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赫敏抬起頭。

    “遇到麻煩了嗎？”德裏克重複了一遍，“你今天的狀態不太對。”

    “哦，沒有。”赫敏掩飾地摸了一下鬢角的碎發，然後說，“我隻是——有一個問題。”

    德裏克點點頭。

    “嗯……厄尼和賈斯廷一直都……呃……”赫敏糾結地皺了皺臉，“你一直都這麽幫他們嗎？”

    “怎麽幫他們？”德裏克問。

    “就是給他們抄作業之類的。還有，我聽說他們很容易睡過頭，你經常叫他們起床？”赫敏說。

    “連你都能聽說，他們真的已經無可救藥了。”德裏克搖頭失笑，“我們是舍友，能幫忙我總會順手拉他們一把的，就像你幫助哈利和羅恩一樣。”

    下課鈴響了，赫敏低下頭輕聲嘟噥了一句。

    “你說什麽？”德裏克問。

    “沒什麽。”赫敏一下子悶悶不樂起來，“我要去上保護神奇生物了。”

    “等等，我想和你商量些事。”德裏克攔住她，環顧了一圈亂糟糟的溫室，“咱們出去說。”

    再又確認了一遍壞血草的生長環境後，他們拉開玻璃門，走出暖洋洋的溫室，回到了寒意刺骨的冬日之中。

    站在深及腳脖的雪地裏，德裏克給赫敏講了向盧多巴格曼求助的建議。

    赫敏麵部的絕大部分都被圍巾擋住了，但僅僅通過眼睛，德裏克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那雙眸子裏的光竟和麥格教授有了幾分相似。

    “我不同意，我也不會幫你勸說哈利。”赫敏斷然拒絕，“如果巴格曼懷揣惡意，你們在第二個項目裏就會有生命危險，你連這都不清楚嗎？”

    “你誤解我了，我從沒想過完全依靠巴格曼，隻是用他提供的信息做一個突破口。最終的決定權還在我手中。”德裏克耐心地解釋，“遇到最差的情況，我們還能去找鄧布利多教授，是不？”

    “現在來看，聖誕節前圖書館的查詢工作存在著許多疏漏，禁|書區就有很多沒看。我們需要重複一遍，找出所有與尖叫聲有關的書籍。”赫敏裝作沒聽到他的話，斬釘截鐵地說，“我一定會幫你破解金蛋的秘密。”

    “呃……赫敏，我隻是——”

    “你現在應該去圖書館占一個好位置，我可不想坐在那些灰撲撲的書架旁邊吃灰。”赫敏提高了音量。

    德裏克突然產生了有話沒法說的無力感。

    這樣的赫敏不再像麥格教授了，而是像克萊爾……

    “好吧，好吧，我現在就去占座位。”他趕忙舉起雙手示意認輸。

    赫敏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提起袍子下擺向海格小屋的方向走去。

    德裏克盯著她在雪地裏前行的背影，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有話沒說。

    “赫敏，等等！”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裏穿行，向她走去，一邊叫道。

    赫敏轉過身站在原地，臉上帶著機敏的神情。

    “如果還是和巴格曼套近乎的事情就不用開口了。”等他靠近，她警告道。

    “不是，你——呃——下周有……有沒有時間？”

    很無奈，哪怕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這種時候德裏克還是沒辦法以麵對火龍的從容冷靜來麵對麵前的姑娘。

    “當然有時間，咱們不是剛說好要一起待在圖書館的嗎？”赫敏看了看表，“還有什麽事嗎？馬上要上課了。”

    “其實，下周……下周有霍格莫德周末，我想問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玩玩？”德裏克做了個深呼吸，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用這句話當做他目前的行動準則也許不太貼切，但也差之不遠。

    聖誕假期的後麵一小節，德裏克基本沒去過圖書館，和赫敏的見麵次數也變少了。刨去研究金蛋和日常看書學習的部分，他用剩餘時間仔仔細細回憶了一年多以來和赫敏的交往。

    雖然無法像考試一樣給思想打分評級，但他還是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他確實對赫敏有了一定好感。

    剛認識到這一點時，德裏克在潛意識中是比較抗拒的。十幾年來，他為自己製定過不少未來的人生計劃，其中還包括一些特別瘋狂的（比如說服父母拿家裏所有的錢去買微軟和蘋果的股票）。這些計劃中沒有任何關於愛情的部分，他從沒想過在學生時代與一位同齡女孩發展青澀的戀情。

    但經過感情沉澱和自我剖析，一貫冷靜成熟、不自欺欺人的德裏克意識到，自己對赫敏的好感不是短暫摩擦出的曖昧火花或是又一次青春期成長帶來的激素影響。這份好感是他與赫敏在一年半時間的相處過程中，由不知何時默默產生、不斷累積的欣賞逐漸轉化而來的。

    到了目前這一步，確認心意，卸下身上的包袱，剩下的事情就簡單的多了。德裏克不準備像剖析自己一樣仔細剖析赫敏了，哪怕沒有任何感情經曆，他也清楚地知道，想的越多、顧慮越多，反而徒增煩躁，倒不如做些實際有效的行動。

    於是，他直接選擇在新學期第一天邀請赫敏去霍格莫德。

    隻是，德裏克還是沒有調整好自己的狀態，麵對赫敏時不爭氣地緊張了。

    赫敏怔住了。

    “我——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她輕聲問。

    “好吧，簡而言之，想和我一起去霍格莫德嗎？”德裏克說。

    赫敏幾乎在他開口的瞬間就點頭了。

    “就這麽說定了。”

    兩個人的目光不經意間交接，赫敏眼神忽地閃躲，眼簾垂下，睫毛一眨一眨，額頭泛起紅暈，想來臉頰上的緋色也不會少。

    德裏克的心跳忽然慢了一拍，聖誕節當晚的無數細節忽然在他腦海中清晰地流淌，那個時候赫敏也是這樣含羞帶怯，他當時為什麽就沒有注意到呢……

    鈴聲猛地響起，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上課鈴響了！”赫敏慌亂地轉過身，圍巾滑落到下巴上，露出了紅撲撲的臉頰，“圖書館見，德裏克！”

    德裏克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腕。

    “別急，今天很冷的。”他解下自己的皮絨鬥篷塞進赫敏手裏，“你要在戶外待一上午，注意保暖。”

    “可是……你還要從這裏走回城堡……”赫敏十分遲疑。

    “沒事，兩步路而已。”德裏克催促道，“還不快去，你已經遲到了。”

    赫敏眉眼舒展，突然露出了傻笑。她用力點點頭，披上鬥篷，向海格的小屋跑去。

    德裏克站在烈烈寒風中，心中熊熊燃燒的學習火焰卻達到了最頂峰。

    金蛋裏的鬼叫聲，做好被我破解的準備了嗎？

    ……

    來到圖書館，德裏克一口氣搬出了十幾本大部頭，全都是禁|書區裏的書。這引起了平斯夫人的懷疑，她再一次抓著斯普勞特教授的批條，對著光線照了照，好像在期待這回德裏克拿了假簽名。

    “斯普勞特教授說這份簽名可以用到本學年結束。”德裏克說，“這代表著圖書館裏的所有書我都有資格借閱，您應該不用再檢查了吧。”

    平斯夫人幹瘦的爪子緊了一下，在光潔的羊皮紙上捏出了兩道皺紋，她把紙條拍在書上，昂首闊步走了。

    “注意保護圖書，要是讓我看到你在上麵寫寫畫畫……”

    德裏克聳聳肩，拉開椅子坐下，開始一本一本的翻閱。

    與普通區域的圖書比較，禁|書區的書大都不怎麽友好，有本想咬掉他的指頭；有本一翻開就演奏小提琴，聲音淒厲極了；還有一本不斷自動翻頁，跳到很血腥的一章……最後，德裏克不得不把魔杖放在手邊，準備時刻應對突發狀況。

    強力的鞭刑拷打咒，讓你的敵人尖利慘叫、痛不欲生……嚎叫藥劑，服用半茶匙，持續一整天，喉嚨根本停不下來……哀鳴花，生長在沼澤中的邪惡植物，吸引生物走進沼澤成為它的養料……

    不知過了多久，德裏克猛地抬起頭，感覺脖子一陣酸痛，他一眨著幹澀的眼睛一邊豎起耳朵，剛才有一個熟悉的聲音飄了過來。

    “我告訴你，絕對沒有，他不是這種人！”

    “那可說不好，他也許把這當成一個樂子，順口講給別人聽。”

    “你們聲音小點可以嗎，這裏是圖書館，平斯夫人正盯著著我們。”

    德裏克伸長脖子左右環顧，看到了幾個書架外的赫敏、哈利和羅恩，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德裏克。

    “找到你了。”赫敏急匆匆走到他身邊坐下，身上依然披著他的鬥篷，“查到線索了嗎？”

    “意料之中的沒有，”德裏克掏出金紅相間的懷表看了看，“剛好午餐時間，咱們先去吃飯如何？下午還有算數占卜課要上。”

    “但他們堅持要先找你談談。”赫敏指了指坐在他們對麵的哈利和羅恩，不耐煩地說。

    “談什麽？”德裏克看向哈利，“你破解金蛋的秘密了？”

    “不是這個，”哈利尷尬地揉動他的淩亂頭發，“我想說的是海格。”

    “你沒有把聖誕節晚上玫瑰花園裏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吧，德裏克？”赫敏搶在羅恩前麵，臉頰微紅地問。

    德裏克有些明白了。

    “你們覺得是我把消息告訴了麗塔斯基特？”他問哈利和羅恩，“我有那麽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