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撥通了邱市長的電話。

    邱市長說，正接待省領導，是一位副書記，要年度考核班子。

    那好呀，機會來了，恭喜呀。黃安說，能升一下嗎？

    誰知道呢？邱市長說，想挪正，隻是競爭比較激烈。

    黃安說，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嗎？

    邱市長說，暫時不用。

    黃安說，可得挺住呀。這競爭，也很有味道，沒有競爭，就像一杯白開水，也就沒有味道了。

    邱市長說，老弟，你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我知道你這是給我鼓勁，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奮力一搏吧。

    黃安在電話裏說，我想到你家看看，家裏有人嗎？

    邱市長猶豫了一下說，記著，你嫂子，高個頭，長方臉。在市長樓第七號，記住了？你到了，給我掛個電話，我讓你嫂子接你，中午在家吃飯，我陪過客，再趕回去。

    黃安說，好呀，祝你好運喲。

    到了，黃安才發現，市長樓很普通，從東往西，一字排開，隻要一數就找到七號了。從外往裏看，大約每戶占地二百平方。有一個大院，圓形，設計比較別致，是仿歐式建樓，像從羅馬學來的一般。

    黃安下車，左右觀察了一下，掏出手機，站在樹下打了個電話。一會兒，門開了，走出一位身材苗條大約二十幾歲的女子。到了前門，把院門打開，問黃安，你就是給邱市長打電話的黃老板？

    黃安說，是的。隨口問道，七號就是邱市長家吧？

    女士說，嗯，請進吧。

    葉紫用眼斜看了一下黃安，又看了看周圍，覺得市長樓建得很好，但院牆都不太高，是自動門，市長樓的外圈有一個大院，院內有一花園，有很寬的水泥路，還有一些體育器材。葉紫跟黃安說，我就不進去了。

    黃安說，你在外等著。

    黃安西裝革履，戴副墨鏡，皮膚黝黑，就顯得像黑社會老大，很酷。

    女士問，黃先生，你那位司機好漂亮呀！

    黃安說，是嗎？

    女士說，好時髦！

    黃安說，你是這家的主人嗎？

    女士說，我是服務生，打工的，幹家政。

    “哦”了一下，黃安說，邱市長的夫人呢？

    請進吧，女士說，夫人在屋裏。

    黃安聽到這話，才放心。於是把墨鏡摘下，對女士說，請問，你貴姓？

    女士說，免貴姓徐，叫徐清蓮，你就叫我小徐吧。

    黃安顯出親近的樣子對徐清蓮說，你真漂亮。大學生？

    徐清蓮說，是東莞理工學院畢業的。

    黃安說，有知識又漂亮，真不簡單。要不，我跟邱市長說說，到我公司去？

    徐清蓮說，邱市長不會同意的。

    黃安又“哦”了一聲，說，那以後再說吧。

    進到屋裏，才發現會客廳端坐著一位老婦人。臉很寬，下巴肉往下墜，體態臃腫。見黃安進來，欠了欠。徐清蓮跟老婦人介紹說，這位就是邱市長電話請的黃先生。又轉過身說，這位是邱夫人。

    邱夫人說，請坐吧。小徐，去沏杯茶來。

    徐清蓮說，好咧，你們先聊。說過，到了隔壁。

    邱夫人說，聽老邱說，黃先生是從香港來的？

    黃安笑著說，祖上也不是香港，在內地，是河南商城人。

    邱夫人說，商城在哪地方？

    黃安說，商城屬河南，大別山區，蘇區，在長江以北，淮河以南，鄂豫皖交界。

    邱夫人似乎聽懂了，說，大別山呀，那地方聽說很美，有原始森林，還出了不少將軍。

    黃安趕緊說，夫人知識淵博，一說就知。跟你說，那裏有娃娃魚、果子狸、虎豹等珍稀動物。娃娃魚很可愛。就是比較窮。

    邱夫人對談論大別山不太感興趣，趕緊把話題一轉說，黃先生想在東莞投資嗎？

    黃安說，本來不想，這次回老家，路過。聽說中央政策在進一步調整，改革開放的力度在加大，東莞是個特區，還是大有可為的，所以就想在東莞辦些實業，還得靠夫人美言。

    邱夫人好像不大善於言辭，黃安說後，她沒有回應，黃安趁機從兜裏掏出一隻大的黑寶石鑲嵌的金項鏈，輕輕地裝入一隻精美的小盒子裏麵，對邱夫人說，這次來得匆忙，沒帶什麽好東西，這個項鏈，贈送給夫人，算是小意思嘍。

    邱夫人臉上有了笑容，忙說，那怎麽能行？初次見麵就讓你破費，不行，不行。

    黃安說，你就別推辭啦，這也是我們生意人的規矩啦。小意思啦。小意思啦。

    黃安故意學香港口音，把“啦”字拉得長長的。然後，又從腰裏掏出十萬美元的支票，是另存的，沒有密碼，憑支票存取，放在桌上，對邱夫人說，聽說孩子在美國留學啦。在美國是很需用錢的啦，這點，也是小弟的小意思啦。黃安又說，邱市長我們都是朋友啦。給孩子救急之用啦。現在，我們就算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讓孩子受到良好教育，將來回報祖國啦。

    邱夫人拿過支票，低頭一看，是十萬美金，心裏十分滋潤。

    是的，孩子正等著要錢，老邱也等著要錢，這錢來得及時呀。但邱夫人又抬起頭，裝著很矜持，忽然皺起了眉頭，嚴肅地說，小黃，這錢我們不能要，這怎麽行呢？你們港商都把內地看成什麽了？雖然你跟我家老頭子關係不錯，那是交情，吃頓飯是可以的，沒必要搞這麽俗套嘛。

    黃安一下子明白是什麽意思了。裝著十分真誠地說，好，把話說開算了。黃安說，這點錢算什麽？又不是給你和邱市長的，是給孩子的啦，解決孩子學費啦。內地還有貧困生資助呢，隻當資助孩子留學。

    這麽一說，邱夫人沒有了話說，把支票拿在手裏，說，好，我暫時收下，但得征求兒子意見，兒子說要，就當是與你借的，將來再還；兒子說不要，到時可得返還給你呀。

    話說活了。

    聊了一些家常，時間也不早了，黃安看看表說，不早了，我該走了，邱夫人什麽時間閑了，我請你吃飯啦。

    邱夫人說，哪裏哪裏。上次請老邱吃飯，還贈給老邱一塊什麽玉，老邱回來高興得一夜沒合眼，拿在手裏把玩，說，這可是古董呀。這可是文化呀。這可是寶貝呀。這東西，用錢難以買得到呀。自言自語，放在案頭把玩。上麵有爬藤，研究來研究去，也沒有說出一個道理。

    黃安說，哦，那小東西，也值邱市長這般重視？不要送了，請留步。

    徐清蓮打開了門，邱夫人沒有出門，黃安握住徐清蓮的手小聲附耳說，你也留步吧。時機到了，你可得從“籠子”裏飛出去呀。

    徐清蓮甜甜地笑了，把頭點了點。

    黃安坐上車，葉紫說，事辦好了？

    辦好了。

    邱夫人很高貴吧？

    很高，很大，但不見得很貴。黃安說，從情況看，那套房子很貴，邱夫人是足不出戶呀。

    葉紫說，柵欄式的外圍牆不太安全，你到房間看了，有保險櫃沒有？那窗戶也沒安防盜窗呀。

    黃安說，你怎麽觀察得這麽仔細？

    葉紫開玩笑地說，我會看相，我覺著這地方不安全，早晚會出事。

    黃安很詫異，聽著葉紫說的話，心裏很是緊張，心想，要真有那麽一天，可就麻煩了——玉琮，紫藤的玉琮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