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自樓頂躍下，冥河立即跟了上來。

    他左手一引，他身周的灰暗霧氣立即轉換了方向，從上而下垂落下來。霧氣如溪流從中間分為兩股，像兩條匹練從天上衝刷而下，氣勢恢宏。

    蘇徹貼著樓宇側牆垂落，他在建築牆麵之間來回跳躍，躲避著身後激蕩的水流。從樓頂墜落的這幾秒之內，水流已經漲到了3米寬，可以稱之為河流了。冥河就漂浮在一朵浪花之上，他雙臂往前一合，水流跟著從兩邊包抄過來，想要把蘇徹困在中間。

    蘇徹立即感應到危險，他在墜落中抬起左手，炫目的能量彈從槍膛中射出，將左側瀑流的衝勢阻礙了片刻。他的雙腳貼著建築外牆向左劃出，右手撐在身後保持平衡，像雪橇滑過冰麵。他的身體轉過接近90度的直角，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奔騰的瀑流。

    那灰暗又不詳的河水垂落在街道上，看似輕薄的霧氣洞穿了地麵，砸出一個直徑10米的大坑，水流在地麵形成一個深潭。冥河飄飄然從空中降下，他雙手上托，一汪潭水被他輕易托起。洶湧的水流占據了整條街道，像洪澇朝著蘇徹湧來。

    蘇徹覺得自己就像闖進了災難大片的拍攝現場，洪水洶湧追來，讓他無處可逃。這場麵驚悚地像一場噩夢。一種無力感浮上心頭，冥河不愧是紫級神念師，實力比自己高出太多。再繼續下去，自己隻有敗亡一途。

    這已不是自己可以對付的敵手，必須要尋求援助。蘇徹想到織的舉動。她在處理了十餘架直升機之後並沒有鬆懈，而是全身戒備著一個方向，這證明敵方的強者即將趕到現場。現在這片區域裏最安全的地方，反而應該是織與羅滄海的身邊！想到這裏，蘇徹找準方向狂奔起來。

    奔湧的河水在身後緊追不舍，蘇徹在狂奔中不時超越三五位神念師。這些人看到蘇徹被洪水追趕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其中機敏的少數遠遠就跑了起來，也有個別實力不濟的被河水淹沒，立即失去了蹤影。

    原本這個街區附近到處都是兩位爵爺的下屬，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神念師。這些人被織的凶殘手段震懾，沒敢再前去送死。這個時候，很多人被卷入河水，他們都無一例外地銷聲匿跡，連個水泡都沒冒出來。

    有幾位藍級神念師勉強跟上了蘇徹的步伐，幾人爭先恐後地向前狂奔，就像一群沙丁魚在躲避狂鯊的捕獵。蘇徹轉過一個街角，前方500米就是羅滄海所在的位置。他已經看到有一群人在與羅滄海對峙，織則已經不見了蹤影。

    500米，隻要4秒時間就能到達，鑒於蘇徹的偽裝，那些高手一定不會坐看自己人被敵人吊打。蘇徹提起一口氣，速度又增加了幾分。400米，200米，近了！

    一道深黑的洪流突然從百米之外出現，堵死了蘇徹前進的道路。水流在蘇徹周圍形成合圍，將他和另外兩位神念師困在中心。

    冥河的身影在前方浮現，他雙手握拳，那些洶湧的水流為蘇徹讓出一塊百米見方的空地。他們三人就像漲潮時被困在礁石上的遊客，隨時都會被淹沒。

    冥河從水流上方俯視著蘇徹：“真是讓人唏噓啊，讓我們功敗垂成的，竟然隻是一個綠級神念師。你很不錯，能讓我認真到這程度，已經很難得了。”

    他從浪頭躍下，不緊不慢朝著蘇徹走來。

    “要是以往，我一定會說服公子招攬你，讓你成為我們的助力。可你卻三番五次破壞羅爺的大計！先是整出那篇報道，之後又在關鍵時刻把我們堵住。你造成的損失太大，已經必死無疑。說出你的名字吧，我會記住它的。”

    蘇徹第一次近距離直視冥河，他身上有一股不詳的死亡氣息，竟不像一個活人。“不要小看人啊。你們已經因此付出了兩次代價，不是嗎？”

    冥河逼近蘇徹，他的紳士帽抵在蘇徹發梢，蘇徹卻感覺不到他的呼吸。

    “你沒有任何機會！”他的聲音從喉嚨間擠出來，蘇徹卻沒看到他嘴巴的張合。

    “可惜，我就是不知道放棄。”蘇徹說罷，雙腿在地麵一蹬，整個人立即像炮彈一樣飛到高空，他腳尖在建築牆麵輕點，身體從空中掠向前方街區。

    另外兩個神念師看到了蘇徹的動作，立即有樣學樣，身體拔地而起，跳上了數十米的高空，他們非常默契地朝著與蘇徹相反的方向逃走，都看出他才是冥河追殺的目標，自己二人是被殃及的池魚。

    冥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他手臂上揚，掌心向天。周圍的河水立即澎湃起來，直徑1米的水柱衝天而起，在河水中密密麻麻地排布，形成了高達百米的巨型噴泉群。

    這些噴泉頂端逐漸合攏，將那一片天空遮蔽，形成了一個宏偉的黑色穹頂。空中三人全都給這穹頂困在裏麵。

    冥河高舉的手臂收回，在胸前握緊成拳。於是那穹頂開始旋轉著向內壓縮，在原地轉成一個碩大的水龍卷。龍卷中心的空間逐漸收縮，最後完全消失。冥河鬆手，所有的河水都向著他的身體湧來，像是萬頃波濤盡數落入海眼，完全消失。

    原地，已經沒有了三人的身影。

    ……

    高空的對決還在繼續，巨大的墨色雲團與淡青色霞光攻伐不休，像一隻巨大的輪盤籠罩在紐約上空，緩慢地旋轉著。在兩色雲團接觸的位置，勁風呼嘯，席卷著雨水從其中灑落。那雨滴中帶著如絲的墨色，像毛細血管分布其中。雨幕衝刷著建築和街道，傾注在樹木與花草上。那一絲墨色消失在枝丫和根莖之中。原本生機旺盛的植株立即變得沒精打采，綻放的花朵紛紛閉合，葉片邊沿翻卷，好似經曆了寒霜。

    雨水垂落在行人身上，將所有好心情洗刷幹淨，留下一群黯然銷魂的落魄身影。

    道格·斯諾悠閑地坐在羅滄海對麵，下屬們從附近的咖啡店中端來圓桌和沙發，還體貼的為兩人端上咖啡。這位侯爵堂而皇之地坐在大街中間，輕鬆愜意的呷著咖啡。他的周圍絲毫沒有受到灰色雨水的影響。

    他身前桌子上放著一個橢圓的裝置，形狀就像一台掃地機器人。但它的功用卻十分強大，燦爛的光輝從這台裝置中射出，在周圍10米內撐起了一麵半圓形的領域。

    雨水落在領域邊沿，像是遇到了一個球形的屏障。如絲的墨色消失無蹤，清澈的水滴順著領域邊沿滑落。這場雨下了多時，球形領域之內依舊幹燥如初，就像與世隔絕了一般。

    羅滄海抿了一口咖啡，眉頭皺了起來，比起卡布奇諾他更喜歡鐵觀音。

    “侯爺真是大手筆，‘絕對守護’僅僅用來擋風遮雨，真是暴殄天物。”

    “絕對守護”是蓋亞模仿神念師的場域創造出的靈魂武裝，它隻有一個作用，就是隔絕一切傷害。這種稀有貨物發行量十分有限，價值不菲，是危急情況下保命的利器。羅滄海身上也隻帶了一件而已，斯諾卻用它來避雨。

    道格·斯諾並不在意：“好東西就是拿來用的。要是什麽寶物都藏在保險櫃裏，那不是跟巨龍一副德行，那才是真正的浪費。”

    兩人說話時，冥河無聲無息地回到羅滄海背後。他的長衫一塵不染，站得筆直。

    道格·斯諾對著身後招招手，夜俠上前兩步來到他身邊。他不卑不亢地開口：“羅公子這位隨從在我眼皮底下大殺四方，好不威風。作為上司，我不得不替手下討回公道。這位朋友，請吧！”

    夜俠平伸右手，邀請冥河一決雌雄。

    羅滄海捏緊了咖啡杯，咬著牙應允。

    “你們兩個不能飛天遁地，就去哈德遜河上一較高下吧，記得不要傷及無辜。”

    冥河與夜俠一起點頭，破開空氣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