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8章 耳朵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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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起齊工,還真有點不一般,他是潛水縣花橋鎮土城村三組人,三歲不到,父母就相繼去世,繼而被姨娘餘細針抱養。但她家裏不富,添一口人,盡管是小伢,一年下來,吃穿方麵花銷不少。姨父馬加鞭是個做手藝的木匠,要是出來做木工,多少能賺些錢,多養一個小伢不在話下。
可是當年是人民公社大集體模式,生產隊不允許勞動力外出。馬加鞭抽工摸空外出到鄰近的生產隊接木工活兒幹,還是被人揭發,說他是搞小生產搞資本主義。
當年形勢嚴峻,有人硬是把他作為地富反壞右中的壞分子揪出來,摸黑牌遊鬥。
土城村13個生產隊都遊鬥遍了,更要命的是,光遊鬥倒還受得了,受不了的每遊到一個生產隊,都要開他的批鬥會,押解他的大隊幹部命令他站在台上,成為幾乎人人發言指責他如何壞、壞透了頂的眾矢之敵。
這樣子,他充耳不聞也罷,難受的是每次站在台上,缺德的大隊幹部還指使人拿一隻裝了半桶尿的尿桶連同掛鉤掛在他脖子上,真是不好聞。
不好聞也罷了,還有人在批鬥他時變得激動,覺得單單嗬斥他幾句不過癮,還不時拾起石子兒、瓦片兒、土坷垃什麽的,隔那麽遠投擲到尿桶裏去,那尿液往往就噴濺到他的臉上或衣服上,臊死了,他又不能吭聲,隻好緊閉眼皮不睜開,不想看到太多的人向他投過來的充滿階級仇恨的眼神。他隻好告饒,小聲地講,我認罪了,從今以後不再搞資產階級小生產了。
可是他說過這話才過幾年,東土地國整個的形勢都變了,政府大力支持私營經濟發展,雖然不提資產階級小生產,但是性質是一樣的。
這個時候,馬加鞭也沒有沾上形勢的大便宜,隻是趁機現在出去給人做木工,也沒有人管他的閑事了,更不會被大隊幹部抓起來掛黑牌遊鬥了。大隊幹部也不叫大隊幹部了,而是叫村裏幹部。原來的人民公社都改名稱,叫鎮政府或鄉政府。
齊工不管那些,隻管外出做木工多賺錢,供兩個孩子的開銷,他有一個親生子叫馬力足,比抱養的齊工大一歲,都在花橋鎮小讀小學,齊工讀三年級,馬力足讀四年級。兩兄弟相比,學習成績不相上下,隻是齊工要馬力足更引人注目。
,那是有一次,齊工所在的三年級班上的語文老師李繼承要同學們避開背著書聽他報生詞默寫,結果全班近50人,全部默寫對了的隻有一個同學,他就是齊工。
李繼承大聲誇獎表彰他成績變好了,同學們都應該向他學習。坐在課堂裏的齊工忽然舉手紅著臉說,李老師,不要表揚我,我作弊了,你報100個生字我98個都會寫,還有兩個生字不會寫。一個是京畿的“畿”字,一個是菡萏的“萏”字,我是偷看了的。
李繼承一愣,說你偷看了,我怎麽沒有發現?你坐在二組三排第一桌,就在我的目光監視之下,根本沒有發現你偷看書本,隻發現你抓耳撓腮,好像有生字想不起來,就反複想。
齊工悶悶地笑。,李繼承問,你笑什麽?齊工略歪著頭說,我雖然沒有用眼睛看,但是用耳朵看了。你看到我抓耳撓腮,那是假象,我的確用耳朵看字了。
他忽然將抓成小拳頭的左手掌張開,給老師同學們看,掌心的確有一張小紙片。
李繼承就走過去來將那小紙片摘起來,展開看,上麵還真是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生字,其中就有他所報的包括“畿”與“萏”在內的一些生字。李繼承還是不相信,說你不是胡說嗎?耳朵隻能聽聲音,怎麽會認字呢?
齊工說,李老師,你不相信的話,就把這張紙片丟了,你避著我寫一句話在紙片上,再把紙片折疊或保持原樣拿到我左耳邊來,我眼睛不看,可以把你寫在紙片上的一句話正確地讀出來,如果說錯了,就算我輸了,若說對了,就算我贏了。你試一試,就會知道我的左耳倒底能不能夠識字。
李繼承對齊工說的話似信非信,還是按他說的試一試吧!李繼承退回講台,在打開講桌的抽屜,從裏麵掏出本子和筆,在本子的一頁紙上寫上一句話。
,他在這裏寫,講台下麵的坐著的一排學生都是沒法看見的。隻見他寫完之後,打算把那張紙撕下來,避開齊工的眼睛,然後拿去貼在他的左耳上,看他的左耳到底能否將寫在紙上的一句話辯認出來。
李繼承一手摁著本子,一手揪住那張紙,正要撕動。突然聽到齊工大聲叫喊,李老師,你剛才不是在本上寫了一句話嗎?不需要把它撕下來,你把本子拿過來,貼近我左耳,就能辨認得出來。
好!我不撕了。李繼承言畢,就拿起這個本子走下講台,來到齊工桌前的位置,然後將本子麵兒貼近他左耳。
這時,全班同學昂起頭,有的還或跑下坐位,就近看稀奇樣的瞪大眼睛瞄。
驀然,齊工的驀然嘴角挑起一絲笑紋。,他對說李繼承說:李老師,我,你知道了,你我對我寫的一句話,是叫做:你真神奇!是不是?
李繼承連連點頭,誇獎道,你說對了,還真是神奇。接著他從那個本子上翻找出寫了那句話的一麵,自己看了一眼,又高高舉起來,展覽樣地轉動著,讓前後左右的同學們都見證一下。
有幾個同學望著齊工,或扮鬼臉或豎拇指或嘖嘖稱奇。
李繼承叫同學們歸位,又稱讚道,齊工同學,就算你依靠左耳避著老師作弊,看了兩個生字,但還有98個生字,你默寫正確了,也非常不錯哦!
李老師,雖然我用耳朵看了兩個生字,但是畢竟作弊了,我感到慚愧。現在我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向老師認錯。齊工說著,臉上還真的潮紅了。李繼承高興地講:作為老師,我沒有批評你,你能自省已經很不錯了。更不錯的是你具備了這個用耳識字的別人沒有的特異功能。
一段時間後,齊工的左耳能識字的消息不脛而走,許多報刊記者專程來到花橋鎮花橋小學親自找到齊工采訪,有的甚至還問他右耳能識字嗎?
齊工微微一笑,說能識,隻是相對左耳來講說,有些時候識字,有些模糊,辨別起來比較吃力。所以一般不拿右耳識字。
有的記者還找到當他養父父母的姨父姨娘采訪,他們的回答是:倒沒有聽到齊工說過,他有這種功能,我們都感到吃驚。見齊工有耳朵識字的功能,從此,他們把他當寶貝一樣對待,。並且到處搜集刊登這一消息的報紙引以自豪,還將報紙上的消息讓村裏人傳看。
有的還不相信,硬是讓齊工放學回來了, 拿張紙條,在上麵寫字兒貼在他的耳朵上,如此做試驗他們看了,才相信。
這樣子,齊工成了小名人,但是沒有實際作用,別人看稀奇一樣看他表演耳朵識字,但是沒有誰給他一分錢。簡單地講,就是沒有效益果。
由於許多熟悉的陌生的人要看他耳朵識字的把戲,這樣還讓他分心了。,那年小學升初中考試都不及格,還差兩分,是班主任李繼承老師在校長麵前說好話,說他有特異功能,也算特殊人才,要特別對待,就讓他升上了初中。其他同學不可能享有這種被公開包庇的便利或待遇。
這是好事,換一角度講,也不好。齊工升學考試不及格,說明他的小學基礎不牢,照說要留級一年,把基礎打牢,讓他順其自然地考上初中,才對他有好處,也有幫助。因此可以說,破格升學,是幫他,也是害他。
