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縱然繁華，然而出了鄉鎮的地界，便是漫山遍野的山林，以及求生於山林間的山民。青年慢步走在山林間，一步一步地在盤錯的樹根間挪動。

    哎呦喂！”林間枝葉繁茂，青年看不清腳下一個不留神從山坡上滑了下去。

    山穀挺深的，摔下去估計要傷上一片，雖然青年自己就是醫師，但是這頓痛就不得不吃了。天翻地覆地滾了幾圈後，青年忽然發覺腰間一緊，有什麽東西纏住了自己，然後整個人騰空了一下，越過了陡峭的山坡，在即將落地的時候腰間失去了束縛，青年‘吧唧’一下墜在了鬆軟的泥土上。

    什麽鬼……”青年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抬頭四處望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麽，顯然對方的速度還是挺快的，不過既然對方沒有惡意，不打算現身就算了，青年也……低下頭，拍衣服的手摸到了一根粘在衣服上的羽毛，金色璀璨，仿若真金編織一般，青年伸出手指摸了摸，發現居然真的是金絲！

    很貴吧……”青年雙指搓弄著這根一尺有餘，金絲密布的奇特羽毛，抬頭尋找起來。

    山林的枝葉繁茂，但是陽光依然穿過葉片的封鎖，灑下來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在樹蔭下閃現著點點金光。金光點點閃動，快速在林間閃爍，離得近了，方能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歡快地躍動蔭下，點點金光環在她身邊閃爍。

    ‘啪啪’的拍動聲漸停，小巧的木屐踩在地上，少女收攏起翅膀抬起頭，閉上眼睛用力嗅了嗅，癟著嘴嘟囔著：“怎麽還有人類的氣味，我都跑了這麽遠了。”

    喪氣的少女驕哼一聲，展開雙翅拍動兩下，準備轉身起飛，然而她回過頭，青年悠然而立的身影便撞進了她的眼簾。

    呀~~~~~”一聲尖叫響徹山林上空，驚起鳥兒無數。

    我有這麽可怕嗎？”看著躲在樹後的少女，青年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你……你怎麽跟上我的？！”少女躲在樹後探出半張臉，小心地問道。

    我是陰陽師，追個妖怪還想有多難啊。”青年叉著手，笑著說。

    哦……”少女低吟了一聲，眼睛上下掃了幾遍後走了出來。

    呶，你掉的東西。”青年摸出那根黃金羽毛，遞給了少女。

    咦，又掉了一根啊。”少女嘟著嘴嘟囔了一聲，說道：“掉都掉了，就給你好了。”

    你經常掉嗎？”青年注意到少女的字眼，瞄了一下她金燦燦的翅膀問道。

    我也不知道，昨天救了個人類小孩的時候也掉了一根，我自己完全沒有感覺。”少女折疊收縮著翅膀叉在腰間，自顧自地點著頭說道：“也許這就是母親叫我遠離人類的原因吧，碰一下就能粘走我的一根黃金羽毛，人類還真是恐怖呢。”

    哎，那你前腳看到人類這麽害怕，後腳看到陰陽師怎麽反而不怕了，對於妖怪來講陰陽師不是應該更危險嗎？”青年又好氣又好笑，這姑娘的腦子貌似單純得像個傻白甜。“誒，陰陽師難道不是妖怪嗎？”少女瞪大了眼睛，陰陽師聽起來不是和人類不一樣嗎？

    你媽媽沒告訴過你陰陽師就是以降服妖怪為己任的人類麽？”青年抽搐著臉，被這個無知的小妖怪給打敗了。

    我母親啊……”少女歪著頭露出了回憶的目光，“我小的時候有一次她出去後就再也沒回來。”

    青年愣了一下，隨後歎了口氣，決定一個生命強弱與否的，並不是實力，而是性情。太過溫順的妖怪，哪怕實力不錯，也會倒在弱小的人類手裏。

    那你記住了啊。”青年端正態度，一臉嚴肅地對少女說：“陰陽師也是人類，他們也和普通人類一樣充滿了**，所以不管實力如何，遇到人類你便躲得遠遠的，不論什麽情況都不要出來，明白嗎？”

    嗯？”少女眨巴著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青年沉默了一下，放棄了再做警告的打算，有些事情，還是讓她親身經曆過一次，才更有說服力，況且以她的實力，人類應該不會那麽容易抓到她。

    懵懂的妖怪少女繼續天真地在林間撒歡，而青年則是漫步越過了山林，找到了一座村落歇腳。

    村裏有些冷清，青年在一家小院裏找到了一位乘涼的老人，向他討了碗水喝，然後問起了村裏的情況。

    哦……你說村裏人啊……他們進山啦……”老人家咧著嘴慢悠悠地說道：“村頭彌助家的娃兒在山裏帶了根金羽毛回來……聽說是以津真天的……然後他們都進山了……”

    啪嗒——”一聲輕響，老人再定起眼神時，隻見陶碗在木凳上輕微晃動，還有大半的茶水蕩著微波，討水的青年已然不見了蹤影。

    老人皺了皺眉頭，嘟囔道：“現在的年輕人……”

    往日幽靜的山林多了一些喧鬧，奔走的鳥獸‘嘰嘰喳喳’帶來了一些生氣，也透露出了一股殺機。一個孩子坐在陡峭的山崖下，衣服臉上具是塵泥，仰著頭對著山澗呼喊著。少年的呼救在山澗中飄蕩，也不知是不是喊累了，少年開始哭出了聲，低著頭啜泣了起來。

    林子間的喧鬧安靜了下來，動物們失去了聲音一般全都沉默著，啜泣的哭聲裏，翅膀拍打的撲騰由遠及近，落在了山澗。

    你怎麽又掉下來了啊？”悅耳的聲音在少年身後響起，少年擦著淚水轉過頭，目光被眼前的漂亮小姐姐瞬間吸引，移都移不開。

    這麽大了還哭鼻子。”少女晃著翅膀，嬌笑地在少年身邊走了兩圈，抬頭看了下地形，對少年說道：“不用怕，你抓住我的腳，我帶你飛上去。”

    少年呆滯地點了點頭，爬過來小心地抓住了妖怪小姐姐白嫩的小腿，少女低頭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少年後，展翅一拍，帶著少年騰空而起，在山澗尋了一圈，落向了一塊平坦的山道上。

    然而就在即將落地的時候，山中響起了哨子聲，一張大網從山坡上鋪下，將少女撲了個正著。隨著一聲聲喊叫聲響起，四麵八方鑽出來一堆山民，將少女團團圍住。少年被趕到了一邊，十幾雙鐵鉗般有力的大手將少女困了個結實。少女憤怒地咬牙掙紮著，卻掙不開死纏的繩索。

    直接拔”圍著的山民貪婪地看著少女遍布羽毛的雙翅，有人問道。

    拔！”有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那個……羽毛會黏在身上，不需要拔……”少年看著粘在身上的黃金羽毛喊道，然而他的出聲已經改變不了泛起貪婪之心的人們了。

    啊！！！”少女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伴隨著帶出的血液從人群中流淌了出來，鮮豔的血跡在少年眼中異常的刺眼，少年顫抖的嘴唇細細地喊著，“住……住……”。

    住手！”一聲飽含怒氣的厲喝鎮住了山民的瘋狂，青年一臉鐵青地走來，手中的紙符一張張飛舞，等待著操縱者的命令。

    看到青年，山民們明顯愣了一下，在這個時代裏，陰陽師的地位還是很高的，山民不敢得罪青年，於是一個領頭的出來，向青年恭敬地問道：“不知陰陽師大人到來，有失遠迎，還請到寒舍休息。”說著領頭的山民就想拉著青年離開。

    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麽，別想蒙混我。”青年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往前想要擠過人牆，山民立刻攔住了。

    先生留步，我們自己除妖，貌似和先生不衝突吧，以先生的職業來講，除掉的妖怪應該不在少數才對。”領頭的山民試圖勸阻青年，雖然同樣是除妖，但是裏麵那隻妖怪終歸特別了點。

    陰陽相生，萬物相衡。陰陽術是為保護人類免受侵害的，而不是為殺戮無辜之舉作後盾的，身為人類的庇護者，除了保護你們的安危之外，還要教會你們明白天理大道，豬狗尚且知曉恩義相報，你們居然恩將仇報，豈為人耶！”

    青年話說得很重，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脫離了禽獸有了文明的概念，而眼前這些人，已經違背了文明該有的善惡觀。

    先生何出此言。”領頭的山民強忍著怒意，陪著笑道，“這隻妖怪企圖擄走我們村裏的孩子，我們不過是在為民除害罷了。”

    是嗎？”青年冷笑著，看了看一旁的少年，問道，“那我問你，她是傷了你還是救了你”

    她救過……啊！”少年剛說了一半就被那領頭的山民一腳踹開，後者瞪了少年一眼，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對青年說道，“小孩子瞎說話，先生別聽他的。”

    如果我執意要阻止你們呢？”青年冷漠地質問。

    妖怪與人類天生敵對，我們殺隻妖怪而已先生管不著。先生是陰陽師，我們才敬你幾分，但是歸根到底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您執意要和我們作對的話……”領頭的山民捏了捏拳頭，身後的人群圍了上來，充滿敵意地看著青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