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的牆壁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銀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掛著好幾百隻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編成的花環。四張學院桌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張點著燈籠的小桌子，每張桌子旁做著十來個人。

    德裏克感覺到了赫敏的緊張——她的身體繃得緊緊地——於是放緩了步伐，胳膊上用了點勁，讓她有一個支撐的地方，防止被袍子絆倒。走近主賓席時，他看見了賈斯廷和厄尼，賈斯廷身邊的是漢娜，而厄尼的舞伴是一位身材略顯嬌小的布斯巴頓女生。他還看到了算數占卜課上蘇珊的拉文克勞朋友帕德瑪佩蒂爾，她的男伴是羅恩韋斯萊。

    勇士們來到主賓席前麵，鄧布利多高興地笑著，卡卡洛夫看到克魯姆和他的舞伴後，臉上露出不可一世的表情。盧多巴格曼穿著豔紫色的長袍，熱烈地拍著巴掌。馬克西姆夫人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飄逸長裙，神色淡淡的。巴蒂克勞奇卻沒有出現，他的位置上坐著韋斯萊家的三兒子珀西。

    勇士們及其舞伴走到桌旁，德裏克鬆開手臂搶先兩步拉開一把椅子等待著赫敏。

    赫敏紅唇微張，褐色眸子略顯驚訝地望著他，在看到他快速眨動的眼睛後，她的嘴角不自覺翹起，低頭淺笑著坐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戴維斯立即效仿。已經坐在珀西身邊的哈利像被火燒到屁股一樣跳了起來，趕忙為正在屈膝的帕瓦蒂拉椅子，卻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墨綠色長袍，差點絆倒，幸好珀西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他。

    附近的人全都忍俊不禁。

    “《禮儀大全》，對嗎？”赫敏抿嘴一笑，問道。

    “你知道對於重要的事情我都喜歡提前做準備。”德裏克笑眯眯地說，“舞會也不例外啊。”

    赫敏瞄了瞄一臉窘迫的好友，不好意思地低聲說，“哈利差點就出洋相了。”

    德裏克無辜地攤開了雙手。

    “他可是找球手啊，怎麽能不注意腳下的情況呢？當然啦，這也可以怪我，怪我做得太完美了。”

    赫敏在桌子底下輕輕踩了他一腳。

    宴會已經開始，但金光閃亮的盤子裏還沒有食物，每個人麵前隻擺著一份小菜單。隻見鄧布利多仔細看了看他那份菜單，對著他的盤子，非常清晰地說：“豬排！”

    豬排立刻出現了。桌子上的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效仿，給盤子裏點了自己喜歡的食物。德裏克立刻想到家養小精靈可能會為這種新型就餐方式付出更多的勞動，他忍不住觀察了一下赫敏的反應，但她隻是笑盈盈地看著他。

    “怎麽，”兩個人的眼神碰撞，赫敏羞澀地移開目光，捋了捋鬢角的碎發，“你難道不準備為女士點餐嗎，德裏克？”

    “呃……好吧，我看看。”德裏克把注意力移回小菜單，看到了幾個意料之外的菜品。

    “阿拉斯加鱈魚柳！”他把自己的餐盤遞給赫敏，“沒想到能在霍格沃茨見到美國菜，嚐嚐看。”

    看著她眉眼帶笑叉起金黃色的魚肉，輕輕咬了半口。德裏克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忐忑，擔心女孩吃不慣它。

    赫敏咀嚼了幾秒後，眼睛一亮，將叉子上魚肉全部吃進了嘴裏。

    “外層脆裏層嫩，又鮮又香。真是一道美味。”她一邊稱讚一邊又吃了一塊鱈魚肉，把盤子推回德裏克這邊，“你也嚐一口，看看和美國的味道一樣不一樣？”

    德裏克輕輕吐出一口氣，莫名感到了與有榮焉，情不自禁地敲了敲盤子，衝桌子說：“來雙筷子。”

    說完這句話他就暗自搖了搖頭，在英國的魔法學校裏要求廚房給自己提供中國餐具簡直是太異想天開了。

    然而，出乎預料的是，兩秒後，他的手邊真的出現了一雙銀筷子。

    “哈哈，這真正震驚到我了。”他夾起魚肉放進嘴裏，感覺到了發現新大陸般的興奮，滿足地對赫敏說，“這次聖誕晚宴的規格可真高，連這種偏門的要求都能滿足。”

    “唔……這是亞洲人常用的餐具，對嗎？”赫敏饒有興致地問，“我在工藝品店裏見到過它們。”

    “準確的說，是中國人發明的餐具。”德裏克糾正道，“想試試嗎？”

    “好呀。”赫敏學著他的動作要了雙一模一樣的銀筷子，握在手中興致勃勃地把玩起來。

    “你看，我們要用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一根，用虎口和無名指壓住另外一根。”德裏克用慢動作給她做示範，“然後把它們戳在盤子麵上對齊——”

    哐當。

    一隻筷子從赫敏手中滑落，掉在了盤子裏。女孩一臉茫然，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沒有握住……”

    “沒事，失敗是很正常的。”德裏克手把手幫她拿住筷子，“再來一次，拇指——食指——中指——虎口——無名指，我來幫你對齊，用手指感受筷子的鬆緊，張開它們，將兩根筷子分置到食物兩側，然後收緊，提起來……沒關係，我們再來一次……記得用無名指托住筷子，我們再來……”

    赫敏在握筷子、掉筷子、再握筷子、再掉筷子的過程中不斷學習，她掌握地很快，十分鍾後，就已經能磕磕絆絆地使用它了。

    “天呐，中國人真神奇，竟然發明了這種奇特的餐具。”赫敏“舉起”一塊蛋糕，渾身洋溢著雀躍，“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她沉浸在了使用筷子的樂趣中，並樂此不疲，不斷夾著德裏克點出的各式各樣的食物往嘴裏送，和他聊得興高采烈，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吃什麽。

    “……趁著爸媽不在家，我偷跑到了紐約唐人街的一家中餐館裏，老板是個又壯又高的男人，他一開始以為我是來搗亂的調皮孩子，就嚇唬我要報警，不過我和他說：‘嘿，李先生，我們打個賭如何？賭我能不能用筷子夾起花生米。如果我贏了，今天你就為我提供一頓免費的午餐；如果我輸了，你可以我送到警察局。敢來一局嗎？’”

    赫敏左手托腮，右手用怪異的姿勢夾起蝦仁塞進嘴裏，聽得很是專注，眼眸閃閃發光。

    “在我講故事的時候你為什麽不配合我呢？”德裏克裝出很一副不滿意的樣子，提示道，“你應該在我停頓的間隙說‘接下來呢’、‘然後呢’……這樣我才會有講下去的動力。”

    赫敏噗嗤笑了出來。

    “好吧，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呢？”她問，“你贏了嗎？”

    “我當然贏了。”德裏克得意地說，“我輕輕鬆鬆就在一分鍾內夾起了20粒花生米，老板、廚子和服務員全都驚呆了。”

    “所以最後你就吃了一頓免費的午餐？”赫敏熟練接過話頭。

    “外加20粒花生米！”德裏克咧嘴喝了一大口南瓜汁，赫敏笑著用筷子另一頭捅了他一下。

    “你太壞了，李老板真可憐。”

    “克魯姆先生是不認識菜單上的英文，需要幫助嗎？”德裏克突然對幾個座位外的威克多爾克魯姆說，“你已經看我們好多次了。”

    克魯姆那張陰沉沉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眼睛又朝赫敏那邊瞟了瞟。

    “沒事，謝謝。”他音調生硬地說，低下頭對付他那盤匈牙利紅燴牛肉。

    而他的舞伴——那位德裏克現在還不知道名字的布斯巴頓姑娘，眼裏帶有敵意瞪視著赫敏。過了一陣，她才慢慢收回目光，麵無表情吃著意大利麵。

    赫敏的笑容有些勉強了，她把筷子放下，吸了口氣，不安地看著德裏克。

    “你想喝湯嗎？”德裏克說，“來份羅宋湯怎麽樣？”

    “嗯……謝謝……”赫敏猶猶豫豫地說，“我應該和你說的……克魯姆在圖書館邀請過我，就是你邀請我的第二天……我拒絕了……”

    “這有什麽呀，赫敏。”德裏克爽快地說，“羅恩邀請過芙蓉德拉庫爾，難道戴維斯會因此發火嗎？”

    赫敏咬了咬嘴唇，說道：“你真這麽想的？”

    “當然啊，我又不是小肚雞腸的畏縮鬼。”德裏克安慰道，“女孩兒在舞會前受到邀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啊，或者我們換個角度，”他把羅宋湯端到赫敏麵前，“德拉庫爾還邀請過我呢，你生氣了嗎？”

    “有點不開心。”赫敏兩頰飛來兩抹薄紅，細弱蚊蠅地回答。

    “噢，我忘了，”德裏克為難地撓了撓鼻梁，“那就這樣，我現在感到非常不滿。咱們一人不開心一次，就當扯平了。”

    “什麽？”赫敏疑惑地問。

    “扯平了啊。”德裏克理所當然地說，“克魯姆邀請過你，德拉庫爾邀請過我。這說明我們都是很有魅力的人，你覺得呢？”

    赫敏先是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最後發現都不對，隻能無奈地看著他。不過被這樣亂七八糟的安慰了一番後，剛才的煩惱全部消失，她的心情重新愉快了起來。

    “現在你不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所影響了吧，”德裏克環顧了一圈禮堂，笑道，“這樣可遇而不可求的聖誕節可一定要保持好心情，重頭戲還沒登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