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經過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以後，在曹大叔家養傷的鍾離昧驚訝地發現曹小妹反而比剛開始見到他們的時候跟他們生分了許多。

    每天除了給他們早早地準備好飯菜之外，她就整天窩在自己的閨房裏不出來。

    從來不會主動跟他們說話，而當他們主動跟她聊天的時候，她也隻是用非常冷淡的語氣跟他們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被動答話，刻意地跟他們保持著距離。

    隻是如果他們稍加注意的話，就會發現曹小妹的話音裏麵有點微微地發顫。

    韓信本來還想趁鍾離昧在這裏養傷，自己正好無所事事的時機，跟曹小妹好好親近親近，在她麵前表現一下，讓曹小妹增加一點對自己的好感，以便能夠獲取她的芳心。

    可是遇到曹小妹這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霜態度，他也隻能是“黃鼠狼咬烏龜——無從下手”。

    曹小妹都不太怎麽搭理他們，他又去哪裏找機會去表現呢？

    隻急得韓信抓耳撓腮也是一籌莫展

    曹小妹隻是一天到晚低著頭，默默地想著她自己的心事。

    從不主動抬頭去看他們，晚上也不再去竹林裏麵聽鍾離昧吹笛子了。

    隻是偶爾她會趁鍾離昧不注意的時侯偷偷地瞄他一眼，而當鍾離昧似乎感受到她的諸事而將自己的眼光轉向她，兩人目光快要對接時，她又會把目光慌裏慌張地轉向地下，低垂著粉頸，臉色也變得粉紅粉紅的。

    小姑娘的心思就像那六月的天氣，太容易發生變化了，你猜來猜去也不會明白她們到底在想什麽。

    鍾離昧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得罪她了，她怎麽突然變得對他們這麽冷若冰霜、愛答不理。

    他也去費心勞神地想這件事情，因為他還惦記著盡快趕回雲山去。雲山上那個女孩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有一點歸心似箭。

    他一門心思隻想著怎樣才能讓自己的傷盡快好，傷勢好點才能夠繼續趕路。

    他覺得因為自己的傷勢耽誤了比較多的時間，也打擾了曹大叔家原本平靜的生活。

    兩天後，他看見自己的背傷慢慢地穩定下來，就在跟大家吃晚飯的時候，他向曹大叔和曹小妹兩人辭行。

    他向曹大叔和曹小妹說：“大叔、小妹，我們這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和韓師弟衷心地謝謝你們。眼看著我的傷也快全好了，我們倆準備明天一早離開這裏，繼續趕路去湘縣了。”

    曹大叔好言挽留了一下，看鍾離昧很堅持也就同意了。

    鍾離昧忙給了曹大叔10兩紋銀作為食宿費用。曹大叔死活不肯要，他也硬塞他手裏了。

    他知道曹大叔含辛茹苦獨自一個人既當爹又當媽地把曹小妹拉扯大很不容易，吃了許多的苦。

    他由衷地覺得對於曹大叔他寧肯多給也絕不能少給，不能讓曹大叔吃了虧。

    曹小妹望了鍾離昧一眼，一聲不吭，默默地回自己房間了。

    第二天，當東方出現魚肚白，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的時候，鍾離昧起床到竹林裏走了走，吸收一下早晨清新的空氣。

    回屋時剛好碰上曹小妹從她自己的閨房走了出來，睡眼朦朧，哈欠連天，一看頭一天晚上就沒有休息好。

    眼眶之中微微泛紅，好像昨天晚上哭過。

    鍾離昧忙跟曹小妹微笑著打招呼問好，曹小妹沒有回話，低著頭微微地點了點頭。

    吃完早飯，鍾離昧和韓信兩人把藥材打成馱子又放回騾子背上。

    然後他們倆轉身回到堂屋裏向曹大叔他們告別。鍾離昧向曹大叔深施一禮表示告別，對曹小妹也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準備轉身出門。

    這時曹小妹因為不敢跟鍾離昧眼睛對視，怕他發現自己眼睛裏噙滿著的珠淚，就隻是仰頭瞧了瞧鍾離昧因為頭發被燒焦而剃成的禿頭，隻見上麵似乎已經全好了，隻留下一點點淺淺的燒傷痕跡。

    鍾離昧覺得曹小妹有可能是在擔心他頭上的傷勢，就用手在自己的光頭上使勁地捶了幾下，故作輕鬆自如地安慰她說：“你放心好啦，我的頭全好了，我怎麽捶都已經沒事了。而且這樣把頭發剃光了多涼快，不用浪費時間去洗頭發了。”

    曹小妹本來就覺得他從那個頭發又黑又亮的英俊小夥突然變成眼前這個光溜溜的禿頭就比較可樂了，又看見他作出這種古裏古怪的動作，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她終於雨過天晴，這些天來一直板著的秀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梨花盛開般美麗的笑容。

    站在旁邊的韓信看到曹小妹那猶帶淚珠的絕世容顏，恰似梨花帶雨，就感覺好像在酷暑天吃了一碗透心涼的涼粉，渾身都通透起來，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要飛上天。

    心裏想著要是能一直這樣看著身旁這個少女那笑靨如花的嬌俏容顏到地老天荒，那該有多美！

    鍾離昧轉身走出了堂屋門到竹籬笆跟前等了韓信老半天，也沒聽見他從堂屋裏麵走出來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韓信還在原地癡癡呆呆地盯著曹小妹那清麗的容顏，發著花癲，沒有要走的意思。

    鍾離昧大聲叫道：“韓師弟…”可是那個知慕少艾的少年，早已經魂不守舍，對鍾離昧的叫聲恍若不聞，依舊隻是呆立在原地，神魂顛倒。

    他趕緊回去用力拖拽這個丟人現眼的家夥，韓信在還一個勁地掙紮。

    在看到鍾離昧嚴厲冷峻的目光之後，他心中有點猶豫，拉拉扯扯，好不容易才被鍾離昧拖著機械地邁著步子往外走。

    他一邊往外麵走，還一邊轉過身來兩眼緊盯著曹小妹。語帶哽咽的一個勁地對曹小妹說：“小妹，你一定要記得我們，記得我們啊！”不厭其煩地說了一遍又一遍。

    曹小妹緊緊地抿著嘴唇，抑製住想要哭的衝動，隻是無意識地朝他點了點頭，兩隻眼睛裏麵噙滿了眼淚，卻沒有去看他。

    她隻是一直緊緊地盯著鍾離昧的背影，嘴唇微微地翕動了一下，好像很想說點什麽，終於還是什麽話也沒說出來。

    似乎是經過這幾天的朝夕相處，她心裏已經對鍾離昧有了一定的情意，有那麽一點情竇初開的意思，見他馬上要走，兩人即將分別，心中也是戀戀不舍。

    可是滿腔的情意綿綿，她一個本性羞澀的少女又怎麽敢當著自己父親和韓信的麵去對鍾離昧稍有表達呢？

    韓信眼見曹小妹意亂神迷，丟了魂似的盯著鍾離昧，全然不理會自己在說些什麽，也頗感十分地無趣，嘟嘟囔囔地說了幾句自己也聽不懂的話後，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鍾離昧拉著騾子在前麵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村子，韓信跟在後麵拉著自己的騾子，如同被押赴刑場的囚徒一樣，一步三回頭，苦著一張臉，步履蹣跚，心情沉重地在他後麵緩緩地向村口移動。

    曹小妹站在原地，兩腳一前一後，身體微微向前傾斜，似乎很想起步去送送他們，遲疑了片刻，少女的嬌怯還是讓她抹不開麵子，沒有起身。

    她隻是用眼睛一直緊緊地盯著鍾離昧遠去的背影，烏黑閃亮的大眼珠子隨著他的走動而轉動，好像要把他永遠記在自己心底。

    他們走了好久她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眼睛直盯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傻傻呆呆地半天回不過神來，好像魂也跟著他們跑了。

    曹大叔在旁邊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自己的女兒他還是比較了解的，她什麽時候出現過這種失魂落魄的情況？

    他在心裏微微地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開始有自己的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