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亂了我的思緒，在某人的建議下，我穿著單薄的衣裳，前往商場買衣服。

    看來當初白蒼蓉說得很對，沒有聚點靈源的維持，我擁有再多散點靈源也沒多大用處。

    這是我出生來第一次依靠衣物取暖！

    道路兩邊有許多擺地攤的小商販，其中一個賣觀賞魚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的魚缸中有一條失明的錦鯉。

    它讓我想起多年前看的一本紀妖書，上麵說鯉魚是人魚的化身。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一雙冰冷的手掐上了我的脖子，周圍已被停時結界籠罩。

    我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無情的女聲就在我身後響起。

    “神族……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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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三百年前。

    人魚族，人界中最神秘的妖族之一，沒有幾個人見過他們。作為海洋之主的他們，生活在深海之

    中，自由而快活。

    對於他們來說，海洋上層是禁地，有危險的人類和世仇的龍魚族。龍魚與人魚已有近百年沒產生衝突，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此時，人魚族觀海殿，一個衣服華麗的女孩正悄悄向上層遊去。

    “五公主殿下！”背後忽響起焦急的呼喊，是一條侍女模樣的人魚，“陛下在找您！”

    公主沮喪地回頭，緩慢地遊向宮殿，直奔正中心的大殿。

    “漣姬，你又亂跑！我再說一遍，你如果再犯，我就把你嫁給凜司！”王坐在桌旁，最後一句顯有玩笑意味。他身後的一條男性人魚的臉紅了。

    “才不要哩！”漣姬頑皮地吐了吐舌頭，“您不是常說不可越級嗎？我是把他當侍衛看的。”

    盡管這麽說，她仍記得自己小時候牽著你比自己大十歲的凜司的衣角，隨他奔波四處的樣子。

    王顯然很無奈。自己四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聽話。唯獨這小女兒，受盡眾人寵愛，如今卻似乎被慣壞，總喜歡東跑西顛。

    而漣姬更是疑惑。自己的父親總是知道自己在哪、和誰在一起、在做什麽，導致她越來越懷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施加了監視咒之類的法術。

    其實，她沒注意到的是，無論她身在何處，不遠處總有一條人魚守護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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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後。

    本應是美好的一天。

    人魚的王今天過生日，舉國上下充盈著歡樂的氣息。

    漣姬在宮中閑逛，凜司在後麵跟著她。

    “為什麽你總是跟著我？”漣姬猛地回頭，嚇了他一跳。

    “陛下命我保護您。”凜司向她鞠了一躬。

    “哎——那我命令你去會場幫忙！怎麽樣？命令喲！”她自豪似的掐起了腰。

    “您的安全比那個重要，而且那邊人手充足。”

    “討厭！”漣姬一甩尾巴，氣呼呼地遊開了，而他在原地笑了。

    忽然間，地麵上出現了巨大的影子。凜司抬頭一看，他驚了。

    大量的龍魚族穿過結界湧了進來，在他們後麵，是數不勝數的異族士兵。

    凜司遊到驚呆了的公主旁邊，牽著她掠向了正殿。

    然而，在離門隻一步之遙的時候，他們發起了進攻。

    一支矛直向漣姬刺去，他推開她，自己卻留在了矛的靶心。

    血紅，成為漣姬眼中唯一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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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神族的貴族們為了為自己的利益，集結地方軍，聯合人界龍魚族在人魚的領地上無惡不作。

    人魚的眼睛若經加工，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

    反抗的人魚被殺盡。數以千計的人魚失去眼睛，被拋棄在荒野，曬死、餓死或渴死。

    人魚族絕跡，除了逃亡的漣姬。

    她自斷光明，因為失明的眼睛對商人們來說毫無用處。千辛萬苦，她四處流浪，直到找的一片沒有妖怪的湖泊。她化作鯉魚，住了進去。

    漣姬至今無法區分，天使和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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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彎著腰，手扶著喉嚨，一陣咳嗽。

    漣姬在我背後站著，瞪大了她那早已失明的紫眼睛：“不可能！你剛剛明明閉了氣，為何還活著！”

    我斜著眼，輕笑幾聲：“殺誰不好？殺我你不是做無用功嗎？”

    要是沒有小時候的那場大手術，我可能早就死了。

    將手伸向一旁，猛地一握，一把長刀出現在我手中：“緋，鏡陣。別傷她，困住就好。”

    “是，王上。”輕快的童聲響起，緋海鏡音，出鞘。

    一隻深藍色的鳳凰從刀尖竄出，用冰淩將她圍起。即使她縱著水流抵抗，也隻是螳臂擋車罷了。

    法陣在地麵上繪成，麵麵透鏡從中立起，將她困在正中。

    “王上？你是雲浮的王？”漣姬靠在鏡上，掙紮。

    “不是，王是我弟弟。若硬稱我為王，我是妖靈之王。”想到我那未曾謀麵的弟弟，我不禁翻了個白眼——想必他是養尊處優吧。

    “妖靈之王？妖王漠律……你就是漠律？那個背棄了神族的王子漠律？”她喃喃。

    “我不喜歡那個前綴……”我沒說完，她卻直接跪下了：“請王上替我報仇，我願以死相報！”

    見她已無戰意，我又咳了幾聲，一切都恢複了正常。那條鯉魚還在魚缸中遊來遊去，緋也識相地遁了。

    我取錢向那小販買了這魚，他像是感動得不行了似的，連魚缸都送我了。

    回到空乏，我安頓好漣姬，坐到桌前。

    忽然有一陣寒風闖入，我才意識到一個極大的問題。

    我沒有買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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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我仰起頭，任憑一片片潔白的雪花落在臉頰與肩膀上。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雲間隱約出現影子，我回想起曾在神界的“家”。

    釋天宮……已被荒廢了吧？那純黑如同無星之夜的宮殿，無論如何奢華絢麗，都隻是為我而建。我離去，它便被閑置。

    雲澈王杖仍在我手中，父王他是在渴望我回去嗎？即使在去世時，他仍不忘立下那樣的遺囑，哪怕他已封閉天空之門。

    多年來，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心中卻隻有一種悔恨的聲音：回去吧，回去吧……

    沒錯，我要回去了，但要悔恨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個不知謙遜為何物的弟弟。

    現在是時候給那個被權力衝昏頭腦的王一個教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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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蕩東海，中有鮫人，皆貌美，乃深海之主也。其目乃明珠，其鱗乃奇石，其價連城也。鯉乃其化形，善縱水也。——《大荒經·東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