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戰國之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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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柴田鶴高聲斥罵著那四五名不斷逼近她的蒙麵男子。
但是柴田鶴越是掙紮反抗,就讓那些蒙麵男子越是興奮,伴著陣陣淫笑,為首的一名蒙麵男子三把兩把就將柴田鶴的武道服撕爛並除盡。在雪地上,柴田鶴的身體潔白勝雪,乃是上等的金玉之軀。
“無論誰都好!救救我!”柴田鶴高聲鳴泣,此刻的她已經絕望,她的腦海裏想著柴田勝家,佐佐成政,織田信長,最後,熱田惡來的樣子不知從腦海的哪個角落跳出來。如果是熱田這頭野獸的話,一定可以救出自己。她這樣想到。
熱田看到此處,已經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他心中一陣憐惜之意騰起,雙足一蹬,衝了過去並高叫道:“算我一個!”
那群蒙麵男在熱田剛剛衝出來大叫算他一個的時候,都麵麵相覷,紛紛對領頭的蒙麵男子搖頭表示不是我帶來的,那領頭的蒙麵男子心想難道我們還有同謀?不過我怎麽不記得?
柴田鶴則是一陣氣悶,雖然有些驚喜,但是聽到熱田的叫喊的時候頓時傻眼,難道熱田也是他們同謀?
熱田叫完才發現由於緊張叫錯了,於是改口:“幫助鶴姬的話,算我一個!”
熱田老臉微紅,三步兩步來到那群蒙麵男子對麵,一拳摟倒一個先。那倒地的蒙麵男子連一聲慘叫都未及發出,就因為太陽穴被擊塌而一命嗚呼。
“呦,還有一個英雄救美的。”為首的蒙麵男子嗤笑。他緩緩退後,而他身邊其他的蒙麵男子則拔出野太刀(野太刀較太刀更長,通常僅是刃長就在三尺以上,以刃長的長度優勢取勝),從持劍的姿勢來看,每個人都非常熟悉用武士刀。“上!”領頭的蒙麵男子一聲大喝,手下們紛紛向前突進。
熱田手上沒有武器,隻能是憑借敏捷的身手躲閃來回斬劈過來的劍鋒,他向左側身一閃,讓過由上至下劈斬過來的刀鋒,側身旋轉的過程中以左手握緊右手手腕,同時右手手臂用力掙脫左手,但由於左手的牢牢握緊而讓右手臂積聚力量,如同繃緊的弓弦。當熱田轉身到那因為攻擊落空而失重的蒙麵人身側的時候,瞬間放開捏住右手的左手,令半握拳的右手如同鞭子一般揮動出去,帶著因繃緊瞬間放鬆而來的恐怖爆發力,“啪”的一聲一下將那名倒黴蒙麵人的整個下巴抽飛。
“唔唔唔唔!”那名下巴被抽飛的蒙麵人從可以看到喉嚨的傷口處不斷噴湧著血沫,他驚恐的眼神最後看到的畫麵就是熱田疾速破風而來的手肘。
“啪!”
那名蒙麵人整個人都因頭部受到巨大力量的撞擊而向後飛去,飛到三五步之外的柴田鶴和為首的蒙麵人身邊軟軟躺倒,從塌陷的頭部不斷流出黃白色的粘稠液體。
“拔刀術?”為首的蒙麵人語氣驚異,拔刀術的原理就是利用刀鞘的束縛性,令一瞬間被拔出刀鞘的武士刀獲得更快的速度和更大的力量。但熱田僅憑空手就能做到這點,著實令其大為吃驚。
戰鬥仍在繼續,另一名蒙麵男子偷偷來到了熱田的後麵,由上至下對這熱田的頭顱淩厲劈下。
熱田隻聽得腦後風聲襲來,轉身奮力揮動雙手,將刀鋒完美納入掌中。
“空手入白刃?”那名為首的蒙麵男子越看越驚,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難道自己遇見了傳說中的劍聖,塚原卜傳?
“棄劍!”熱田猛然一聲斷喝,合掌的雙手一翻,將野太刀的刀刃帶著一起翻轉,那名蒙麵男子因為手臂無法抵禦熱田的扭劍力量而不得不鬆開雙手,轉身便逃。
“覺悟吧!”望著轉身便逃的蒙麵男子,熱田並未像當時武士信守的信條一般不攻擊轉身逃走的對手,而是將搶來的野太刀丟擲過去,將那慌忙逃走的蒙麵男子的胸膛從後心部位紮了個對穿。
“還不束手...”熱田望著逃跑的蒙麵男子軟軟躺倒,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邊笑著說出奉勸對方束手就擒的話,邊毫無防備的轉身。但是在他的身後三步處,一名拔刀術高手已經擺好了姿勢,在熱田轉身一半的時候,那名蒙麵高手兩腳實實踩住土地,力道由雙腿至腰間,以壯碩有力的腰肌帶動雙肩乃至手臂,身體配合抽刀的姿態猛然低身前躍以增加揮刀半徑和速度,最後將全部的力量都凝聚在抽刀出鞘的那一刻!
善用拔刀術者,僅憑一招“居合斬”足以置敵於死地。以熱田的敏捷,他居然沒有看清疾速橫著揮來刀鋒,足見刀速之快。熱田隻聽到耳邊一陣短而急促的破風嘯音,前胸發麻,心下頓時大叫不妙,拚命後仰躲閃。
一瞬間鮮血飛濺,熱田的前胸處被橫向切出了一道深足見骨的傷口,熱田兩塊胸肌已經嚴重受傷,很難再用出力量。
熱田向後退出許多步,直到靠住一棵鬆樹才勉強恢複平衡站立,那棵鬆樹由於被熱田撞擊,從枝頭掉下許多白雪落在地上,迅速被熱田的鮮血所染紅。
“哼哼哼哼。”那名使用拔刀術的蒙麵男子甩了甩刀刃上的鮮血,慢慢逼近熱田。從他銳利的目光看來,這是一個修行很長時間的劍道高手。隻懂皮毛跟融會貫通的區別,全在於動作細節和眼神銳利。而這個人,似乎是某個拔刀術道場“目錄”以上的級別。(目錄,是指普通學徒之上,被準許修習流派普通秘技的高級學員。需要簽字並畫押承諾秘技不外傳。)
“熱田...大人!”柴田鶴此時已經顧不上往日的積怨,她將被扯碎的武道服牢牢摟在懷裏,遮住袒露的身體。見到熱田惡來被割傷並逼向死角的時候,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心底千遍萬遍咒罵埋怨這個稍稍得勝便得意忘形之徒,跟自己戰鬥的時候就是因此而吃虧,現在居然一點也不長記性。
“他殺死了我兩名手下,我會好好招待他的。”那名領頭的蒙麵男子一麵用手持的野太刀威嚇著柴田鶴,令其不敢輕舉妄動,一麵說道。在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怨恨。“至於你,我會好好待你的,嘿嘿嘿嘿。”
“無恥之徒,混蛋!”柴田鶴死死的瞪視著那名蒙麵男子的首領,仿佛想要將麵前這個可恨的人千刀萬剮一般。
另一方麵,熱田看著慢慢逼近的,善用拔刀術,現在已經還刀入鞘,準備再次居合攻擊的蒙麵男子,眼神中沒有恐懼,甚至,還帶有一絲的笑意。熱田嘴角上揚,仿佛在享受什麽極其令他興奮的事情。
“你笑什麽,這個將死之人。”蒙麵男子已經擺好了架勢,他不解的問。以他從前的經驗來看,被自己逼入絕境的人通常不是想要搏命,就是在不斷哀求。帶著極其興奮表情的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武士之道即醉心於死,醉心於三途河兩岸血紅的曼珠沙華。”熱田也模仿著拔刀術的動作,拉開了架勢,隻是他沒有刀,隻是以左手捏住右手手腕。他的右手肌肉鼓脹繃緊,因為過度用力而輕微顫抖,左手牢牢抓住不斷想要掙脫的右手,將力量蓄滿如繃緊弓弦。而他的胸肌因為強行使力而不斷出血,轉瞬間就將熱田的前襟浸透。
“你居然?”善用拔刀術的蒙麵男子眼見熱田吳服寬大袖子內的右臂慢慢鼓脹,心想這究竟是怎樣一頭怪物!他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瞬間以居和之術抽刀橫向劈斬。
此時熱田同時鬆開左手,讓早已蓄滿力量的右手疾速揮出。由於並未握住武器,熱田空空的右手在速度上勝過持刀的蒙麵男子,以速度上的絕對優勢,熱田的右拳一擊擊中了蒙麵男子握刀的右手,將他右手手背的骨骼擊打骨折,令其長刀脫手。
熱田上前一步,乘勢回勾如鐵鞭甩出的右手,衝到因手掌骨折而疼痛扭曲的蒙在黑布之後的臉旁。瞄準對方脖頸,就是一手刀。熱田感到對方的頸椎因為自己的手刀揮砍而“哢哢”數聲,錯位扭曲。
“唔...”那人帶著滿眼的不相信和憤恨悔憾倒在了雪地之中。
“...”熱田微合雙目,嘴角上揚著享受剛才的對決帶給熱田的痛快。在多少年後,熱田已經統帥軍團馳騁一方的時候,仍然戒不掉這個喜歡享受在死亡的邊緣處遊走的惡趣味。
“他是魔鬼嗎?”現在隻剩下了領頭的蒙麵男人,他看著熱田十分享受的詭異表情,心中無比驚恐。那種驚恐,是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對於弱小的人類對於掠食動物的,無比尖銳的驚恐。
“就算是,也比你們這些人渣強!”柴田鶴瞅準領頭的蒙麵男子心下動搖的時刻,以右手格開麵前的刀刃,同時猛然躍起,以左手給那名蒙麵男子來了一記由下至上的漂亮勾拳,直打的那名男子眼冒金星搖搖晃晃。柴田鶴又劈手搶過野太刀,高喊切首之號,高舉野太刀至右肩之上,斜劈向左下,淩厲一擊,帶著無比的恨意,將那名蒙麵男子的頭顱斜切為兩半,並深深嵌入鎖骨之中。頓時那名蒙麵男子僅剩的半顆頭爆出一蓬血霧,仰麵躺倒。
“真可怕的女人。”熱田走到了柴田鶴身邊,笑道。
“讓他這麽死了,真是遺憾。”柴田鶴上前揭開領頭蒙麵男子的麵布,將兩半頭顱放在一起。“林左衛門?”柴田鶴驚詫。
“林左衛門?林通勝的庶子?”熱田也是一驚。原來領頭的蒙麵男子是現任織田家首席家老的林通勝的庶出兒子?這裏麵的糾纏熱田一時還搞不清楚,隻覺得有些盤根錯節。不知道柴田勝家知道這件事情之後會怎麽想。
“喂,混蛋,你的胸口傷勢如何?還在流血嗎?”柴田鶴揚起高傲的頭,脫離險境的她又恢複了往日的驕橫,隻是語氣裏似乎帶有一絲愧疚和關心。他看著熱田胸口洇紅的吳服,和因為吳服被割裂,而袒露出的雪白胸膛,有些臉紅。
“這點小傷不算什麽,隻是...”熱田笑道。雖然胸口的傷口頗深,此時也因為死鬥結束,傷口的疼痛感越來越熾烈,但是憑借熱田的肌肉自動閉合的功能,失血量倒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隻是什麽?”柴田鶴疑問道。在她看來,常人如果在胸口被人割出這樣深的一刀,應該老早就昏死過去,他居然還能在擊殺一個後,跟自己微笑,果然不同於一般人。
“隻是你別著涼了,這大冷的天...”熱田坦然的微笑,令柴田鶴微微的癡了。
“呀!!!!混蛋!!!!”柴田鶴慢了半拍之後才聽清熱田的話,意識到自己在剛才猛然躍起的時候,已經將那被撕碎的武道服丟在地上,自己的身上現在什麽也...她羞憤成怒,抬手就給了不斷微笑(在她眼中已經變成了淫笑)的熱田一個大大的耳光,直抽的熱田仰麵倒地,胸口的傷口因為劇烈撕扯而湧出大量的血。
“咳咳,這回真的失血過多了...”熱田吃痛道,眼前漸漸泛白的天空因為失血過多而不斷旋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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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這...傷風敗俗啊!”一個老者的聲音。
“哈哈!這是什麽啊!”一個男人的聲音。
“媽媽、媽媽、有個武士大人沒穿衣服!”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快來看、快來看!熱田大人精壯的身體!赤條條的!熱騰騰的!新鮮出爐的!”一個女人高聲笑道,引來更多女性聲音的加入。雜七雜八指指點點,伴隨著陣陣的蕩笑。
“嗯?怎麽?”熱田緩緩的睜開了雙眼,他看到被兩旁人頭遮住的已經大亮的狹窄天空。“我這是在哪?”他心想。嚴冬的風吹得熱田打了一個冷戰,他愕然發現自己隻穿了一條兜襠布,渾身****的躺在一個正在移動的木板上,周圍很多民眾正在圍觀自己,並且不斷的指指點點,掩嘴偷笑。
“啊?”熱田掙紮著回頭看向正在拚命拉拽係住木板的繩子的人,那人穿著自己的衣服,正不斷的向前拉著繩子。熱田尚未聚焦的眼睛看不清那人的臉龐或者輪廓,隻知道比周圍人都要高些,因為穿著自己的加大吳服,那人的身形被過大的衣服遮蓋,看的是不很清楚。
正當熱田要看清對方臉龐的時候,承載熱田的木板被一塊石頭咯得震動了一下,熱田的頭部磕到了木板之上,再次眩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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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熱田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不知幾天後的上午,陽光從稍微拉開的紙扉縫隙照在擦拭得一塵不染的木製地板上。
熱田感到自己身體內燥熱無比,他掙紮著起身,警覺的觀察著周圍的情形。寬敞幹淨的室內並無一人,牆旁供奉的刀架上三把武士刀昭示著這間房屋屬於一個武士的事實。
“你說主公會怎麽對鬆平?”隔壁間有人在說話。“鬆平在去年已經將西三河完全納入掌控,這還不算,還在沒有今川的支持下攻略了我們尾張領地數座城池,這未免也太過囂張。”
“主公自有主公的打算,而且鬆平元康攻略的都是一些跟鬆平家頗有淵源的城池。”另一個聲音響起,這個聲音熱田聽出是佐佐成政。“一些城池幾乎沒有抵抗就開城投降了。”
“難道說就讓鬆平家這麽趾高氣昂下去?如果鬆平元康再次倒向今川,聯合東海道駿遠三三國百萬石的實力,我們織田豈不會再一次麵對莫大的危機?不如趁其羽翼未豐,今川現任家督今川氏真尚且稚嫩的時刻...”最初的聲音繼續議論道。
“良之,相信主公有自己的判斷,我等武人隻要耐心等待主公下達開戰的命令,奮勇殺敵就好。”這是前田利家的聲音。
“說得好,犬千代!”柴田勝家威武的聲音響起。
柴田勝家?柴田鶴?瞬間,熱田想起了昏迷前的全部事情,包括自己被赤條條橫撂在木板上,招搖過街的事情。
“咳咳!”可能是由於過於激動,傷勢尚未痊愈的熱田牽引到了傷口,吃痛咳嗽了一聲。隔壁間的議論頓時停止。
“熱田大人,你醒了?”柴田勝家起身拉開紙扉,笑道。
熱田虛弱的點了點頭。“鶴姬沒事吧?”熱田問道。
“托熱田大人的福,並無大礙,現在又去城下町的劍術館練習去了。”柴田勝家說道。“這次小女能夠脫險,全賴熱田大人的幫助,柴田勝家在此謝過。”說罷,柴田來到半坐的熱田身邊,給熱田拜了一拜。熱田見狀趕緊攙扶,忙說受不起。
隔壁間的人此時已經全部走到了熱田這一間房間中,熱田看了看,全都是尾張出身的武將派人士。除了柴田勝家之外,分別是赤母衣眾前田利家、佐脅良之,黑母衣眾佐佐成政。
“受了如此重的刀傷還能英雄救美令在下佩服不已啊。”一旁的前田利家笑道,他跟熱田的關係非常要好,所以開開玩笑不算什麽。“雖然最後還是被惡人擊傷後,因失血過多而昏倒,但是你的壯舉已經傳遍了清州城城下町了。”前田利家一想到這幾日瘋傳的熱田惡來****過街的消息,就忍不住的大笑。一旁的眾武士也聽過這個消息,也都強忍笑意,但最後仍然是忍笑不住,噗的一聲大笑開來。
“熱田大人現在可是大大的出名了,真是紅遍了大半個尾張國。”一旁的佐佐成政落井下石道。
“這...”柴田鶴一定沒說自己把我一耳光扇倒的事情,不然我一定紅遍整個尾張國。熱田心道。如果柴田鶴說了這件事情,就必然引出自己****被熱田看到這一鐵打的“事實”。所以熱田推斷到。
熱田看著佐佐成政,佐脅良之,前田利家放聲大笑的可惡臉孔,恨不能立即暴跳而起上前撕了他們,但礙於目前重傷在身,就暫且放過他們,而且這些人肯跟你心無芥蒂的開玩笑,也正是說明他們由心底已經開始接受承認熱田。
“主公也說,‘可惜沒能看到惡來****遊街的樣子’”。柴田勝家說道,他也在笑。
“哈哈哈哈!”
“怎麽連柴田大人和主公也...”熱田對這個黑暗的世界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