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淅淅瀝瀝，灑著輕柔的小雨，將夜幕中的都市化為飄渺仙境。

    我從噩夢中驚醒，看到屋中熟悉的擺設。我緩了一口氣，靜靜傾聽水聲滴答。

    已經連續幾周做這個噩夢了。

    夢中，總是有一副深紫色的戰甲無主自動，輕聲呻吟，用其披風將我勒緊，使我幾乎無法呼吸。

    抬頭看鍾，才淩晨一點多。抻了個懶腰，我便從沉悶的屋中走出，想要透透氣。

    從那一天起，我就喜歡在樹下歇息，任由水珠打濕衣裳。

    沒想到，剛步出大門，我就又回到了夢中——夢中的那副鎧甲正向我移動。

    我迅速拿出雲澈王杖，以備不測。可那妖物卻停下了，請求的聲音送達至我的耳中。

    “漠律殿下，請您幫助我尋找我的主人，他叫遲靛，是精靈族。”

    遲靛？我塵封的記憶被喚醒了。他不就是在一萬多年前的戰爭中死在魔界的那個副將嗎？好像是暗精靈族，不然也不會被勾到變態克裏斯那裏去。

    既然人已經死了，我也就沒必要找了吧？再說我已經在算計這副靈甲了，把她騙到內閣去，隻是時間問題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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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萬四百多年前，新兵訓練場。

    每千年一次的征兵開始了，與先前一樣，召來的仍隻有精靈族。此時，新兵們正在被點名以領取物資。

    “冰精靈族：涯毅……”軍官洪亮的聲音回蕩在空地上，換來的卻隻是或悲傷，或惆悵，或迷茫的臉龐。很明顯，沒有任何生命想被卷入與魔族的戰爭。

    但每次都會有一兩個例外。

    “暗精靈族：遲靛！”許久之後，訓練場上便隻剩下一個年輕的精靈。他是寥寥無幾的暗精靈族人，這次參軍的也隻有他一個。

    “到！”他爽朗而歡快地回應，小跑到入口處的桌前，眼中滿是難掩的欣喜與期待。

    新兵指揮官抬頭打量了他一下，便將一副深紫色的鎧甲和些許必需品拍到他的懷中。

    “好！小夥子，像你這種自願參軍的人可不多！好好幹吧！”

    遲靛笑了笑，便抱著東西跑向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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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四百年後。

    神族與魔族緊繃的弦，終於斷裂。神魔大戰爆發。

    神族軍營坐落在懸崖之上，很典型的易守難攻之地。

    遲靛坐在山崖邊，聽著戰友們閑聊。

    “嘿，聽說沒有？聽說雲浮的王子殿下要去魔界了。”

    “魔界？去魔界幹什麽？給魔族送人質？”

    “不是，據說是要去刺殺魔王！就為這事，負責保護王族的王風軍都亂起來了！這一亂，連我們這些不相關的都知道了。”

    “喂喂，我聽說星賜族的望川也要去吧？”

    “真的？實力第一和實力第二的兩位都去了，這回可夠魔族受的了！”

    遲靛甩甩頭，集中了精神，在心中發出疑問：“紫煙，你覺得這件事能成功嗎？”

    一個溫柔的女聲回響在他的腦海中，是他的鎧甲。

    “成功與否，隻看魔王戒備是否森嚴。但如果王風軍也會出動的話，我方勝率較大。”

    自從四百年前發現她是靈甲，遲靛就一直在與她溝通，還給她起了個名字：紫煙。

    “其實，我可能並不希望魔王死掉。”遲靛看著自己的手心，猶豫著說出這句話——在心裏。

    “為什麽？這話若被他人聽到，會被當叛徒處置的！”

    “開戰之後，我每晚都能聽到女人的聲音，雖然說的是我聽不懂的語言，但我似乎感覺魔族不那麽可惡了。”

    “是梅維絲的誘惑吧？她們會奪人心智。主人，萬不可輕信魔族。”

    遲靛沉默了，他一直認為自己對王忠心耿耿。但很明顯，他幾乎失去了作為神族軍人的資格。

    如果自己是魔族軍人，會不會很稱職呢？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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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後的清晨。

    軍營中一片混亂，原因是有一個軍人失蹤了，那就是遲靛。

    他若是被魔族劫走，神族必報以猛烈進攻；若是去投奔魔族，他定會被追殺至天涯海角。

    但人們很快就把這兩種可能都否定了。

    他們在遲靛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封信，信上隻寫了一首詩。

    紫煙被丟在一旁，聽人們緩緩讀出：

    受魔蠱惑，竟思隨敵。

    躊躇百日，滿麵愁容。

    軍人失格，死不足惜。

    願刺魔王，以乞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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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背靠屋牆，抬起頭，又看了看紫煙。

    “你的主人……”我幾乎一字一頓地說，“在魔界。但你不能去。”

    “為何？”若不是我還有第二句，她已經飄走了。

    “若無人體依附，你無法打開任何門。魔界可沒有像天空之門那麽便利的東西。”不管怎麽說，書是不會白讀的，“我認識魔王克裏斯，有空的話，我可以帶你去魔界找遲靛。”

    “方便的話，我可以留下嗎？”她躊躇片刻，終於說出稱我心意的話。

    “當然，”我立即同意，靈甲可不好找，“但作為回報，在我需要的時候，成為我的鎧。”

    “謝謝您，能為殿下服務是我的榮幸。”她做出類似於鞠躬的動作，不過幾乎無法分辨。

    無論怎樣，是逼是騙，我的內閣又多了個實用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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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凜冽，已然晚秋，家家溫暖如春。而我幾乎原生態的屋子，除了僅供點燈的電以外什麽都沒通，我隻好憑著體內僅存的熱氣生出一絲火焰取暖。

    門外的樹早已落盡了葉，地麵上的片片黃葉被輝踩來踩去，哢嚓作響。

    所幸我還有一些“動物”朋友，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也聚在我身旁，索取火焰的熱量。

    雖然我不明白這群有皮有毛的家夥為何糾纏著我的熱，不過他們也恰好成了我的天然火爐。

    在這種平靜的生活中，我細細品味著遲靛遺留的那首詩。

    依照神界法律，就算他進入了魔界，就算他殺掉了魔王，就算他活著逃走，就算他回到神界，他也會被處死。

    原因是：他擅自離隊，進入魔界，還挑起了魔族的瘋狂報複。

    當初離開那裏的理由，愈發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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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精靈以種屬分六派：冰、火、風、雷、光、暗。其間暗者稀少，實乃魔族子嗣，背離原族，投向敵族。然其族人易聞梅之喚，自拔不得，終背。——《神界史·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