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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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天以前,我一踏入江湖便遇到“塞外四傑”,稀裏糊塗打了一架,我擊傷了其中兩人,最終莫名其妙得了一包銀子。
隨後,麻煩接踵而來,先是吳智帶著七個使劍高手,以一個古怪的蛇形劍陣將我困住,卻又不殺我,使詭計讓我中毒,逼迫我北上找一件一無所知的東西,否則我就隻能活十五天。我惟一的線索是,東西在“塞外四傑”手上。
我一路上追尋這四個笨蛋的蹤跡,半途中卻見到了其中三個的屍體,他們被另一群高手劍客所殺,都是一擊致命。我最後的希望就是,“塞外四傑”的惟一幸存者:那位滿臉病容的黃衣女子。於是,我追蹤到了這個名不符實的秀水鎮上。
讓人料想不到的是,那位黃臉黃衣女子,卻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讓我束手無策,幾乎陷入了絕望境地,卻意外發現,手上的銀子又與那件東西相關,從而又跟聚鷹幫的人糾纏不清。最終還被幫主上官飛鷹打成重傷,現在我簡直成了廢人一個。
來到這個鎮上僅僅兩天時間,對我而言卻恍若隔世。
兩天前的清晨,我來到萬方客棧,邂逅了漂亮的紫衣姑娘,她讓我一時忘卻了自己的危險和使命。那時我還不知道她名叫朱玲,隻是一味地手腳無措,行為可笑,在她麵前吹牛,為她打架。
兩天以後,朱玲卻以情人的身份,挽著我的手重新回到萬方客棧,本想從頭開始重新追查那件東西的下落,沒想到這個時候,店小二卻告訴我,“塞外四傑”的惟一幸存者出現了!
我頭腦裏一時陷入混亂,無法理清這一切事件的關係。
當時為了掩人耳目,隨口向店小二撒謊,說自己要找的那位黃臉黃衣女子,是賭氣而走散的妻子。現在“妻子”出現,而我卻挽著另外一個姑娘回來,難怪店小二這家夥一個勁地向我使眼色,不讓朱玲知道我“妻子”的秘密。
店小二向我報告完那個秘密,一臉得意的神色,我問他:“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她?這幾乎不太可能啊。”
店小二快要賭咒發誓,急得臉都紅了,說:“小爺你還不相信我的眼光啊?那位姑娘滿臉病容,整個鎮上找不到第二個,特征這麽明顯,我怎麽會看錯?隻不過,她並不是穿你所說的黃衣服,而是換了一件綠色的。這麽多天了,換件衣服也是正常的。”
我再問:“她昨晚什麽時候來的?身邊還有沒有其他人?”
店小二摸著腦袋回憶道:“很晚,店裏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了,但估計沒到子時。奇怪的是,我並沒有看見她進店,隻見到她從裏麵走出來,身邊沒其他人。因為小爺你曾經囑咐過我要留意這麽一個姑娘,所以我一見到就湊上去搭話,問她是否要找人,本想替你傳個話,但她麵無表情地直接走了出去,並不搭理我,看來,她還在生你的氣。”
我沉吟不語。店小二說的情形,與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如果“塞外四傑”中惟一的女子還活著,那麽,隻有兩種情況,一是另外三個被殺之後,殺手找不到想要東西,挾持了她,二是她為了那件重要的東西,與殺手們合謀,將另外三個殺死,然後一起逃亡。
無論哪種情況,她都不太可能單獨出現在這個小鎮上。
到目前為止,我見過“塞外四傑”中三個男人的屍體,歸無情也知道那三個人被殺,可能還有其他江湖人物也知道了這個事件,那麽,這位姑娘怎麽可能單獨出行呢?想要找到她的江湖人物不知有多少,就算她把東西藏得安然無恙,難道不擔心自己有性命之憂?
推測起來,也隻有兩種情況,其一,如果殺掉“塞外三傑”殺手,確實是為了那件東西挾持了她,而她現在安然現身,可能是她已將東西交了出去,以換回自己一條性命;其二,如果是她與殺手們合謀呢?情況就複雜了,可能是她有恃無恐,故意現身,引出追尋那件東西的江湖人物,後麵還有什麽陰謀,很難估計。
現在看來,後一種情形的概率更大。殺手們既然已把“塞外四傑”殺了三個,得到東西後,豈能容下最後一個活口?退一萬步說,那女人真用手中的東西換回一命,她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深更半夜還跑到萬方客棧來幹什麽?
店小二見我沉默不語,自作聰明地在一旁批評我:“也難怪內人怒氣衝天,小爺你剛到鎮上,當晚就去賭場逍遙快活,今天又帶了另外一位漂亮姑娘回客棧。你也太對不起人家了,再說人家有病在身,怎麽說你也不能太放縱自己嘛。”
我心裏直想笑,你這個家夥一見人就拉皮條,有什麽資格批評我道德敗壞?再說了,所有這些事情並不是你所了解的那個樣子,僅僅憑你那點可憐的智商,胡亂猜測,胡說八道,怪不得你混了半輩子仍是個拉皮條的。總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嘴巴付出代價的。
想到這裏,我一轉念又覺得自己心裏罵得太過惡毒,何必跟一個底層的店小二計較?他說這番話,無論如何都有向我討好的意思。
我問店小二:“那位姑娘自始至終都沒說話?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店小二:“她一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樣子,沒人願意跟她搭話。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可能沒見你的蹤影,去別家客棧繼續找你了。不出意外,你今天應該可以在鎮上遇見她,好好哄哄她就沒事了,她既然有心找你,說明你們之間芥蒂並不深。”
我心想,今天遇上她的可能性很小,就算真遇上,也估計是個圈套。
我本來一路追蹤她,結果她卻在我到達這裏兩三天之後才現身,那麽,這幾天裏她到底去了哪兒?其間又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覬覦的東西還在不在她手上?
我對店小二說:“今天你幫我在鎮上打聽一下,看看那位姑娘在哪兒出現過,最終在哪兒落腳,有消息我會賞你銀子。”
小二立即笑眯眯地說:“小爺你放心,一定幫你找到內人。她既然到了這個鎮上,就逃不出我的耳目。”
我心想,你這個牛皮吹大了,今天你肯定找不到她,我的銀子你是賺不到了。
我笑了笑問他:“你們老板萬方成在不在?”
小二:“這兩天我連老板的影子都沒見到。”
這點在我意料之中,我再問:“住在我房間隔壁的那五位客商回來了嗎?”
小二摸摸頭,沉吟說:“說起來也真奇怪,那五個客商這兩天從沒現身,我去過他們的兩間房裏,還是頭一天的模樣,似乎沒人動過。”
我拍拍他的肩,說:“多謝你提供的消息,另外,幫我照料好馬匹。現在我得回去了,紫衣姑娘還在大堂等我呢。”
小二一臉壞笑,說:“小爺你對付女人的確有一套,兩天前你還對那位紫衣姑娘一無所知,向我打聽她的情況,兩天後那位姑娘便小鳥依人般挽著你回到這裏。我看出來了,小爺不喜歡花錢的煙花女子,更愛追求良家女孩,那樣更有成就感。怪不得不需要我介紹了。”
這家夥真是不可救藥,一逮著機會,必定要在男女關係上胡說八道一番。所謂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要是知道,我在兩天時間裏,前後愛上了阿紅和朱玲兩個女孩子,不知又會激起多少歪理邪說。
八卦男女關係,也許就是他在這個鎮上最大的生存樂趣。而且,這事估計也是最安全的談資。江湖上很多秘密,胡亂傳播弄不好會掉腦袋,隻有男女之間那點事,無論說得多麽下流,大多數當事人都當是風流,津津樂道,沾沾自喜。就算真的說得太過分,人家頂多在心裏產生厭煩感,不至於翻臉殺人。
我早就對店小二的話題厭煩了,直想一腳把他踹得遠遠的。但我忍住了,轉身往大堂走去。
跨進門後我立即吃了一驚,大堂裏空無一人,朱玲不知去向。
明明叫她在這裏等我,沒有意外,她怎麽可能一聲招呼都沒有,擅自離開?而且,剛才進門時,雖然時候尚早,但仍有幾個客商在吃早餐,現在也消失無蹤。
難道,這一切根本就是個圈套?店小二故意將我引開,有人將朱玲劫走了?可我在小二的臉上沒看出一點破綻,語言行為也天衣無縫,如果他演戲能演得這麽像,就不是個簡單的店小二了,估計是帶著某種使命的江湖人物。
我立即掉頭出門,四處尋找店小二。果不出所料,這家夥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出大堂門是個不大的院子,院子盡頭再出去就是大街了。店小二往大街上跑的可能性很小,那樣太惹人耳目了。
從大堂出門後,在院子裏向左拐,好像是通向馬廄,右邊是個死角。那麽,他朝馬廄方向逃走的可能性最大。
我沒有猶豫太久,立即朝馬廄的方向奔去。我因為身上帶著傷,速度不快,整個過程中也沒聽到任何聲響。走到馬廄旁邊,我最先看到了自己的馬,它在這裏呆了好幾天,似乎精神飽滿了許多。看來店小二這幾天裏並沒有虧待它。
然後,我看到了店小二。他倒在馬槽邊,背上的傷口仍在流血。他受的是劍傷,凶手從背後刺入,直透前胸。
我走過去翻過店小二的身體,他還剩一口氣,艱難地向我笑了笑。
我問他:“看清凶手是誰了嗎?”
他說:“客商……五個客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