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漏網魚兒去路成疑 待宰商賈歸時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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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別這樣,靈兒害怕……”,靈兒目睹了那觸目驚心的一幕驚的呆了,想哭卻又不敢,不知所措的扯著龍吟風的袍袖。

    良久龍吟風一翻眼睛醒了過來,神色多少帶著些迷茫。無聲透了口氣,瞥見一臉驚恐的靈兒,又看了看橫臥在地的死屍,禁不住一陣惡心,咳嗽了幾聲,方回過顏色,突然想到仍處險境,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對擠了擠眼道:“好妹子,別愣著,咱們外麵避一避”。

    靈兒被龍吟風適才的舉動嚇傻了,怯生生的問道:哥,我爹呢?”。龍吟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拉著靈兒的手道:“好靈兒,師父先行在外等我們,出去便見了”。靈兒半信半疑,仰著臉想了想才算應允。

    龍吟風腦中捋著亂麻一樣的局勢——官兵多在前廳,正門多半被封了;身後院牆高有丈五,翻牆走路也不可能。正沒個頭緒,忽聽靈兒提醒道:“走西角門”。

    龍吟風眼中陡然放出光來,在西跨院的角門極少有人知曉,雖不知那裏是否安全,但此時看來卻不失為上上之選。

    龍吟風拿了主意,有些激動的抓撓著靈兒的腦袋說:“靈兒,咱們就走西角門,路上機靈點”。

    二人計議罷了,遂朝西跨院而去,一路上小心翼翼自不必說,平日裏說話功夫的路,今日卻總覺到不見盡頭。

    好容易來至門前,龍吟風大喜過望,在劇烈的心跳伴隨下,輕聲取下門閂,拉著靈兒就要向外走,不防與人撞了個結實,抬頭看時角門石階上並排站立二人,想跑是來不及了。

    龍吟風旋即斂了笑容,幹咽了口口水,下死勁定住了神,他知道事到如今,恐懼是沒用的。

    他暗透了一口氣,抬頭打量了一眼來人,阻了去路卻是一男一女兩位道人,那道爺頭戴灰色道觀,身穿肥大的灰布道袍,足登雲履,眉生一字,飛插入鬢,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唇上微有一撇胡須。那道姑頭頭戴青色混元瑾,別一枚八卦玉釵,身穿青色道袍風眉杏眼,麵色紅潤,神態飄逸,夜風輕輕襲來,吹動那道士和道姑寬大的衣衫,真好似天神下界一般。

    龍吟風心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隨機應變,盼老天爺關照,佑我和靈兒平安”。

    不防靈兒卻主動向前垮了一步,揖手道:“阿彌陀佛,兩位老道,小女子這廂有禮了?”。

    道爺與道姑忍笑相視無言,龍吟風心中頭一沉,長著嘴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好妹子,人家是道士,你念什麽佛號呢?

    龍吟風心中突突跳個沒完,顯得十分狼狽,趕緊一揖到地,解釋道:“二位仙長,家妹年幼無知,失禮之處,望請見諒”。靈兒含著手指癡癡的聽著,卻不知自己哪裏年幼無知。

    二道咧嘴一笑,還禮道:“小兄弟嚴重了,敢問何雨襄何老爺可在家嗎?”。

    龍吟風微微一愣,觀察二人的言語舉止,倒不似惡人,因乍著膽子問道:“未請教仙長道號,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那仙姑一麵點腳向院中張望著,一麵道:“我二人乃是何莊主的朋友,受邀至此,路途遙遠,因此來的遲了”。

    龍吟風心道:“既是受邀前來,不走前門,卻走角門”。於陪笑道:“師父正……”。話剛及此,瞥見二道變顏變色,心中突然泛起一陣慌亂,忍不住回頭去看,隻見紫金閣火光衝天,飛騰的烈焰烏雲般蔓延開來,殷紅的令人毛骨悚然。

    老道高喝一聲:“得罪了!”。一把推開阻門的龍吟風和靈兒,前後搶入莊中,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跡。

    龍吟風扯了拉靈兒衣袖徑出角門跨上大街,便聽四下一陣鼓噪,更夫銅鑼篩得一片山響,吆天呼地“救火呀!起火了!”。龍吟風突然駐足望著灰煙彌漫的登雲莊,心中一涼,已淌下淚來——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靈兒雖年幼,卻也看出些眉目,凝眉問道:“哥,我爹呢?咱們這是去哪?”。

    龍吟風穩了穩思緒,略一思忖道:“你爹說讓咱倆先走,他自然找得到我們”。靈兒眨著眼輕輕嗯了一聲,似乎明白了什麽,眼裏霎時已噙滿淚水。

    兩條漏網的魚兒匆匆而逃,身邊掠過的房舍樹木猶如幢幢鬼影,驚死的老鴰振翅欲飛,複又不懷好意的叫著,二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卻誰也不肯放慢腳步,兄妹倆心中都有個疑問——我們應該去哪呢?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那二道人正是七叔和二仙姑,卻也當真也是受何雨襄之邀前來洛陽,為的卻不是佳節之賀,隻因龍氏一脈頂梁慘死,金甲銅屍現世,妖首佛陀的封印已被削弱,世間已生異象,多有零散妖孽作祟,適逢銅屍三年度化將滿,此行為的乃是共議毀屍固封大計,但將至洛陽之時偏逢大雨不去,因此延誤了行程,是以到的遲了。

    二人趕至洛陽尋到何雨襄府上,偏偏發現何宅被官兵封鎖,二人見此已知何門有變,沒敢走正門,繞到西角門,這才有了適才的一幕。

    七叔深知紫金閣中封印不少厲害的角色,搶入院內快步趕往紫金閣,二人快步疾馳,二仙姑皺眉提醒道:“陳老七,不能貿然過去,知己知彼才是上策,先眯起來看看形勢,才好施援手搭救”。

    七叔本不是魯莽人,全因此事關心,是以亂了芳村,經仙姑一語提醒,頓時元神歸位,點頭允道:“也好”。

    於是二人穿廊過戶,專挑僻靜之處前行,不多時已來至紫金閣,剛然在寶閣後靠的假山隱了行跡,便聞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來的是一叢官兵,簇著一根攻城槌,未及站定,閣中就有人連呼帶罵:“快把門撞破,你的爺都快變糊家確了,何雨襄我****八輩祖宗……”。

    為首的軍校道:“大人勿躁,洛陽守軍定保您周全”。衛軍咯咯陰笑著道:“張武,你少他媽扯犢子,你救得我兄弟二人,我周全你個五品烏紗,你若辦不到,錦衣衛的刀就架在你脖子上!”。

    張武諾諾連聲:“大人,您退後,說話門就開”。說著朝抬著攻城槌的官軍一揮手,十幾位官兵擁著碩大的攻城椎一陣急奔,猛撞閣門,如是反複數次,厚重的閣門轟然而倒。

    彌漫的煙塵裏,衛軍、衛戍二人各抬著一具身著金價的屍體倉皇逃出紫金閣,兩人來不及說話,先是扶膝一陣劇烈的咳嗽。罷了,才吐著灰塵對驚愕的官兵喝道:別他媽愣著,救火呀,嘖嘖嘖,乖乖喲,可憐了這一樓寶貝”。張武聞言立即吩咐取水滅火,衛戍盯視著烈焰騰騰的紫金閣,從齒縫裏蹦出幾個字:“何雨襄,你狠!”。

    他有此一歎,皆因潛伏何門近十載,自以為對何家了如指掌,卻何曾想到紫金閣中會有玉石俱焚的消息,何雨襄臨死扳動機括,若不是閣外有接應,此時哪有他兄弟名在。

    二仙姑審度著形勢,不由得又驚又奇,奇的是何以出現了兩個衛戍,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衛戍是何府管家,怎麽會和官府勾結?為何出現了量具金甲銅屍,難道何雨襄對金甲銅屍有所隱瞞?何雨襄在哪?七叔和二仙姑對視了一眼,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了。

    官兵早有準備,推過兩台載有大號銅棺的木車,四人合力掀開棺蓋,順次將兩具金價屍裝入銅棺之中。

    衛戍對張武低聲耳語,張武俯身畢恭畢敬的聽著,見他時而攢眉,時而沉思,最後已是連連點頭喜笑顏開,揀著拜年的話一車一車的恭維。七叔凝神傾聽,卻連個囫圇的字也挺不全,又見張武正了顏色,揮手喚過兵士,將衛戍五花大綁,衛軍對衛戍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官兵收拾停當,推著兩台木車,押著衛戍與前院錦衣衛會和。張武按劍急步趨入前廳,身上的鎧甲碰的當當作響,他環視左右,嘈雜的人群立即安靜下來,張武拿著腔說道:各位不必驚慌,我乃洛陽馬步兵統領張武,因何雨襄叛國通敵,圖謀不軌,今日奉旨協錦衣衛將何雨襄一幹人犯抓捕歸案,望各位引以為戒,勿步後塵”。

    眾人不敢喧嘩議論,隻用目光相互詢問交換眼色,大夥都是明白人,說何雨襄賣國通敵,這話便是說破了天也沒人肯信,但俗話說,光棍不鬥勢力,縱然其中疑點極多,但莫須有的罪名古來有之,一介貧民,如何鬥得過朝廷呢,再說誰也不想無事生非,生怕自己被多說一句就會連累其中,列為同黨。

    張武見眾人無話,嘴角微微挑了挑,用手一指人群,輕蔑地繼續說道:“何雨襄同黨尚未抓絕,就在你們中間仍有他爪牙,我手上有份名單,仔細聽好,念了誰的名字,甭等我動手,你自己站出來”。張武清了清嗓子,嚇得眾人都打了個冷顫。

    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開始不約而同的回憶自己與何雨襄交往的一幕幕,是否說過什麽不該說的話。也有人因與何雨襄交往過密而生出逃走的念頭,但偷偷瞟了一眼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官兵和錦衣衛,又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終於放棄了這念頭,隻能聽天由命。

    “福生銀號張樹,醉仙樓李彬……”,眾人眼睛盯著張武的嘴唇,希望從他的口型中判斷下一個人是誰,及至後來漸悟出現所念之人俱是當地極富商賈,一個念頭陡地你閃過眾人腦海——張武這是借機勒索銀子!

    張武念的喉嚨發幹,正要吩咐兵士取茶,忽見一錦衣衛急步躥到切近,開口便打斷了張武:“張統領,錦衣衛王威千戶在後院被人殺了!”。張武腦中轟了一聲,幾乎站不穩,發財的喜悅頓時散了。

    又聽那錦衣衛罵道:“娘希匹,今天必須把這個人給我找出來,名字別念了,都他娘的給我帶走”。

    張五麵露難色,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衛戍,衛戍怕露出破綻狠狠瞪了一眼張五,繼而轉過頭去。張五沉吟了一下,登時更為歡喜——抓得多,掙的多!他臉沉似水吩咐道:“把人統統帶走,一個不留。人群頓時亂了,有人已哭出了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