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對不對？”小女孩依偎在小男孩懷中，緊皺的眉眼訴說著心中的悲傷。

    別怕，我會永遠保護你的。”小男孩抱著小女孩，仰頭看著暗邃的夜幕，猶如他們的未來。

    小城的一角，本便是流浪漢聚集的地方，外沿的一間木屋中，一個小女孩拿著木棍拚湊著自己想要的玩具。一個小男孩捧著紙包著的幹麵餅，低頭走過人群。

    哥哥，你看。”小女孩炫耀般地舉著手中的木偶，簡單拚接的關節神奇地沒有阻滯，木偶四肢猶如有生命般的擺動著。

    不是叫你別在外麵玩這個嗎！”小男孩低喝道，趕緊抓過小女孩手中的木偶推著她進了屋內。

    誒……為什麽……”小女孩委屈著臉，明明想要得到哥哥的誇獎的，可是得到的卻是責備。

    小男孩欲言又止，看著小女孩單純的模樣，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難道說他們會被父母遺棄就是因為她的特殊麽。

    總之你別在別人麵前這麽做。”小男孩低著頭語氣凝重地說，然後將手中的幹麵餅遞到了小女孩手中，“吃吧，我吃過了。”

    我吃不了這麽多。”小女孩搖搖頭，她並不傻，明白哥哥肯定說了謊，“我們一起吃吧。”

    不行，你現在還在長身體，一定要吃掉！”小男孩加重了語氣，直直地看著她。

    小男孩的聲音一重起來，小女孩便退卻了，乖乖地在小男孩的注視下吃了。

    小男孩很滿意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說道：“記著，不要隨便出來，外麵很危險。”

    小男孩洗了把臉又出去了，為了賺夠兩人生活的費用，他必須加倍賣力才行。小女孩趴在窗頭看著哥哥的背影，想著要為哥哥分擔才行。

    斷續的鼓點在窗外飄過，流浪的藝人背著箱子，提著木偶哼著戲，小女孩眼睛一亮，轉身抓起自己的木偶，跑了出去。

    我能和你一起表演嗎？”小女孩站在流浪藝人的麵前，小心地問道。

    流浪藝人抬頭看了一眼，本打算拒絕的，但是看到小女孩還挺可愛的，覺得讓她吸引一下客源也不錯，於是緩和了語氣問道：“你會表演什麽？”

    我會讓人偶跳舞。”小女孩攤開了雙掌，一個粗糙簡陋的人偶在掌間緩緩站起來，僵硬地舞動著。

    眼看著這個沒有牽線的木偶動了起來，流浪藝人張大了嘴巴，顫抖地喊道：“妖……妖怪……”

    到了傍晚，小男孩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來，一下午的活賺了幾個子兒，勉強夠了明天的飯錢，然而當他回到聚居地的時候，印入眼前的是一片肆虐的大火。他趕緊趕往家中，熊熊的大火吞噬了自己的家，惶恐的人們圍在四周大聲叫著“燒了她！燒了她！”

    小男孩的心如死灰般絕望，竭力逃避的今天終於到來了。他推開人群，發瘋地撞進了火海，在高溫與煙幕中，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雖然逃回了家裏，但是她並沒有意識到房子並不能保護她，最後依舊被人追上將匕首插進了她的心髒，小男孩找到她時，她因為失血已經奄奄一息。

    哥哥……”小女孩已經睜不開了眼睛，感覺有人抱著她，嘴唇輕輕地張合著。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小男孩流著淚緊緊地抱著小女孩，直到被火焰吞沒……

    黑煙衝天而起，恰逢鄉下歸來的青年經過，看到了異樣，連忙衝了過去，看見一群人圍在著火的房子邊上叫囂著燒死她，直接丟出一把小紙人開始趕人。沒人敢得罪陰陽師，眾人一哄而散。青年看著衝天的火勢，給自己貼上了符咒生，咬了咬牙衝了進去。

    屋子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木質的房梁斷了下來，砸在了小男孩身上，燒盡的殘衣露出了焦黑的皮膚，青年搬開房梁，背起了小男孩，又發現了他身下還抱著一個已經渾身是血的小女孩。

    黑月在白衣少女頭頂升起，灑下點點墨綠的生機籠罩著兄妹倆，這樣的傷勢常規治療已經是無能為力了，即使是妖力的注入也延緩不了他們的生命。

    少女無能為力地向青年搖了搖頭，歎息著回到了畫中。青年伸手探了探兄妹倆的脈搏，小女孩的脈搏早已沒了動靜，失去血液循環的空氣隻能無力地顫抖著嘴唇，小男孩的下半身已經壞死，重度燒傷的他也注定了死亡的命運。

    呃……”昏迷中的小男孩忽然醒了過來，痛苦地呻吟著。

    別亂動了。”青年按住了小男孩，並給他喂了點水。

    是你救了我們？”小男孩睜開眼，看見了青年，“我妹妹呢？”

    在你旁邊，情況和你一樣糟糕。”青年不讓小男孩扭頭，因為這樣會撕裂他那已經脆弱不堪的皮膚。

    我們……要死了嗎……”小男孩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失去了力氣，悲涼地問道。

    青年點了點頭，說：“你下身壞死、重度燒傷，活不了幾天，你妹妹心髒死亡，馬上就會死。”

    您能不能救救她……”小男孩帶著哭腔乞求著。

    不可能，心髒已經壞死……”青年閉上眼搖著頭。

    我的可以給她！”小男孩用力地打斷青年的話。

    青年皺了皺眉，拒絕道：“不行，雖然你們是兄妹，但是心髒並不匹配，普通人抗不過排異反應……”

    她不是人類！”小男孩梗咽著，“她是妖……”

    我們的母親是妖……生下我們後便不知所蹤……我和人類無異但妹妹她從小就會一些奇怪的妖術……後來父親猜測母親是妖就把我們倆都趕了出來……”小男孩流著淚說著悲慘的過去，“所以……妹妹她不是人類……能救救她嗎？”

    青年沉默了一下，猶豫再三後最終答道：“我試試。”

    謝謝……”小男孩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

    天亮了。

    微微的亮光喚醒了小女孩，全身麻麻的感覺下有著隱隱的疼痛，就在胸口那裏。小女孩抬起手，捂著胸口坐了起來，記憶中，她應該是被……

    你醒了？”旁邊傳來了青年疲憊的聲音，連夜的手術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

    我怎麽……哥！”小女孩一轉頭，看見了躺在身邊的小男孩，小男孩皺著眉頭微微笑著，死得很安詳，青年在他的胸口處蓋了一塊白布，浸染著紅色的血漬。

    哥哥她怎麽了？”小女孩抓著小男孩冰冷的手搖著，焦急地問著青年。

    為了救你。”青年沒有說太多，也不需要說太多。

    不會的……不會的……”小女孩泣涕連連，“你說過要永遠保護我的……快醒醒啊……哥……”

    然而小女孩的哭喊無法起死回生，早已冷卻的小男孩也隻是抬起了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臉頰……抬起手！！！

    噗！青年驚得口水都噴出來了，趕緊一看，小男孩依然沒有生機，隻不過是小女孩身上散發的妖力控製著他的，這就是小男孩說的他妹妹的特殊能力吧。

    別再自欺欺人了。”青年拍著小女孩的腦袋，“讓你哥哥入土為安吧。”

    不要。”小女孩緊緊地抱著小男孩，“哥哥說過會一直保護我的，我要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你總不能……”

    我能帶著他……”小女孩聲音輕了下去，“我有那個力量，可以讓我帶著他……”

    青年沉默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說：“好吧，屍體不朽，靈魂不離，就讓他換種方式守護著你吧。”

    你說是吧。

    青年的天眼看著從背後環抱著小女孩的那個靈魂，心中默默地想道。

    截掉了爛死的下半身，將剩下的部位做了防腐處理，然後畫上招靈的法陣，包上布條畫上誇張的人偶妝。

    拿著這個。”青年取出兩根藍色的絲線，係在了傀儡的手腕上，將另一頭遞到了小女孩手中。

    這是什麽？”小女孩摩挲著手中的絲線，妖力澎湃，柔軟輕薄，猶若無物。

    妖蛛絲。”青年解釋道，“蜘蛛通過蛛絲的震動來掌握獵物的一舉一動，使用它，你隻要注入妖力，就能細微的控製傀儡的動作，試試吧。”

    謝謝……”小女孩握緊了手中的絲線，身後的傀儡應聲飛起，懸在小女孩身後擺動著手臂。

    由於注入了妖力，傀儡身上的招靈陣發動了起來，青年看見小男孩的靈魂向自己鞠了個躬，然後笑著被吸進了傀儡中。

    整理行囊，分道揚鑣。看著一人一偶依偎著離去的背影，青年輕笑了一聲，或許正是悲傷的命運，才會為他們帶來深深的羈絆吧。青年轉身提過行囊，向著城裏走去。

    啊，擅自拘留了靈魂，還得抽空去閻魔大人那裏求個情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