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差陽錯

字數:4713   加入書籤

A+A-


    祁允坐在車內,腦海中不自覺總想起衛淩在陰暗的地牢內最後嘲弄的眼神,還有自己伸出刺向他的那一劍。胸口不斷的刺痛傳來,沉痛而壓抑的悲傷,仿佛心頭在滴血一般。

    自己與衛家從未有過瓜葛,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莫非,與自己的病有關嗎。

    “既被選為天子受九天之鳳的庇佑,病好起來也不足為奇了,這畢竟是好事,還能讓那些貴族閉嘴。但若是身體有所不適一定要告訴為父。”

    父親的話回響在耳邊,自己的病是怎麽好起來的一直是個疑問,莫非真是因為九天之鳳嗎。祁允隻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罷了,多想無益,或許隻是第一次沾人鮮血,多想了而已。

    忽然傳來馬蹄嘶鳴,車子劇烈的晃動了起來,祁允皺了皺眉頭隱約覺得不妙,掀開簾子一看不禁一驚,冷靜後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不知何時四麵竟起了火,密林環繞下自己的馬車儼然成了囊中之物。

    竟又被暗算了,到底是誰如此熟悉自己的行蹤,在狩獵場襲擊自己,現在又再次下手。祁允來不及多想立刻跳出了馬車,駕車的車夫已死,馬車陷入了失控狀態,隨行的護衛被一群蒙麵人圍住陷入了膠著的混戰。

    此地不宜久留,祁允趁亂選了條路準備撤離,一蒙麵白衣人忽的橫劍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祁允緊緊捏緊了背後的短刀,一陣陣眩暈感襲來,必須速戰速決。

    看準時機近身刺敵,白衣人一劍揮來隻聽叮啷一聲脆響,祁允的短刀在長劍上劃出一道火花,就在即將擦肩之時祁允隻覺得如同受了什麽驅使一般,靠著本能反應轉過身子將短刀一拋身子閃躲一旁,背手接劍直刺白衣人身後,白衣人麵紗下露出一絲淺笑,很快轉過身子用劍回擋後向後退了幾步摘下了麵罩。

    “淩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祁允愣了愣,是廟裏的那個人,還是他替自己包紮了傷口,那麽他到底是敵是友。淩哥哥又是

    “淩哥哥!我是靳顏啊!”靳顏走了過來,隨意地甩了甩手中的劍,“這麽多年你這招沉沙取金也該改改了,看我這招招架地怎麽樣?”

    靳顏

    是誰。

    靳顏眯起月牙眼,笑著看著祁允,見祁允沒有反應不禁有些奇怪。身邊的手下陸續趕了過來,顯然,他們將祁允的護衛全部殲滅了,敵眾我寡,看起來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隻要自己沒有暴露就應當暫時是安全的,現在自己步步驚心,稍有不慎隻怕性命堪憂。接下來該如何。

    腦袋忽的一沉,眼前一片模糊,祁允隻覺得有些支撐不下去,身邊的聲音漸漸遠去,祁允重重栽倒在地。

    “師傅,淩哥哥沒事吧?”

    意識朦朧之中似有人在說話,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我已經替他去了餘毒,已經無礙了。”

    喉嚨有什麽被堵住一般,祁允恢複了意識一陣咳嗽,靳顏急忙跑了過來扶住了他,“淩哥哥你醒了?感覺如何?”

    定睛一看,是那個白衣人,她到底是誰。

    “嗯,還好。”

    這群人應是把自己認成另一個人了,可到底認成了誰,又該怎麽蒙混過關。

    “你沒事就好,”靳顏長舒一口氣,連忙問道,“我將你的玉佩和顏字放一起,你不曾看見?還是說敕造府的人在破廟便抓住了你?”

    楚簾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靳顏卻並未多說什麽。

    祁允看著靳顏關切的樣子,知道再不做些什麽隻怕會引起懷疑,他飛快的將發生的事情都聯係在一起,玉佩,破廟,敕造府,還有她口中的淩哥哥

    衛淩!

    若不是自己殺了衛淩,這馬車應該在晚上載著衛淩前往父親那裏,這些信息串聯在一起,如果所猜不錯,他們莫非原本要劫走的是衛淩?!

    但還不能過早下結論,看看是否能先套些別的話出來。

    “我不想連累你,便出了暗室,可無奈負傷沒走多遠便被鄭知的人抓住了。”

    靳顏撇撇嘴,“我幾時貪生怕死過?但你為何要來玄都?你可知這裏有多危險。”

    “家父蒙難,與玄都的人脫不了關係,此仇不報,枉為男兒。”祁允握緊了拳頭,成敗在此一舉。

    “衛將軍難道不是病故嗎?他的死與玄都有關?”靳顏瞪大了眼睛,與此同時祁允心底劃過一絲冷笑,果然如他所料,這局是他賭贏了。

    “玄都的手段何其多,縱然身在邊疆,也難逃他們的掌心。”祁允咳了幾聲,一旁的楚簾悠悠開口道,“顏兒,衛淩的毒剛清完,還是讓他多休息吧。”

    祁允這才注意還有一人一直遠遠站在一旁,剛才聽到的低沉聲音的主人想必就是他吧。隻見那人身材修長,氣質溫文爾雅,甚至有些弱不禁風的樣子,可眼中透出的卻是像能洞察人心的慧光,幽深不見底,染上了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氣息。

    “淩哥哥,這是師傅,在山上的時候我跟你提起過的,還記得吧,那暗室就是出自他之手,也多虧了師傅我們才能再見麵。”

    祁允點了點頭致意,楚簾露出一絲淺笑,“你好生休息吧,”目光掃向了靳顏喚道,“顏兒。”

    靳顏握了握祁允的手,“淩哥哥你先在這修養,等你好了,我們再一起切磋劍術。”

    這漫長的一夜終於熬了過去,楚簾和靳顏並肩緩緩在回廊上走著,為了不連累“諸葛謹”這一身份,隻能把衛淩安排在這臨時住處。

    夜晚深秋的風刮過,實在是有些涼意,楚簾不禁攏了攏衣服。

    想到師傅的病才剛壓下去,又為了淩哥哥折騰到了現在,靳顏不免有些擔憂,“夜深了,師傅我們快些回屋吧。”

    “無妨,很久沒賞這玄都的夜景了,你陪我走走也好。”

    見楚簾執意如此,靳顏也不再說什麽。對於師傅的決定靳顏一向不會多說什麽。

    “顏兒,為何救回他後你便篤定他是衛淩了。”楚簾並不看靳顏,淡淡道。

    “因為那招沉沙取金,我與淩哥哥在山上時切磋劍術他總用這招,我也不能奈他怎樣。後來他在臨走時給我指點一二,說等以後再見之時再定勝負。衛家劍術向來不傳外人,即便是模仿也沒有辦法將其中的奧妙盡數使出,若是有淩哥哥相助,隕星閣說不定能……”

    “衛家劍一直威懾四方,”楚簾打斷了靳顏的話,”但顏兒,你莫要在他麵前提隕星閣一事。如今貴族與隕星閣勢不兩立,衛淩被救之事曲信司還不知情,一切都等他回來再做打算。”

    “師傅你會保住淩哥哥的吧?”

    楚簾笑了笑,“你若想要保他,誰能攔得住?”

    靳顏與楚簾相視一笑,聽到隱約蛙鳴聲,靳顏忽然想到了個好地方,但擔心師傅的身體,還是拐彎抹角的問道,“師傅,你可累?要回去嗎?”“

    “沒事,我去園子裏看看,你先回房吧。”

    “我想到了個好地方,師傅可要去瞧瞧?”靳顏歪著頭望向楚簾一臉期待。

    夜幕如濃稠的墨硯,化不開的深色浸染著夜空,一彎鉤月靜靜在天上掛著,銀色的月光如洗灑在平靜的湖麵如同一幅畫卷,若不是一葉扁舟的搖擺,又如何打碎這如畫般的靜謐。而放眼另一邊則是另一番景象,那裏笙歌絲竹,玄都的天明燈火如一條落入凡間的長龍一直蜿蜒至遠方,在大火後新建成的明玄宮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金碧輝煌。燈火通明,敢於星月爭輝,若非知曉民間疾苦,一般人看了這般景象都會以為玄都繁華似錦,大寧國力昌盛。

    靳顏帶著楚簾上了房頂,看著眼前的這番景象頗為得意。“這裏能把兩邊的景色都看得清清楚楚,師傅你喜歡嗎?”

    “瀲灩湖,明玄宮,一靜一動,確實不錯。”

    這確實是在偏僻的酈城見不到的景象。

    “師傅若喜歡以後我可以常帶你來。”靳顏含笑望了望楚簾後轉過頭去看著墨色天空,“我也好久沒來了,前段時間被安迅拉著教他作詩,師傅你知道嗎,就是諸葛先生教過的宋詞,早知道就不去搶那個花魁的玉扇了,其實我也隻是想滅滅林愈的風頭……”

    靳顏的聲音隨著風漸漸飄遠,那雙含笑如月牙般的眼映在顏中,月色籠罩,楚簾嘴角泛起一絲暖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