗外的竹林出神。自從那夜跟姓蘇的小子照麵之後，他經常會這樣一站就是半天，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安少，我們需要談談。”肯拍拍安仁傑的肩膀，向沙發一指。

    “有什麽變化嗎？你好像很焦慮的樣子。”安仁傑將目光從竹海移過來，問得有些漫不經心。

    “當然有變化！”肯皺眉，忍住怒氣，他朝手下招手。下屬知趣地把沙發抬過來，肯自顧坐下，任由安仁傑繼續站著。

    “領地那邊傳來消息，竹野介小隊的光子今天從養魂艙裏蘇醒了。他們小隊其餘成員全部陣亡，竹野介不知所蹤。另外，羅伯特三兄弟也確認陣亡了。”

    “哦，他們失聯了近兩天，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安少！我的手下給人滅了，你還能這麽輕鬆？”肯氣得從沙發中跳起來。“我們來紐約時為了避免刺激到幾位爵爺，全員都沒有修改複活地點。現在給人殺掉，24小時後隻能在領地複活。再想過來支援已不可能。”

    “無妨，這又不是人多就能取勝的局麵。損失那些人也尚可承受。”

    “你！”肯氣得從沙發上彈起，又無奈坐下，“安少，你說要來紐約撈一場大功績，我二話不說就帶來幫忙。可你現在的樣子，明顯沒把我當自己人啊。”

    “哦？”安仁傑總算轉過身來，“肯你這脾氣可就發的毫無道理了，我一向是很依仗你的。”

    “那你說說，咱們來紐約這麽久。你為什麽從來都不幹正事？就算是主動送來給海岸線監視，我們還是可以有所作為。你倒好，真真地按兵不動。海岸線找上門來你卑躬屈膝，兄弟們在外麵被滅你無動於衷。你知道我那幫下屬怎麽議論你嗎？他們說你假公濟私。說你把爵爺的命令置若罔聞，隻知道公報私仇。”

    “那肯你又是怎麽想的？”

    “嗬，我當然是信任你的，畢竟咱倆合作了這麽久。可是你現在這樣子，根本就沒把我這搭檔當回事啊。”

    安仁傑笑出聲來，他抬手在肯臉上指點了一番：“這裏，這裏，還有這裏，太僵硬了，不夠自然。不過把肯你急成這樣確實是我不對。”

    安仁傑向肯打了個眼色，後者對屬下揮揮手，眾人都默契地退出屋外。

    “到了這個時候，也該跟你交個底了。”安仁傑在肯身邊坐下，“我們這次大張旗鼓地來紐約，其實都隻是為了吸引那幾位爵爺的注意力。包括你我在內，加上明裏暗裏的兄弟，都是故布疑陣。我之所以明目張膽地找那蘇徹報仇，固然是因為我真得對他恨之入骨，但同時還有另外一層目的，就是讓那幾位摸不清頭腦，辨不出真假。”

    “啊？！”肯一臉苦相，“搞了半天，這就是你說得‘大功一件’？我們隻是炮灰？你這計策我也懂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可是咱們的大功勞，就隻是打打掩護？”

    “噓！小聲點！”安仁傑緊張地看了看周圍，見沒有異常，才繼續解釋，“這就是大功一件了。回去以後，足夠你再升一級。”

    “那福音的功勞被誰搶去了？”肯壓低了聲音，但還是有些焦急。

    “當然是我們羅大少了，還能是誰？”安仁傑拍拍肯肩膀，“老夥計，你別不服氣。那功勞是大，可我們沾不得啊。你想想，要是羅爺旗下一半的江山都是你打下的，你會怎麽樣？”

    “那當然是連升數級，成為二把手，至少也得是三把手啊。”

    “錯，你會死的很慘。”安仁傑笑得風輕雲淡，看得肯也鄭重起來。

    見後者還沒領悟，安仁傑繼續說：“我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在羅爺手下辦事，地位是要跟實力匹配的。不然，爬得越高，摔得就越慘。”

    肯仔細思索一陣，像是明白了其中的厲害，突然打了個寒顫。

    “想明白了吧？這幾天讓弟兄們警醒一點。算時間，那位大少也該取得進展了。我們要隨時做好接應的準備。”

    目送著肯離開，安仁傑回到落地窗前，繼續凝望著院外的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