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順手牽羊煞費心機 金蟬脫殼棋高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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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武手一揮,軍校一擁而上,不由分說便隨手去鎖拿,稍有反抗必是拳腳相加,賓客哪裏經過此等陣仗,個個麵色白的如窗紙一般。

    待滿廳賓客盡數被押解出去,衛戍僅留下張武和眾錦衣衛麵授機宜,衛戍鐵青著臉道:“錦衣衛明日離開洛陽赴京交差。我們人手不足,還請張都統調派一撥人馬隨我赴京”。

    張武連連點頭應允,衛戍頓了頓又說:“王千戶的事務必責令地方縣衙嚴查,何家餘孽未盡,幾個小畜生偏偏都沒了蹤影,你要留心查訪,幾個娃子雖不足為患,但切記********,斬草除根”。

    常言道,隔牆有耳,假山後的仙姑和七叔將此時聽了個明白,兩人低聲商議片刻心中有了計較,待錦衣衛盡數離開,二人正要起身離去,忽見人影攢動,竟有三人抹黑往後門躡足而去,二道對視一眼,旋即悄聲跟上,追至切近竟不由得同時一怔,二仙姑衝口而出:“皎兒,是你們!”。

    衛戍一行六十餘人盯著晨星就匆匆上了路,為了掩人耳目,不論軍士還是錦衣衛均換著素衣素服,兵器藏腰間。一行人中,有人手持哭喪棒,有人懷抱招魂幡,也有沿途揮灑紙錢的,衛戍易了容,作了孝子模樣,混在隊伍中間。

    眾人將兩台靈車護在中央,浩浩蕩蕩直奔京城而去,由於兩口銅棺分量甚重,是以速度不快,一日裏隻行了七十餘裏。

    衛戍也沒想到走的會如此緩慢,不經意間錯過了宿頭,說聲天晚,已是日薄西山,四下烏沉沉一片,模模糊糊,一望難出十丈。

    衛戍看了看天色,便下令的尋找妥當之處安營歇息,又行了五裏有餘,便見前頭馬隊停了下來,接著便有侍衛縱馬來報:“前頭不遠有座山神廟,請示大人今夜是否就此紮營”。衛戍輕輕一磕馬鞍,提馬到了切近。

    眼前是座破敗的山神廟,原本杏黃色的院牆由於年久失修已脫落的斑斑駁駁,露出灰色的牆體,青灰色的殿脊之上長滿了青草,一扇破舊的殿門半開著,另一扇斜斜的擔在門檻上,周圍並無村落人家,廟內更無道士,或是因著心悸,抑或是天晚所致,破廟似乎透著一股厚重陰沉的鬼氣。

    衛戍猶豫良久,才輕輕用馬鞭指了指破廟:“今日就此歇了”。眾人舒了口氣,將馬匹在廟外拴了,裝有銅棺的車徑被推入了廟內。

    大殿塵封土積,蛛網縱橫,地麵的磚縫之中生出許多青草,殿正中的神位上端坐一尊金甲山神,左右分立判官、小鬼,因受風雪侵襲,也色彩斑駁模糊不清了,神像前的供桌早已朽了,一條殘缺的桌腿下墊著一塊青石勉強維持平衡,供桌上燭台翻倒,桌麵落滿了香灰、塵土。

    時值初秋,已略有寒意,官兵們將倒在地上的木門重新抬起來,勉強堵了廟門,又撿些柴火,點起火堆,官兵們相圍著在火堆前烤火取暖,卻是誰也不說話,個個拿出幹糧兀自吃食,有些官兵過於疲累,已然依著牆壁睡去了。錦衣衛卻不屑與官兵為伍,在神像下另起一個堆火。

    衛戍圍著廟宇轉了幾圈,又細查了廟內情形,對眾人道:“此間偏僻,絲毫大意不得,今夜四人一組輪流值夜”。

    錦衣衛李朗覺得衛戍小心的過了,遂道:“衛頭兒也過於謹慎,單憑我們錦衣衛就有二十名好手,縱使是山神複活,怕也要忌憚我們三分”。

    衛戍與李朗並不熟識,翻了他一眼,冷冷道:“還是謹慎些好”。言罷,無聲走到兩副銅館近前,仔細檢視一番,這才作罷。

    衛戍剛然踱回火堆,便聞馬褂鑾鈴之聲,他霎時變了顏色,眾錦衣衛也是一驚,幾乎同時摸向了腰間藏的兵刃,衛戍手向下壓了壓,搖搖頭道:“不必驚慌,摸了底再說”。

    嘈雜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衛戍還沒理清思緒,便聽咵的一聲,早有人將剛剛立起的破門踢開,便見一彪形漢子踏門而入,嘴哈熱氣暖著雙手道:“媽巴子的,凍死爹了”。說著用眼睛看了一眼衛戍這邊,也不搭話。

    接著又有十餘人一擁而入,這群人身穿一色短衣,兵刃也不避人,斜挎在身上,卻是一群鏢客、躺子手和腳夫。

    為首的是一對四十多歲的強壯漢子和一名中年婦人,為首的漢子頭戴灰色包巾,身穿黃色粗布短衫,右臂間係的一塊黑布極是醒目,看樣子是家中出了白事。婦人衣著也極是樸素,但相貌卻頗為俊美,雖是上了幾歲年紀,但風韻絲毫不減。

    那婦人對著最先進來的青年漢子大聲道:“****祖宗十八代,你是第一天行鏢?多在外麵站一會就能把你凍死,快把鏢車給老娘推進來!”。

    那漢子連連稱是,急引著幾個腳夫去推鏢車。其餘的鏢師忙活著生火煮飯,唯獨那為首的漢子目光呆滯,坐在牆角動也不動。

    美婦見狀立刻發了怒,點指漢子罵道:“假仁假義的幹什麽,是不是你主子是誰也不知道了”。那婦人這幾句話雖是對著那漢子說,但眼睛卻不住的瞄著衛戍一行,像是打量情形,又像指桑罵槐。

    臨衛戍而坐的李朗正要發作,衛戍卻不動聲色的戳了戳他,李朗到嘴邊的一句罵娘嗑兒才算是咽了回去。

    那美婦仍不解氣,對發呆的漢子又發作道:“裝傻充愣幹什麽,又不是真死了娘老子,裝他媽什麽孝子”。

    那美婦說著,仍是有一眼沒一眼的瞥著衛戍一行。這個當兒,腳夫已然喊著一二的號子把車推入廟內,車上裝的是兩隻大號木箱,幾名腳夫腳夫神色很是吃力,顯然是這兩隻木箱頗為沉重。

    那美婦淬了一口,又對眾人道:“夜裏都給老娘機靈點,睡覺也給我把招子放亮嘍,這年頭******人不人鬼不鬼,官不官匪不匪,****媽的,夜裏防人還他媽得防鬼,弄丟了這支鏢,管保讓你們早日受用人間香火”。

    一中年鏢師趕忙點頭道:“是,是,總鏢頭您放心吧,今兒晚上我不睡,連夜盯著,肯定萬無一失”。那美婦聽完語氣稍稍緩和了些:“這還差不多”。說話間那兩口木箱已臨近兩具銅棺並排放在了一起,腳夫喘息未勻,便聽那美婦一聲大喊:“飯熟了沒”。

    生火煮飯的的漢子怯怯道:“還沒有”。本已準備好挨那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卻聽她陰陽怪氣的揶揄道:“閑時個個都號稱東山打過虎,北山掏過狼,這真用上你們,毛都不頂一根,就是種米下鍋,這他媽也都老秋了”。那手臂上紮黑布的漢子始終沒有說話,隻是扶首在牆角靜靜地坐著。

    衛戍一行聽這娘們兒罵得帶勁兒,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卻誰也忍住了沒笑。衛戍覺得有些不對,卻說不出是哪裏不對,突覺一陣困意襲來,兩眼皮不住地打架,竟連片刻也支持不住,說個困字,已然倒在地上,鼾聲大起。

    衛戍再醒來時天光已然微微放亮,隻覺渾身酸痛,竟無半點力氣,地上的火堆已然燒的隻剩下零星的火炭,隨行的錦衣衛和軍兵仍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衛戍看了看沒燒盡的木塊,突然大驚:“不好,讓人算計了”。

    馳道上,一行人行色匆匆,揮鞭疾馳,隻聽一名漢子笑道:“仙姑,真想不到你的嘴也厲害的像刀子,這真是本事,兄弟服了”,說著忍不住望了望紮黑布的漢子:“相比之下,我師父可就遜色啦”。

    七叔鐵青著臉道:“二娃你記著,打悶棍,使迷香迷香,爆粗口不是我出家人所為,為師我對爆粗口尤為痛恨乃至不齒”。

    二仙姑揮動馬鞭,冷哼了一聲道:“出家人有所為,有所不為,以惡治惡,以殺止殺自古有之,但為江湖道義,黎民生死世上斷無不可為之事”。

    七叔沒答話,餘者也都沒言聲,隻聽到噠噠的馬蹄聲孤單的響了良久。二娃問題最多,又問:“怎麽有兩具銅棺,裏麵裝的是啥?”。二仙姑和七叔同時搖了搖頭,二娃沉吟了片刻道:師父,仙姑這金甲銅屍該如何處置?”。

    七叔沉吟著道:“金甲銅屍火焚不化,雷擊不亡,水浸不腐,風吹不蝕,隻有將其封印後以日光消減其戾氣,但耗時很長,須得整整三年,如今三年之期未滿,隻能等等再作打算”。

    二仙姑不置可否,頓時大夥又陷入了沉思,忽聽一陣巨響,原來眾人急於趕路,馬速太快,一輛馬車壓上了圓石,登時翻了。

    眾人趕緊駐馬停車人,近前幫手觀看,一看不由得呆了——銅棺一摔之下已是開了,此棺之中竟空空如也,那有什麽金甲銅屍!

    七叔也看到了這一幕,立即跳上另一架馬車,一把推開另一具銅棺,也是空的!金甲銅屍在哪?眾人剛才喜悅的心情一掃而光,個個垂頭喪氣,七叔用力拍了一下棺材蓋,道:“媽巴子的,上當了!”。

    山神廟內,衛戍倒背著雙手,盯著地上燒剩下的**木陷入了思索,衛戍心中很是後怕,一路上隻想著兩具銅棺,卻忽視了自己的安危,如果昨晚上那夥人偷走銅棺後手起刀落,那焉有自己的命在,衛戍驚恐之餘也在暗暗慶幸。

    隨行的錦衣衛和官兵也漸次轉醒,稍稍愣了一下,登時明白了,李朗湊到衛戍的身旁怯生生道:“頭兒,銅棺丟了”。衛戍嘿然良久:“我知道”。李朗試探道:“我帶人去追”。

    衛戍咯咯笑著,擺了擺手:“不必,偷!讓他們偷!”。李朗不解其意:可,可我們如何向聖上交代”。

    衛戍哈哈大笑,李朗被笑的懵了,一臉狐疑:“他不是瘋了吧”。

    衛戍止住了笑聲對眾人道:“走!”。“去哪?”,餘者幾乎同時脫口而出。

    衛戍的口氣不容置疑:“回京!”。眾人均是一愣,但又不敢違抗,齊聲應道:“是!”。

    衛戍心中很得意,因為其他人並不知道,他的弟弟衛軍昨夜便已出發,帶著金甲銅屍從小路趕回京師,而他帶的兩具銅棺是空的……

    二仙姑看著兩具銅棺,神色枉然,心中說不出的失落,二娃勸道:“別上火,咱們快追”。二仙姑神色慘淡,無力的搖了搖頭:“不必了,太遲了!”。

    七叔坐在車轅上,滿是狐疑惶惑,他來回撫摸著銅棺,口中低聲嘟囔著:“到底有幾具金甲銅屍?另一具是什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