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走進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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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年一大早就趕校車到了生化院。

    讓戚年意外的是,這次主講的竟然不是紀言信,而是他的一位朋友。

    劉夏也忍不住犯嘀咕:“其實我也更想聽紀老師主持啊,但講座設立之初我就知道他隻是負責”頓了頓,她又壓低聲音提供情報,“紀老師最近課比較多,嗓子有些不太好。”

    戚年正在買早點,邊往備忘錄上摘完重點,邊拿出錢包付錢,“那今天,紀老師會在會場嗎?”

    劉夏“嗯”了一聲,吞下一口燒麥,“紀老師不隻教學工作嚴謹,平日也是這樣,他讓我和李越早點來,他肯定也不會晚,你”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劉夏瞪著手機,怒道:“居然敢掛我電話!”

    戚年心虛地掛斷電話,默默地從紀言信的手裏接過掉落在地上的錢包,被他用打量的目光看著,僵硬得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紀紀老師。”

    “嗯。”紀言信微眯了一下眼,視線從她有些慌張的臉上移到她手裏那本小小的備忘錄上。

    字寫得不大,一行字他隻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戚年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手忙腳亂地把備忘錄塞進口袋裏。

    “寫的什麽?”他問。

    戚年搖搖頭說:“沒什麽。”

    話落,戚年又立刻“翻口供”:“記賬!賬目的明細。”

    紀言信沒有追問,隻是轉過身,跟老板要了兩籠小籠包子。

    戚年站在窗口等著自己還在蒸籠裏的湯包,看老板麻利地把小籠包遞給他,“七寶怎麽沒來啊?”

    “下雨天不方便。”紀言信接過來,微壓了一下唇角,“所以我來打包帶回去。”

    老板大聲笑起來,“那你趕緊回去吧,不然七寶等急了。”

    紀言信沒回答,拿起傘要離開時,似乎才想起還有她的存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輕頷首,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戚年從剛才聽到“七寶”的名字起就一肚子的話想和紀言信搭訕,偏偏他總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她連開口都需要鼓足十分勇氣。

    猶豫了幾次,直到身後傳來一聲:“你的湯包好了。”

    戚年所有的勇氣都被瞬間打得零散,她轉身接過湯包,等匆匆地回頭看去時,紀言信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了門口。

    戚年沮喪地收回目光,盯著手裏的湯包出神。

    戚年到會場時,李越和劉夏已經先來了。

    劉夏正在準備表格,也顧不上先找戚年算掛電話的賬,把筆往她手裏一塞,“等會兒幫忙統計一下人數啊,我去幫越哥。”

    戚年猝不及防地被委以重任,還來不及小小地反抗下,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有人進場。

    戚年一邊轉著筆記錄人數,一邊留意著紀言信有沒有來。

    可一直等到講座都開始了,並不大的會場裏人滿為患,也沒有看見紀言信的身影。

    嚴謹什麽嚴謹啊!

    她嘀嘀咕咕地碎碎念著,手下的筆一戳一戳地在表格上畫點點。

    劉夏過來給戚年送水,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輕撞了撞她的胳膊,“不就是我情報有誤嘛,就這麽垂頭喪氣的?”

    戚年接過她遞來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還沒咽下去,含糊地說道:“我早上遇到紀老師了。”

    劉夏這才想起被掛電話的事,剜了她一眼,“所以掛我電話?”

    戚年點點頭,歎了一口氣道:“我總覺得紀老師對我的印象並不好。”

    劉夏一下就想起了她之前形容自己用的那個詞登徒浪子。

    正想笑,看她一臉煩悶的樣子,到底忍住了,安慰道:“我們紀老師對女孩子從來不憐香惜玉,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戚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還想說些什麽,忽然聽見周圍驚喜又壓抑的交談聲。

    她抬頭看去。

    玻璃門外有一個影影綽綽的身影,個子高挑,背對著教室正跟門口的人低聲交談著,很禮貌地彎著腰,將就著對方的身高。

    很快,會場裏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都發現了他的到來。

    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掩不住的興奮和激動,整個安靜的會場,又湧現著講座開始時那雜亂的小騷動,到最後,連講師都忍不住偏頭看過去。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在講台的角落坐下,並不明顯的位置,一身沉斂的白襯衫,卻比台上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格外醒目。

    像是沒有聽見因為他的到來而突然湧動的驚呼聲,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過來,他安靜地看著自己桌麵上的手稿。

    不說話,也沒有表情,甚至連動作也不多。

    場內原本沉寂的氛圍,在他到來之後,悄無聲息地,熱烈了起來。

    劉夏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撞了撞戚年的胳膊,“怎麽樣,有沒有感受到情敵三千的威脅?”

    戚年咬著筆頭點點腦袋,目光流連在講台上舍不得挪開,“何止三千”

    劉夏搖了搖頭,想了片刻,拉住她,“喏,水還沒送呢,你幫越哥給講師、主持人他們都送一瓶。”

    戚年的眼睛倏然一亮,看著劉夏,臉上就差冒出“神助攻”三個字了

    紀言信察覺講台上有人走動,偏頭看了眼。

    戚年懷裏抱著幾瓶水正在挨個地分發。

    他目光落下,事不關己地低頭繼續看手稿。

    戚年把礦泉水遞給紀言信時,後者隻是“嗯”了一聲,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把水放在講台上就好。

    一靠近他而且是在“三千情敵”麵前靠近他,戚年莫名就覺得耳熱。

    耳邊講師的聲音似乎在這一刻遠離,她低著頭,握著水瓶放在他的左手邊,傾身過去時,衣袖無法避免地挨著了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

    紀言信收回手,把手稿翻到第二頁,那手就一直拿著手稿,再未鬆開。

    戚年走下來,才發覺整張臉都有些燙。

    她悄悄地用有些涼的手背捂了捂臉,不用想都知道,一定紅得跟猴屁股無二了。

    劉夏看著她走回來,戲謔地挑了下眉,“不就遞個水,你臉紅什麽?”

    戚年瞪她,“我臉皮薄!”

    “行,你薄。”劉夏轉身,拉了把椅子坐下,“來來來,坐著聽會兒。”

    戚年跟著她坐下,但到底聽什麽她壓根沒留意。

    她唯一在乎的,就是他什麽時候喝水嗯,喝她遞過去的水。

    可直到她眼睛都盯酸了,那瓶放在他左手邊的水,依舊在那兒,紋絲不動。

    “小紀。”紀言信身旁的沈教授靠過來,“這哪兒請來的講師?”

    “並不是專業的講師。”紀言信側頭看了眼主講的席位,“是我大學校友。”

    “難怪。”沈教授歎了一聲,轉而又問,“結束之後能不能設個飯局,引薦給我認識認識。”

    生化院的這位沈教授一遇到有才華的人就愛結交,這大半輩子,性子一直未改。

    紀言信微一審思,便點頭應下:“那有什麽問題。”

    沈教授笑眯眯地坐回去。

    紀言信也坐直了身體,隨意地拿起桌上那瓶水,擰開瓶蓋喝了口。

    相比較有些甜意的礦泉水,紀言信更喜歡喝茶,聞著茶香,那或甘或苦的茶水入喉,最是提神。

    隻喝了一口,他便蓋回蓋子放回原處。

    而遠在十幾步開外的戚年,撐在桌子上的手肘一滑,下巴重重地磕在堅硬的書桌上,疼得她齜牙咧嘴,眼裏直冒淚花。

    劉夏被她嚇了一跳,“你幹嗎”

    “喝了!”戚年揉著下巴,感動得就差痛哭流涕了。

    劉夏一臉莫名,“什麽喝了?”

    “紀老師喝我遞過去的水了!”

    劉夏:“”神經病!

    講座有互動環節,顧名思義就是提問,預設二十分鍾。

    這麽嚴謹肅然的講座,雖然不至於有女生堂而皇之地問紀言信私人問題,但或多或少地會把矛頭指向他,等他回答。

    紀言信的回應一貫是:“今天不是我的主場,這個問題交給講師回答吧。”

    戚年聽到這兒,忍不住好奇道:“紀老師空降到生化院的第一天,有沒有女生調戲他啊?”

    劉夏對“調戲”一詞表示惶恐,“哪敢!本來我也有這個心思的,但你不知道,紀老師上課的時候不動聲色就把我們班的內務給整頓了”

    戚年聽得似懂非懂,但潛意識裏就是覺得紀言信很厲害。

    畢竟,他不動聲色料理七寶的時候她是見過的一個眼神而已,原本叼走她包裏那包狗糧,興高采烈地回頭找他邀功的七寶瞬間就耷拉了腦袋,乖乖地把狗糧交了出來,一邊委屈,一邊用爪子把狗糧推到了她的麵前。

    呃這個參照物選得似乎不太妥當。

    講座結束,人陸陸續續地走完。

    正是午時飯點,饒是有些僻靜的生化院,這個時候都格外喧鬧。

    紀言信把邵醉介紹給沈教授,聽著兩個人互相客套,轉頭看向偏門。

    李越、劉夏和戚年正在收拾會場,搬桌椅。

    沈教授一回頭,循著他的目光看去,輕拍了拍紀言信的肩膀,“都中午了,叫上你學生一起來吃飯吧,真是辛苦了。”

    “嗯。”

    所以戚年,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又和紀老師在同一張飯桌吃飯了。

    劉夏有意,攔了李越坐在邵醉的下首,把紀言信身旁的位置留給了戚年。

    戚年憋了一上午,等上完廁所回包廂一看,有些傻眼。

    就這麽明目張膽地給她行方便?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坐過去,沈教授突然問道:“小紀,這位是你的學生?”

    紀言信端起高腳杯呷了一口椰汁,聞言,側頭看去,目光在戚年的臉上微一停留,回答:“不是我的學生。”

    沈教授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地笑起來,“難怪,我從來沒見過。”

    戚年混吃裝死的心願頓時破滅,眾目睽睽之下,隻能硬著頭皮坐到這唯一空著的位置上。等在高腳杯裏斟了椰汁,又重新站起來向沈教授敬椰汁,“沈教授,我是古代專業研一的,我叫戚年。”

    沈教授“哦”了一聲,有些意外地和戚年碰了碰杯,“古代專業的?”

    戚年有些尷尬地點點頭,一個古代專業的能混到生化院的飯桌上,也是神奇啊

    怕戚年尷尬,劉夏趕緊救場道:“沈教授,戚年是我朋友,她對生化院挺感興趣的,所以來參觀參觀。”

    沈教授頓時樂嗬了,目光在微微紅著耳朵的戚年和冷淡疏離的紀言信身上轉悠了一圈,問道:“參觀出什麽名堂了沒有?”

    這玩笑話大家都聽了出來,偏戚年還真認真地想了想,“生化院比我們院好太多了”

    “剛翻新不久。”沈教授笑了兩聲,留了句評語,“參觀得不夠仔細啊,得把我們院的台柱參觀了這才算。”

    話落,眼神若有所指地落在了紀言信的身上,隻一瞬,又樂嗬嗬地移開,絲毫沒有打趣小輩的罪惡感。

    沈教授和紀言信的父親很早以前是同事,即使後來紀教授因為各種原因下海經商,兩個人的往來也從未斷掉。

    幾十年下來,那交情更是深厚穩固。

    紀言信從小到大沒少被沈教授開玩笑,早就習慣了,聞言,他隻斂了斂眉,沒作聲。

    戚年反應遲鈍,壓根沒聽出來沈教授在打趣,實誠地答應了一聲,這才坐下來,還想著等會兒得問問劉夏“生化院的台柱是什麽”。

    從而,她也沒有看到,紀言信舀湯的手一頓,眼風輕掃了她一眼。

    隻有李越這知情人在一邊差點內傷

    戚年坐回來,沈教授已經和邵醉談起了今天講座的事情。

    別說她插不上話了,劉夏和李越都是埋頭吃飯。

    注意力一集中,身邊坐的那個人,存在感就格外強烈。

    他捏著鐵罐往杯子裏加了小半杯的椰汁

    他夾起服務員剛端上來不久的牛肉蘸了點餐盤旁的黑椒汁

    他給沈教授夾了一筷子青菜,提醒他不要吃太多肉

    戚年咬著玉米,香脆的玉米粒在她的齒間被分解,汁香濃鬱,甜味四溢。

    她悄悄偏頭去看他,格外努力地在腦海裏搜尋可以和他聊幾句的話題

    對!對了,七寶!

    戚年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小聲問:“紀老師,今天早上”

    紀言信沒說話,隻是轉過頭,看著她。

    隻是目光而已,戚年就覺得有些緊張起來,根本不敢和他對視,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垂下眼,專注地研究杯子裏的椰汁,“你經常去那家早餐店買早餐?”

    “比較近。”紀言信放下筷子,用濕潤的毛巾擦了擦手,“一般自己做早餐。”

    他願意回答,讓戚年頓時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信心增加了不少,不再像剛才那麽拘謹,“那七寶很喜歡吃小籠包子嗎?”

    提到七寶,紀言信麵無表情的臉色有些鬆動,他彎了彎唇,“它都喜歡。”

    話落,他推開椅子站起來,頷首示意了下,轉身出去了。

    戚年內心剛膨脹起來的小氣球,頓時呼啦啦一下,全部漏氣了。

    還、還沒說上三句啊

    紀言信這一趟出去是結賬,等回來時,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

    紀言信送沈教授回去,邵醉有人來接,李越和劉夏更不用說了,飯店離學校這麽近,走一段路就到。

    剩下戚年,下午要回家一趟,在飯店不遠處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車。

    紀言信開車載著沈教授從酒店的地下停車場出來,剛匯入車流,就遇上了十字路口的紅燈。

    沈教授用鏡布擦著眼鏡,高度近視,讓他一摘下眼鏡就有些視物困難。

    紀言信看了一會兒,替他把鏡布收回眼鏡盒裏,“今年驗光去過了嗎?”

    “還沒有。”沈教授把眼鏡戴回去,“驗光不驗光倒是沒什麽,我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度數是穩定了,就是視力越來越差勁”

    話音剛落,他“哎”了一聲,指了指不遠處的公交站台,“那是不是戚年啊?”

    紀言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挑眉道:“你剛說你視力越來越差勁了?”

    沈教授沒壓住笑,樂了半天,“等會兒過去問問,順路的話,帶人家一程。”

    剛好綠燈,紀言信一言不發地鬆開刹車,慢慢地跟隨著前麵的車輛。

    紀言信從小寡言,無論對誰都是不冷不熱的,沈教授習以為常。到了公交車站台,沈教授降下車窗,“戚同學,你去哪裏?”

    戚年突然被點名,看著眼前這輛黑色的奧迪降下車窗,趕緊上前說:“沈教授。”

    沈教授應了聲,“你去哪裏,順路的話讓紀老師帶你過去。”

    戚年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我去沂蒙小區,有點遠”

    “順路順路,趕緊上來吧。”

    戚年遲疑地看著紀言信。

    紀言信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一轉,言簡意賅,“上來。”

    繼稀裏糊塗地同桌吃飯後,戚年又稀裏糊塗地搭上了紀言信的車

    車裏開了空調換風,因為是秋天,溫度並不是很低。

    戚年坐在後座,斜對麵就是紀言信的背影。

    她悄悄地瞄了兩眼,覺得自己的耳朵又熱了起來。

    紀言信開車的姿勢很隨意,一隻手搭在車窗窗沿,隻用右手握著方向盤。並不是標準的姿勢,卻意外地養眼。

    戚年的目光落在他袖口扣得一絲不苟的紐扣上,再往下,是他骨節分明的手。

    在以前,戚年還不知道紀言信的存在時,劉夏幾乎每天一刷屏,“戚年,我們教授的手指好看得都能去當手模了,可是他卻成了大生化院的教授,暴殄天物啊

    “戚年,你想象一下,就你家男主那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捏著試管專心致誌觀察的樣子血槽是不是瞬間空了?”

    還真的是

    戚年摸了摸耳朵,低下頭,忍不住彎了彎唇角以後以後她也能親眼看到紀言信穿著白大褂,親自示範做實驗的樣子了!

    車內太過安靜。

    沈教授才保持沉默片刻,就有些忍不住。他轉頭看了看目不斜視的紀言信,又回頭看了看後座安靜的戚年,決定還是和戚年說話解解悶。

    沈教授清了清嗓子問道:“小戚,你是哪裏人啊?”

    戚年呆了呆,隨即才反應過來沈教授嘴裏的“小戚”叫的不是別人,而是她。

    “我是市本地的,除了大學在外地讀的,從小就沒離開過市。”

    沈教授一眯眼,好奇地問:“剛才聽你說是古代研一生?”

    戚年點頭道:“是啊,研究生我考回大上了。”

    “之前在哪兒讀的大學呀?”

    “省的大。”戚年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的第一誌願是大,我爸爸舍不得我去外地上大學,但高三的時候”

    戚年頓了頓。

    車已經上了高架。

    她突然的停止,讓紀言信分神往後視鏡裏看了一眼。

    戚年揉了揉手臂,每次一回憶往昔總覺得心都涼涼的。

    她遮掩住眼底的沮喪和低落,繼續說道:“高三下學期大家都在努力備考的時候,我迷上了畫畫,有些荒廢了學習,隻能去大了。”

    紀言信收回目光,搭在窗沿的手握住方向盤,右手關上了空調。

    “有出息。”沈教授笑了兩聲,安慰道,“研究生在大讀的,也不遺憾。”

    戚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重重地點了下頭,“嗯,不遺憾!”

    下了高架,往主街開了沒多久,就是沈教授的家。

    車開進小區裏,停在單位樓前。

    送走了沈教授,紀言信沒急著掉頭就走,雙手虛握住方向盤,回頭看她,“坐過來。”

    戚年“哎”了一聲,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紀言信頓了幾秒,才重複道:“坐前麵來,我不認識路。”

    戚年:“哦。”

    換了座位,戚年就更加拘謹了,手是擺在身前還是擺在膝蓋上好呢?還是就隨意地搭在腿上好

    就在她第五次不厭其煩地去撫平裙角,一直專注地凝視著前方路況的紀言信轉頭看來,順手拿起了放在控製台上的手機,滑屏,解鎖,然後遞給她。

    “打開藍牙,連接。”

    戚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接過手機的手都有些抖,她雙手捧住,按照他說的在設置裏打開藍牙。

    藍牙連接欄裏隻搜索到一個信號。

    她點下連接,幾秒後,清脆的提示音響起,和車載藍牙連接成功。

    前麵紅燈,紀言信慢慢地停下來,第一次,認真地凝視她。

    市在濕潤的南方,一入秋天氣就有些莫測。

    雖然不像夏天,一天悶熱,隔日必定會下一場雷陣雨解暑。

    更多的時候,晴天晴著晴著,就陰天了。

    烏雲遮天蔽日而來,那金色的陽光,就那麽恰好地被雲層重重地攏在了身後。

    戚年就看著那光線的變化從紀言信的臉上緩緩經過,他那雙眼睛漸漸透亮,深邃,好像有什麽東西,毫無預兆地闖進了她的心裏。

    她別開眼,無法和他對視。

    心口像揣了亂跳的小鹿,一下一下地,讓她有些發狂。

    “無聊可以聽歌。”他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地一敲,前麵的紅燈也進入倒計時。

    戚年看著那數字逐漸減“哦”了一聲。

    握著他手機的手還僵硬著,心思卻翻騰奔湧著,永無止境。

    他怕自己無聊

    所以把手機拿給她,還讓她用車載音響聽歌。

    戚年咬了咬下唇,甜得心都要化了。

    劉夏正盯著培養皿,放在兜裏的手機振動時,她因為太過專注還嚇了一跳,看是戚年的短信,一連兩條。

    “劉夏,你現在肯定想不到我在誰的車上”

    “嚶嚶嚶,少女心爆棚了,怎麽破怎麽破怎麽破?捂臉埋胸。”

    能讓戚年這麽少女心爆棚、這麽不淡定的人,目前看來,隻有一個紀教授。

    劉夏摘下手套,和李越說了聲,徑直去生活區給戚年回短信,順便探查情況。

    戚年早就到家,躺在母上大人的懷裏吃曲奇餅幹。

    戚母瞄到手機屏幕上閃過的劉夏的名字,把戚年的碎發勾到耳後,問道:“劉夏好久沒來家裏了,你什麽時候帶她和李越一起回來趟,媽給他們做頓好的老是吃食堂,人都吃成豆芽菜了。”

    “豆芽菜有什麽不好”戚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又看了看手裏吃了一半的曲奇餅幹,糾結良久,最後一口塞進嘴裏。

    眼不見為淨!

    摸回房,戚年這才打開劉夏的短信。

    劉夏:“什麽情況???”

    戚年發了個掩嘴笑的表情:“是這樣啦,我在等公交車,然後紀老師送沈教授回去,正好順路,就讓我蹭個車啦然後,紀老師把我送到小區門口就回去了。”

    劉夏:“”

    好吧,比起之前連話都說不上,這樣的進展的確是一個不小的突破。

    想了想,劉夏又提醒:“別在家樂不思蜀,把正事忘了,明天上午有課,紀老師不喜歡遲到。”

    戚年一拍腦袋,壞了差點忘記這回事了!

    沂蒙小區離大有些遠,坐公交車最保險估計都要45分鍾,這還不包括等車的時間。

    所以,在家吃過晚飯,戚年都來不及再好好享受一下港灣的溫暖,就踏上了回學校的末班車,回寢室去睡。

    順便今晚可以把她攢了一些的畫稿放上微博,正式連載。

    戚年是個取名廢,這個光看她三思而後定的筆名“七崽”就能看出來。所以,名字想了半天,最後不得已還是上微博求助萬能的小天使們。

    礙於“七崽”這個筆名實在是高端不起來,書名曆經漫畫大觸的愛情茶具男神追愛記一隻七崽的愛情故事,直到最後還是戚年自己拍板定下了美人宜修。

    怎麽取出來的?

    戚年最近翻書的時候正好翻到了這麽一句“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嗯,美人是紀言信她是乘桂舟追趕的那個漢子

    坑,是挖了。

    接下來就是每天一填。

    戚年每完結一本漫畫都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隻是畫畫小段子,休整自己,很少會火速開新。

    畢竟,賣賣萌比挖坑輕鬆多了。

    所以,小天使們被自己的大大來了這麽一出突然襲擊,不止讀者群、後援團,整個微博都已經炸開了。

    戚年去煮泡麵的工夫,再回來時,企鵝號已經被後援團的七熊戳得疲軟了。

    她捧著泡麵,咬著熱乎乎的麵條,覺得心口都是熱的。然後,戚年用文藝青年的口吻發了一條微博,炸得讀者數十天還回不過神來

    “我沒有受什麽刺激,我隻是遇到了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