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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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宣回金陵,行軍兩日,車馬一日,丹薄媚深夜折返,清晨時分已到了金陵城中。她並不先去將信交給謝家主,在東門探查過後,發現謝府中隻有一名皇朝守護者,正是周唐交過手的那個。
想必另二老隱在後梁宮中,替謝衍鎮守大局。
丹薄媚心中歡喜,如此才是好事。那老者從周唐逃了,來投靠謝衍,與另兩位皇朝守護者匯合,說了她的消息。她此時倒不怕什麽人知道丹氏女的存在,唯獨眼下要取得信任,打入敵人內部,卻不能被看出身份來。
這人留著是個大忌諱,一旦謝衍回來,守皇三老便要在一起行事。彼時她一出現,這人將她身份一語道破,豈不什麽算計都落空了。
眼下他們分開,正好殺人滅口。
丹薄媚下定決心,將自身裹在黑氣中,躍過謝府高牆,一招輞川急雨籠罩府中來往子弟、守衛,故意泄露氣息,讓那皇朝守護者知道。沒過片刻,他果然追出來,高喝道:“什麽人敢在這裏撒野!”
丹薄媚不跟他動手,先引他出城外。到了密林中她才顯現身形,冷笑道:“別來無恙。”
皇朝守護者急退數步,道:“原來是你,丹氏的餘孽。”他心知不好,自己單打獨鬥,不是對手,轉身就要回城,卻被丹薄媚出手攔住。
方對了一招,皇朝守護者突然發出信號,通知皇宮中的守皇二老前來。丹薄媚忙去阻攔,沒來得及攔住,真氣還是泄露出去了。
他見狀放了心,開始四處躲避攻擊,拖延時間,口中還道:“兩位師兄立刻就趕來,到時看你翻出什麽浪花。”
丹薄媚胸有成竹道:“他們趕到前,我立刻了結了你,不也是了。”
她出手愈加迅猛,即使不出龍術,單憑圓滿境界的《萬象輪回》,足夠輕易收拾了他。
他一死,再沒人會揭穿她的身份。丹薄媚大感安心,迅速離開此地。
她剛走不久,宮中的守皇二老趕來,見到已死的師弟,不由驚訝:“金陵何時又出了這樣的高手?六師弟放出信號,到你我趕來不過一盞茶功夫。”
“傷口殘餘的真氣,像是帝君的絕學《萬象輪回》!”
守皇二老古怪地麵麵相覷。
白日韶光和煦,山花爛漫,滿庭春景裏柳絮紛紛,池煙難鎖。
丹薄媚去東門謝府交了信,先回應府等候。應觀雪、慶忌二人在討論劍術,十分認真專注,看她爹那模樣,似乎認準了慶忌作女婿,要傾囊相授。
不過看別人練劍,的確很無趣。
丹薄媚理解了冰夫人當年的感受,剛起身,意圖無聲消失時,應觀雪突然停手,回頭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你們繼續練你們的,不用理會我。”丹薄媚不在意地擺手。
見她還是要走,應觀雪收了劍,過來道:“如果悶,我也教你練劍。”
丹薄媚已從應觀容和她爹口中得知往事,聞言忙搖頭,拒絕道:“你坑了娘還不夠呢?又要來坑我。教著教著你自己就入迷了,我像個呆子似的立在一旁愣神,豈不更悶。”
應觀雪得到如此嫌棄的回應,不禁微怒,心中憤憤,偏不敢表現出來。最後輕飄飄轉身,他又與慶忌過招,低聲說了一句:“怪我。我不該這麽笨的。”
丹薄媚停一停,覺得眼前的楊花白得刺眼,像金陵冬日的雪,令她冷。月季紅得誅心,像冰夫人流淌的血,令她痛。她不願再看,閉上眼,頭也不回道:“你不該放手。”
如果他沒有絕望地放手,冰夫人不會去燕國。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應觀雪沒有再開口。
入夜時分,謝衍悄悄回府,不驚動任何人。那是個風清月白的春夜,丹薄媚接到應餘姚的消息,謝衍遇刺,眼下重傷,所有知道他遇刺消息的人都被軟禁在謝府,不能走漏風聲,以免引起朝中混亂。
這對丹薄媚來說,是個極好的消息。如果能趁機殺了謝衍,豈非比破壞十神陣來得更妙。
謝衍一死,他的勢力群龍無首,大臣隻能投靠無極公主。而失去朝政大權的謝氏,自然容易對付多了。
丹薄媚打定主意,連夜進了謝府,府門外守衛森嚴,好似皇宮禁地。謝氏的管家認得她,因有別的事,隻指了去謝衍院子的路,請她自行去見。
途經後院,畫橋飛柳,碧波如濤,她見到月下有少年正麵朝湖水練功,身姿矯健,眉宇飛揚。
再走近幾步,丹薄媚才認出這少年正是謝嬰。他清亮的眸光比在青陽城時滄桑了幾分,臉龐看來更穩重,也更像謝衍了。褪去一身鉛華放蕩的謝嬰,專注練功的模樣其實很打動人。
她深知,能使他洗盡鉛華的必然是應皎蓮,而這個過程卻不知要多淒徹。
她下意識出聲道:“謝九少。”
謝嬰聞聲,回頭呆了呆,見她膚色似寂寞月光,身後花開如雪,滿目清冽,有冰玉之姿,不禁奇怪道:“姑娘認得我?聽姑娘聲音,是有些熟悉,偏偏記不起來。”
“我是應離禍。謝九少應當沒有見過我,自然記不起來。”丹薄媚微笑道,“我有事稟報謝三公子,但不知要走哪條路?”
謝嬰收勢過來笑道:“原來你就是應四爺的千金,果真絕代不可方物,難為世間竟有你這樣的人。應姑娘沿這路一直走,見到院門上的匾額叫‘伽藍別業’便是了。”
丹薄媚道:“多謝。聽聞九少新婚燕爾,夫人正是堂姐皎蓮。之前未曾趕來道賀,如今偶遇,不得不說一聲恭喜。”
“嗬嗬,應姑娘客氣了。”謝嬰眸光霎時黯淡下去,仰望明月,卻仿佛明月也黯然了,一瞬被烏雲遮住,隻剩朦朧餘輝灑落他臉龐。他喃喃自語道:“有什麽可恭喜的。成了親,也不過是那樣,比原本還要不如。”
丹薄媚知道應皎蓮的性子,早想到他們成了親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融洽的。
可究竟現在是什麽情形,她也不知道,畢竟曾與謝嬰結拜,她也老是打著謝嬰的名號在謝衍那裏要麵子,想了想,她問道:“謝九少有什麽難事,不妨說出來,我既是女子,又是皎蓮的姐妹,或可幫得上忙。即使幫不上忙,你說出來,總要好受些。”
謝嬰看看她,苦笑道:“我和她的事,誰也幫不上忙。她自成了親,從不肯和我說話,分房而居,整日漠然無謂,連半點人氣兒也沒有了。我自知實力不夠,配不上她,於是專心練功,可是再怎麽樣努力,快瘋了,她也不肯理會。我又能怎麽辦呢,她就是那樣,不言不語,成了我的劫難。如今除了努力強大起來,也沒有別的方式表達我的情意。”
他頓了一頓,又低語道:“別的方式,她也不會在意……我才知道,她喜歡……若我早知道,我——”謝嬰將話咽下去,轉而強顏歡笑道,“我話太多,耽擱應姑娘了。”
“不會。”丹薄媚不知應皎蓮的心思,隻聽謝嬰這樣說,已經替他心痛了。因為那樣求而不得的情愫,她早已領教過厲害,直到現在也沒能跳出來。
謝嬰說得對,這件事她幫不了他,隻好鼓勵道,“九少英武爽朗,為人仗義,又愛堂姐至深,想必九少實力強大的那日,必然能令她回心轉意,不要放棄才好。”
謝嬰笑了笑,對她拱手道:“但願如此,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請應姑娘吃酒。”
丹薄媚莞爾道:“一言為定。”
她正要離開,忽然覺出不對勁:倘若謝衍真的重傷到了需要軟禁所有知"qing ren"的地步,這樣異常且需要大量人手的舉動,謝氏中人不應該不被驚動。謝嬰身為謝衍的胞弟,如此情急,更不會一個人在月下練劍,還與她說說笑笑。
尤其方才她問及謝衍,他作答時臉色稀鬆平常,毫無憂色。
這不應該是兄弟情深的謝嬰會有的反應。
丹薄媚臉色白了白,心中一驚,驀然回頭,若無其事地微笑道:“多問一句,不知謝三公子眼下就寢了沒有?事情並不很急,我深夜冒然去見他,若打擾了他休息,豈非不好。若歇下了,明日再來也是一樣。”
謝嬰笑道:“三哥剛回來不久,不少事情等著他處理呢,哪兒那麽早歇息。據我知道,他沒一日在三更之前睡下的。”說到這,他又自責道,“三哥日夜操勞,身體怎麽受得了。也怪我沒本事,一族榮辱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丹薄媚眸色變換不定,道:“怎麽?三公子身體不好?”
“倒沒有什麽不好,我隻擔心他長此以往,遲早撐不住。”謝嬰歎氣。
“原來如此,九少與三公子真是手足情深。若有機會,我一定替九少勸說三公子保重身體。”
謝嬰盯了她一會兒,麵色曖昧道:“若是應姑娘勸他,想必應該要聽的。”
丹薄媚深吸了一口氣,對謝嬰露出深刻的微笑,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行向謝衍的院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